据越南卫生部公布的最新疫情通报,截至昨日,越南禽流感患者及疑似患者总数增加到299人,其中41人已死亡。目前,越南各地仍有99名禽流感患者及疑似患者在住院治疗,159人已康复出院。另外,越南已确诊的禽流感患者为22人,其中15人已死亡。
新华社发
□本报记者 吴蔚
越南河内报道
2月19日,戴着防毒面具的父母抱着他们被怀疑感染禽流感的孩子在河内中央儿童医院隔离病房,在越南已有41人死于疫情。 Imaginechina 供图
川流不息的摩托车在林立的法式建筑下穿梭,熙熙攘攘的人群忙碌奔波,城市里大兴土木。2月7日,河内街头并无异常。
“CITY VIEW”是坐落在越南首都河内“还剑湖”畔的一个著名观景点。在这里你可以品尝到越南特色咖啡以及法式西餐。侍者留着小胡子,然而捧来的精美菜单上,所有和鸡有关的菜都已划去。
当日,越南疑似病例总数上升至137人,死亡27人。
疑似患者黎文福两岁夭折
一周后,当记者再次来到该院采访时,黎文福已夭折,死前病情仍未确诊
2月5日,河内中央儿童医院隔离区内惟一的单人病房里,来自越南河西省的两岁男童黎文福已昏迷7天。
“这个孩子活下去的可能几乎为零”儿童医院副院长阮文禄做了个向下滑翔的手势。他介绍说,从症状上看,黎文福是很典型的甲型流感患者(禽流感是甲型流感的一种),现被高度确诊为人禽流感疑似患者。
阮文禄说话时声音并不大,此刻,在不足10米远的铁栅栏门旁,黎文福的母亲范氏恒就向这里张望着。在那个铁栅栏门的后面,一个楼梯拐角的平台上有一张草席,一床薄被,以及一个包袱,两个旧矿泉水瓶堆在枕头边,儿子黎文福住院以来,范氏恒一直住在这里。
通过电视,范氏恒对禽流感有一些了解,但她说,没想到这种在鸡鸭间传染的疫病,会如此迅速地伤害到自己的孩子。“得了禽流感能有什么办法,我只希望孩子还能够和我一起走出医院”这个26岁,肤色黝黑的妇女说话时双眼通红,她瘦小的身体几乎隐藏在医院内几株椰树的巨大阴影中。
范是在越南河西省和河内交界处一个集贸市场的小贩,靠卖菜为生。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否和家禽有过接触,“如果这样在一个集市卖菜都有可能会被禽流感感染,这个病毒倒是真的有些厉害。”她说。
一周后,当记者再次来到该院采访时,黎文福已夭折,死前病情仍未确诊。记者从护士长阮碧日处获得这个消息的时侯,范氏恒和丈夫正在收拾她的包袱,夫妇两人的动作很慢,也不说话。这位丧子的母亲向记者这边看过来,眼神忧郁。
越南医生阮氏游身心疲惫
“禽流感使我非常疲惫,这种疲惫并不仅仅是指在医务工作上。”
“我们已经尽力了,这种病你说不清谁能好谁不能好,死亡率相当高。”中央儿童医院传染病科主任阮氏游对于“黎文福的不幸”表示无奈。
50多岁的阮氏游个头不高,肤色很白,据称是越南最权威的儿科医生之一。禽流感疫情发生后,阮和她的同事们每天的主要工作有两项:甄别“人禽流感”疫情;会诊和治疗疑似人禽流感患者。
疫情的爆发,令阮氏游的媒体出镜频率急剧上升。在记者对她进行采访当天,当地英文报纸vietnam news用一个版刊发了“阮氏游率众抗击禽流感”的报道。
“我每次只给记者15分钟,但接受采访还是令人头痛,光是每天讲相似的内容就已经足够让人厌烦了。”阮氏游说,尽管所有的媒体采访都要经过主管对外的副院长过滤,但还是太多,她每天至少要接待1次外国媒体的采访。“禽流感使我非常疲惫,这种疲惫并不仅仅是指在医务工作上。”
说话间,阮氏游接到一个电话,南定(越南中部的一个城市)报告有45个孩子被怀疑受到感染,越南卫生部已组成紧急小组前往确认,20分钟后车到医院接她。这位儿科医生礼貌地告别,匆忙地开始收拾东西。
两位新闻官对媒体心态不同
与陈氏降香相比,越南国家旅游总局国际部部长范光英以积极的姿态出现在媒体面前
陈氏降香也有和阮氏游一样的烦恼,2月12日,这位越南卫生部专责外国媒体接待的国际司司长接受中国《新京报》、美国《华盛顿邮报》、日本《读卖新闻》以及亚洲电视、亚洲广播电台的联合采访。此后,她对外交部新闻司的陪同人员说,这将是她最后一次接受外国媒体采访。
