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现场 | 王潮歌、樊跃 | 制作人-梅帅元 | 播出时间:2004年4月1日 CCTV—12 23:50首播
2004年4月2日CCTV—12 12:35重播
编导:李品华 出镜记者:李品华
嘉宾: 梅帅元 山水剧《印象·刘三姐》 制作人
王潮歌 山水剧《印象·刘三姐》 导演
樊 跃 山水剧《印象·刘三姐》 导演
导视:
一场你从来没有看过的演出,一段你一定听说过的传说,桂林漓江上演山水剧《印象·刘三姐》
梅帅元:这所有的山峰,它们是演员,水牛是演员,鸬鹚是演员,这些竹林,这些烟雾,只要参与进来的东西都在演出。
山水实景演出《印象·刘三姐》的三位主创接受《新闻夜话》专访
主持人:你们二位是很容易陶醉的人吗?
王潮歌:是。
樊 跃:是,应该是。
王潮歌:挺容易自我陶醉的。
主持人:但是经常地自我陶醉可能会听不到别人的意见?
导语:
主持人:欢迎收看我们的节目,这里是广西阳朔的刘三姐歌圩,现在在这里每天晚上都会上演一场你肯定从来没有看过的演出,它被称为是山水实景演出,名字就叫《印象·刘三姐》。
这场山水实景演出是在一周前刚刚正式对外公演,现在每天晚上都会有近两千名游客专程赶到这里来观看,这一段被群峰环抱的漓江的江面,就是它演出的舞台。现在工作人员们正在准备今天晚上的演出。不相信自己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演出的人请注意了,下面就让我们来认识一下这场山水实景演出《印象·刘三姐》的总策划,艺术总监和制作人梅帅元,我们在这场演出的舞台中央,漓江的江面上专访了他。
访谈1:
主持人:我们不可能在其他的任何地方看到这样的演出吗?这种山水实景,自然实景的演出?
梅帅元:从我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我觉得还没有,因为首先这个舞台,它是全世界最大的山水剧场,它有1.654平方公里,那么这个记录我们已经申报吉尼斯了,现在(资料)已经在英国了,我估计很快就会下来,因为吉尼斯总部的人告诉我,这样的剧场他们都没见过这样的概念。
主持人:那么你们所指的,这个观众不可能看到过的演出是指什么呢?
梅帅元:在水上演出,在山水之间演出,在大自然中演出,像这样的演出方式,它的演出形态,应该说是革命性的。
主持人:您是指在这个世界上,在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可能看到)?
梅帅元:应该没有。
主持人:都没有?
梅帅元:我自信没有。
主持人:您怎么敢这么讲?
梅帅元:因为我们上次有个世界旅游组织的官员他们来看过这个演出,他们认为他们都没见过,他们是全世界各地的演出都看了,那么看了这个演出的时候,他们认为真是独一无二的。
主持人:在山水之间来做这么一场演出,在6年前,还只是您脑子里的一个想法,为什么要把演出放到山水里呢?
梅帅元:当初我经常在漓江上,我是作家,当时,经常在漓江上漂流着,我喜欢这条江,我写过很多小说,那么这片江水对我有一个非常难忘的一种东西,就勾起一种东西,我觉得在里面可以做一些东西,但是当时没有想清楚是做什么。因为我后来做了剧场的团长,就是做演出了,那么后来,我觉得老做这种舞台演出,我觉得不过瘾,不刺激,能不能做得更大一些,把一个演出搬到大自然里面来做?那么当时跟张艺谋导演来沟通的时候,他也感觉这种方式非常有意思,就是有这么一种演出形式是可以找到的,是可以不用通过舞台的方式,就是搭一个舞台的方式做的,就是我们现在说的山水实景演出。有人说它,是不是所有目光所及的地方都在演出,我也认为是这样的。
主持人:目光所及的地方,就是观众能够看到的地方……
梅帅元:都在演出,群山,灯光的变化,它都是演员。
主持人:您是说那个山也参加了演出?
梅帅元:对,它是演员,另外还有一个,我们的大自然也在演出,它每天都不一样,你们这两天在这儿看的可能是烟雨漓江的感觉,但是有时候我们会看到另外一种景像,非常漂亮,就是那个山一点(遮挡的)东西都没有,灯光上去的时候,就像那个荧幕,那种漂亮,透的,那么这种景像的形成不是我们在做,是上帝在做的,他们也在参加演出。
主持人:是天上……
梅帅元:天在参加演出,我们只做一半,另外一半是上帝在做,所以山峰,这12个山峰,他们是演员,水流是演员,鸬鹚是演员,这些竹林,这些烟雾,只要参与的东西都在演出,那么这个演出我们就叫做山水实景演出,它确实和人造的在舞台上演出是不一样的,那个东西我们能预料到,它会有什么情况发生,但是这个不知道,突然一阵风来了,云来了,都是演出的一些景像。
主持人:那导演怎么控制这个效果呢?
