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观察之庄礼伟专栏 前天到粤西北,有一个深刻印象:这里的孩子和中老年人特别多。孩子们由于营养不良,看上去普遍比城里同龄孩子小四五岁。一些小孩整天没书读也没大人管,就在山里玩。中老年人则在田野里劳动或枯坐,久久沉默。而青壮年人多半到外边打工去了。 去年在江西南康市做三农调查,访问了木塘村减负代表袁昌新,洋坝村揭露征地腐败问题的村民代表刘运平、刘毓莲、刘涵信、刘辅善,还有平头坝村勤恳耿直的村支书刘事提等等热心公共事务的乡村贤士。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都是年纪在60岁左右的老汉,其中刘毓莲70岁了。他们的子女大都在外打工。 在相当一部分乡村,在地里干活的、积极参与公共事务的、照料儿童的,就是这些人生精力已经被耗得差不多的中老年男人和妇女。据2000年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农村的老龄人口比重高于城镇。 随着有文化、有头脑、年轻力壮的高素质人口的大量流出,一些乡村的精英结构出现了高龄化和弱化症状。在洋坝村,笔者为刘运平等老汉们着急──要是村里那些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人能帮助他们,或替代他们去和腐败分子抗争,结果或许会有所不同。然而这些高素质的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了。 乡村人口结构的这一变化,带来的问题是多方面的: 强劳力走了,老人和辍学儿童顶上,农业生产力有所减弱,农业水利设施更没人工去修补,减产、遭灾、贫而更贫。身子骨也不如过去结实了,留守土地的老人们还能坚持多久? 受过中小学教育的年轻人走了,老弱们由于不识字或识字较少,不能有效维护自身利益,常常吃亏受骗。 丈夫们走了,中青年农妇们把照顾老人小孩的家务和地里的农活扛在了自己肩上,摇摇晃晃地品尝艰辛和孤独。有调查者发现,乡村农妇的自杀问题和心理疾患远比城市妇女严重。 村里的未婚姑娘们也纷纷出走了,她们比村里的男青年在外地更容易谋生。村里性别比例失调,留村未走的男青年们神思恍惚起来,变得敏感、易怒。 乡村精英和人才流向城市,乡村建设的领导者队伍被削弱了。个别问题最严重的村子甚至出现了这种现象:村干部“好人不想干,能人不来干,坏人抢着干”,干群关系如何好得起来? 留守老人的大量存在也使农村的社会保障问题更加突出。青壮年子女不在身边,老人们患病时乏人照料,和子女缺少交流也使他们心生郁闷。随着城市扩张和基础设施建设的发展,农民的失地现象也渐渐增多。那些没有子女在身边又被征掉土地乃至房屋,种田无地、低保无份的乡村留守老人们,是当今中国最弱势的一群人。 青壮打工去,收禾童与翁,来年日子怎么过?当城市对乡村吸夺太甚,当人才、土地、金钱、性别资源滚滚流向城市,乡村将拥有一个怎样的前景?或许乡村衰败在世界现代化进程中曾经是一个普遍的现象,但在乡村仍然承载中国64%的人口的情况下(2001年),不能简单化地把乡村牺牲掉。 目前在资源占有、发展活力、公共设施等方面,城乡差距太大。大都市已经纷纷在建豪华的大歌剧院了,据说每块地砖都有讲究,极有品位;而广大乡村的上下水、道路、卫生设施、文化设施、水利设施、污染治理(乡村环境污染已经超出了许多人的想象)、义务教育、社会保障方面我们投入了多少钱?我们应当像精心建设城市那样精心建设乡村,那里仍是近三分之二中国人的家园。 转自搜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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