陈氏降香认为,外国记者的蜂拥而至已经打乱了她的正常工作。并且,由于要用英语交流,一些误解似乎难以避免。
这位卫生官员还有一个看法:与外国的交流不应只停留在交换信息和开放会谈方面,越南需要更进一步的实质性援助。此前一天,2月11日,中国政府宣布向越南提供10万美元的现金援助。
与陈氏降香相比,越南国家旅游总局负责接待外国媒体的国际部部长范光英以积极的姿态出现在媒体面前,他操着流利但口音很重的英语说:“越南并不可怕,禽流感也不可怕,对于旅游者这里是安全的。”
这位旅游总局的官员认为,他和他的同事今年有很多计划,现在都急需媒体的帮助才能完成。
禽流感来袭,对去年刚刚经历SARS之痛的越南旅游业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范光英本指望今年开春的旅游旺季能挽回去年SARS中的损失。但疫情打击了他的信心,“从目前掌握的数据来看,确实有一些人已经取消或者延迟了来越南旅游的计划”范光英说,中国人是越南最大的游客来源,现在团队取消也最多。
农业部长3公里“杀与不杀”
越南农业与农村发展部部长黎挥武一直认为,盲目参照国际标准,会给国家和农民都背上沉重的包袱
1997年香港发生禽流感后,三天之内宰杀150万只鸡,使禽流感得以控制。面对国际组织和政府卫生防疫部门坚持要求扑杀3公里内的家禽,越南农业与农村发展部部长黎挥武则一直都在各个场合表示了自己灵活的态度,他一直认为,盲目参照国际标准,会给国家和农民都背上沉重的包袱,在这个问题上要考虑越南的实际情况———政府和农民都不富裕,且养鸡的人数太多。
黎的意见得到了国内相当部分政府官员和专家的支持。黎挥武最终在2月10日,以政府发言人的身份正式对外宣布,越南不打算灭杀疫点方圆3公里的所有家禽,而只是“有选择的扑杀”。
但在8天前的2月2日,刚担任越南禽流感防治指导委员会主任的他则在成立不久的国家禽流感防治指导委员会首次会议上表示,各疫区政府最迟必须在7天内扑杀和销毁疫区中心方圆3公里内的所有家禽,新发疫点必须在两天内扑杀所有家禽。
“杀还是不杀?”在这一点上的摇摆的还有国家兽医局局长、禽流感防治小组组长裴光英,他在2月6日越南外交部禽流感外国媒体通气会上,回答《新京报》记者提问时就曾表示,“从目前的结果来看,扑杀并不是有效的解决手段。”
但裴光英的态度在前两天又有了变化,他在接受越南英文媒体《VIETNAM NEWS》的采访时候表态,政府还应该采取更坚决的措施,甚至要“从头开始”。要扑杀东南部、九龙江平原等疫区的所有家禽。并坚决表示如果有必要,将在全国范围内扑杀所有家禽。
裴光英当天还承认,由于贫困,越南采取的各项控制禽流感疫情的措施确实“有点慢”,国家兽医法也没有得到“严格落实”。
破产农户
1.2万只鸡被扑杀
明天她就要销毁自己家里那1.2万只种鸡。据她估计,损失将超过7亿越盾
2月8日,越南迎来近十年中最冷一天。越南河西省清威县沙东镇的第一养鸡大户阮文线家里的兄弟姐妹6个正挤在一间屋里为明天的扑杀行动商量对策。屋里到处弥漫着鸡屎、人体和动物混合起来的“鸡尾酒”式气味。
“我们破产了”大姐阮文线坐在床边胀着通红的眼睛打破了大家的沉默。明天她就要销毁自己家里那1.2万只种鸡。据她估计,损失将超过7亿越盾(约合35万元人民币,越南政府中层公务员的年收入约1.5万元人民币),而这些所有的钱则全部是自己的投资。当地销毁小组的人说,这可能是整个河西省损失最大的一户。
阮文线家里的鸡没疫情,政府也没有要求她扑杀。但她明白地告诉记者,她“实在撑不住了”,鸡和蛋都卖不出去,每天光维持这1.2万只鸡就需300万越盾。而且就是她想继续喂养这些鸡,已经没有地方可以买饲料了,因为饲料已被禁止销售了。
“与其这样下去还不如呈报政府申请销毁,这样还可以有一些补偿。”阮文线在此前已经饿死了一批大概200多只鸡,因为她既不敢再投资养鸡也没有更多的饲料喂鸡。
阮文线的妹妹在当地负责管理饲料供应,尽管是亲姐妹,她说一样不能把饲料卖给姐姐。“谁知道这场鸡瘟什么时候能够过去?姐姐这笔钱什么时候能够还回来?”