梅帅元:无需控制。你每天看到的都不一样。就是它每天都是新的。
主持人:您怎么来评价,与张艺谋、张导的合作?
梅帅元:张导是一个非常有意思,有创新精神的人,而且跟他合作非常愉快,他在工作中有时候表现出非常有趣的这种状态,使我们觉得很兴奋,非常多的点子不断地闪现。
主持人:他也同样是一个,这种山水实景剧的好导演吗?
梅帅元:应该是。
主持人:他也擅长于此?
梅帅元:它的创作上有很多难点,因为做每一个节目的时候,做每一个项目的时候,他都会非常认真,但正因为他这种认真,使他的创作也蛮痛苦的,我觉得,就是这个过程,他甚至有时候说,都说想不动了,这个太难了这个地方,为什么?因为这片江,它不是一个湖,不是一个池子,它是一个不稳定的水域,它有环保的问题,比如我在这里要挖掘什么,或者在江上要做什么都不行,你必须是没有痕迹的。开始我们也不知道能够这样演出,那么做制作人的话,当时只是想,应该在山水中有一个演出。
主持人:只是一个演出而已?
梅帅元:那可能做一个晚会了,也可能做到这样,很低档了,那么现在这个演出形态非常好,我认为是伟大的,创造了一种新的演出形式,这个是我们前人没做过的,这个是非常了不起的。
访谈2:
主持人:做这样一场山水实景的导演很困难吗,比起普通的舞台剧的导演?
樊 跃:很难。
王潮歌:非常难。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想象到的这些困难。
主持人:作为导演你们需要做什么,不需要做什么?
王潮歌:我们需要做一切事情,好像没有不需要我们做的事在这儿。包括像昨天晚上我就会亲自的,着急给天气预报台打电话,今天水怎么样,风怎么样,必须问他们这些事情。
主持人:这也需要导演来去做?
王潮歌:因为我要告诉演员,今天风是怎么样刮的,所以我的水雾要怎么放,提前做出这种预案来,所以山水实景演出跟舞台最大的不同,它是山水实景,这是两个概念,山水是我们最大的背景和最大的灵魂,我们必须遵从这个灵魂。如果我们背离了它,我们就不是山水演出,如果我们要是被它压迫得太小了,就看不见我们了。怎么样在这片山水里找到我们合适的位置,大小正好,胖瘦正好,让大家看着又是山里的,又是水里的,又没有说,只有山水没有我们,这个尺度是我们很难的一个攻关的地方。
主持人:在导演这个《印象·刘三姐》之前,你们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山水实景演出的,这种在山水之间的演出?
王潮歌:我们俩在拿到任何一次可以演出的机会的时候,都在想,我们怎么能够不同,我们怎么能够创出一条路子来。
主持人:见没见到过,或看没看到过并不重要?
王潮歌:我觉得不重要。对我们创造来说不重要,可能我说这些话有一些人会,不是特别地愿意听,但我认为搞艺术应该是天份的事情,就是后期的努力,学习,和勇敢、想象都没用,它就是天生的,就是有这种气质的人,他就可以在做这个事情,不是所有的人可以当艺术家,不是这样的。
樊 跃:天才的职业。
王潮歌:对,应该是这样的,现在因为中国人很喜欢大众、一群,不爱说,我最怎么怎么样,不爱说这个,但它真是这样的。
樊 跃:我们基本有一个原则,我们见过的最好不要,最好不动用。
主持人:我在看这个演出的时候,我听到有的观众讲,这场演出它主要就是一个创意,一个想法,得到这个想法比较难,但是如果一旦有了这个创意,那么具体操作,做这个导演工作要相对容易得多,可能有很多导演都可以来做这个山水剧的导演?
樊 跃:我以为不是这样的,我觉得它,至少是我们现在做的这个结果吧,应该是艺术的呈现,山水,尤其是桂林山水,我认为它很美,它很唯美,很漂亮,我觉得在这个山水上做实景演出,用艺术去呈现,我觉得艺术是天才的职业,它需要天份,当然它也需要机遇,但是它同时也需要进入一个非常正确的思考。我觉得我们俩在搞这个山水剧进入是快的。
主持人:在《印象·刘三姐》中,有哪些是二位导演独特的东西?与众不同的?
王潮歌:我们三个人(张艺谋、王潮歌、樊跃)的作品。我们觉得在艺术上,我们三个人是如此之默契,如此能撞出那种美丽的火花,他们在北京的时候,说,只要他们三个在一起就关灯,屋子就黑了,然后就看见火花乱转。像昨天夜里也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人坐在凳子上,就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来劲。
樊 跃:非常舒适。
王潮歌:特别高兴,就是在这个时候,你刺激我一下,我刺激你一下,你有一点,我再给一点,就在特别美好的一个状态下,搞这个创作,至于是这主意是谁出的,樊跃的,我的,张艺谋的,我们特别难分辨,到今天你刚问我说哪一点是你想的,哪一点他想的,我们俩就会对视着眨巴眼,没想起来,应该是我们三个人,非常美好的一个情况之下,碰撞出的一些概念。
主持人:在这场演出当中,有几百个演员都是由渔民来演的,渔民在这个演出当中,比职业的演员更适合吗?