阮文线说,她们知道国家不富裕,但是觉得自己更可怜。因为要杀鸡,她的老父亲实在不忍心亲眼看到自己的心血就这么毁了,两天前已经住到别的亲戚家里去了。
农村技术员
每天12小时宣传
范原化说,他每天要花至少12个小时在各村宣传防治禽流感,但好像收效不大
“要不是因为这些鸡没地方卖也没法养,没人会杀死它们。大多数养殖户并不会因为禽流感而放弃自己的鸡鸭。”范原化说。他是被越南河西省派到农村负责咨询相关知识的技术员。
“不但如此,在一些地方甚至有人将死鸡拿去食用。在他们看来这并不是太危险的事情。这个是最致命的,他们不了解禽流感的危险以及传播渠道。”范原化解释。
“尽管2月初是禽流感爆发最严重的时候,但是很多农户并没有意识到危险。”范原化说,他每天要花至少12个小时在各村宣传防治禽流感,但好像收效不大。
范原化认为,几乎越南农村家家都养鸡。而且有些小型的养殖户的发展并不受政府禁令的影响,他们的饲料来源一般都是自己家里的粮食制作的,不需要专门购买,很难控制。
我每天几乎一起床就要去走访一些疫点周围的农户,告诉他们怎么办,最好怎么样,但是政府没有钱补偿这些农户,我们说话也不是很好用。在具体的操作中也遇到很多难处。你去说服人家把家里的鸡全部杀掉,对于很多人来讲就去就是去剥夺他的一半甚至全部财产,所以在越南这样的经济条件下,农民是很难答应的。
国际组织官员
“生活被禽流感覆盖”
“所有找我的电话和上门的采访还有几乎所有的e?鄄mail都是关于禽流感的。”
范原化的担心,同样也是国际粮农组织和国际卫生组织正在苦恼的问题,粮农组织越南代表安顿·里辰认为,原始的放养模式,农民的防疫薄弱以及动物销售监管体制的不利,是此次越南为什么会在此次禽流感中表现的如此被动的原因。他认为,目前除了大量扑杀没有还没有更好的办法。
“到处都是鸡,你怎么杀?”罗勃特·迪兹说。禽流感来袭的日子里,曾任WHO中国发言人的他赴任WHO越南发言人。在河内的办公室,他说,越南的情况的确比较复杂,国际通用的很多标准很难执行,在这个人口相对密集的国家,在一个地方持续走2公里,你几乎不可能看不到鸡或鸭的存在。作为一个相对贫困的国家,WHO认为觉得他们的确已经做了很多。而且越南的医疗条件也相对非常有限。
“所有找我的电话和上门的采访还有几乎所有的e?鄄mail都是关于禽流感的。”迪兹说,他的生活几乎已被禽流感所覆盖。
安顿·里辰的生活也一样覆盖在禽流感之下,2月11日,当记者来到其河内的办公室,在门口问怎么去办公室的时候,他的助手就笑着说,采访禽流感吧?代表估计没有时间。每天都是各种媒体来这里。来到楼上,安顿正在打电话,他那带德国口音的英语数次提到bird flu(禽流感)和H5N1 virus(一种高致病性禽流感病毒)。
而几天前,越南姑娘阮籍娜刚刚度过了自己的第24个生日。尽管晚宴上取消了鸡肉,阮籍娜过得还是很开心,毕竟,朋友们都来了。
那天的阮籍娜穿着一身对襟纽扣的米色越南裙,唱完生日歌后,她和朋友们在忽然降温的二月晚间,开始了一餐素食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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