樊 跃:因为他们是土生土长的渔民,所以他们做演员,我觉得首先相配于这个实景演出的概念,我觉得在这一点上,借我前面那个话,我觉得在这里面首先需要想象力。
王潮歌:或者观众看了渔民演员的时候,都似是而非,说演员,渔民,渔民,演员,都似是而非了,特别好。
主持人:但是这些渔民他们毕竟不是专业的演员,你们怎么能够让他们,能够配合整个演出的成功,比如说,我看到在演出当中,对这个节奏的控制,这个动、静、快、慢都是非常讲究的?
樊 跃:这个要付出巨大的劳动,而且这种劳动我觉得这种劳动……
王潮歌:很有技巧。
樊 跃:一是有技巧,而且要,确实要付出非常艰苦的劳动,而且这个劳动,确实是,它是埋在里面的。
主持人:你现在都难以用一句话来表达吗?
樊 跃:很难表达,很难表达,因为它是个非常长的过程,让渔民做演员,这是第一。让他们能听懂音乐,能按照导演的指示、能贯穿演出的始终,我觉得这简直是太难了,我觉得这也是山水实景演出,尤其这个桂林山水实景演出的一大特色,我觉得他们的表演,如果谈到他们的表演,我觉得今天看来,只有他们能够表演好。如果是我们的职业演员,我觉得到这里是个错误。
王潮歌:味道都不对了。
樊 跃:完全不是这种味道了。
主持人:怎么能够让他们完全配合好整个的演出效果呢?
王潮歌:排练,无数次的排练。
樊 跃:上百遍上千遍的排练。
王潮歌:上百遍上千次的排练。
樊 跃:无数种脾气的发生,王导和我经常去叫喊。
主持人:对这些渔民演员也会像要求职业演员一样去要求他们吗?
王潮歌:一定。
樊 跃:一定是这样。
王潮歌:因为我们观众坐在这儿来说,他不管你是干什么的,我就要看专业的演出。
樊 跃:他要质量,要演出质量。
王潮歌:所以我们必须用最专业的演出,来回报给我们花钱买票坐进来的每一个人,观众不管你这个人是谁。
主持人:用职业演员的标准来要求渔民?
王潮歌:对。所以我们之间的跨度太大了。就是这个难度就太大了。
主持人:你们觉得现在他们够职业了吗?
王潮歌:我觉得非常好。
樊 跃:非常出色。
王潮歌:非常出色。
樊 跃:我们现在从心里应该说对他们所有的付出,包括今天他们呈现也是很感激的。
王潮歌:心存敬意。如果是在北京、上海那种速度很快的城市,这样快的,如果你们在阳朔呆着的时候,你发觉这里安静是正常的,你快,倒不对了,那人家一直在这儿慢慢地生活,你们到来让他们提这个速,他一点点提速,都快崩溃,你还让他提,你跟他一起崩溃,死过以后,再提,这个速度跨越相当大,所以我们心存敬意也是在这一点上。你比如说就,红绸过江的那一场,排到第二天的时候我就发现他老掉,抓着抓着绸子就掉了,我在上面就开始骂,拿着话筒,谁谁你怎么了,就开始叫唤,他们也不言声,但是还是掉,中午吃饭的时候,啊呀,我一下受不了了,手上全是血口子,因为那个水,蘸着那个绸子,那个绸子是非常坚硬和沉的。
樊 跃:非常沉,蘸着水以后重量是非常沉。
王潮歌:有时候你的纸硬一点你都会把手划破。
主持人:会很锋利。
王潮歌:很锋利。然后上面还有一根绳子,抓着抓着手都破了。
樊 跃:后来又找来许多橡皮膏,缠上橡皮膏继续训练,非常艰苦。
樊 跃:每一天的红绸这场练几十遍。真是几十遍。
王潮歌:那个绸子一天断七根,练练练就撕,七根七根的就没了,就断了。所以今天你能看到的这一点,那真是我们,啊呀,那血就是跟绸子的颜色一样。
主持人:现在这个演出是刚刚正式公演,它会一直演下去吗?
樊 跃:会一直演下去的。
王潮歌:会一直演下去的。
主持人:每天都演?
樊 跃:每天都演出。
主持人:那么作为导演你们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樊 跃:我们终极的目标,是使这样的演出应该说…
王潮歌:我还真没太想这个问题,你这么一问我倒是觉得,要是按我理想的状态,我的理解,我希望再有这样的机会,再有两次这样的机会。
樊 跃:甚至还多。
王潮歌:今天早上起来艺谋导演也跟我们俩这样说,你给我一片草原,你给我一个黄土高坡,你给我一个古旧的房子,你再给我一个什么样的一个环境。
主持人:类似于这样的创造过程你希望再来一次?
王潮歌:两次,或者是更多。
樊 跃:类似于这样的实景演出概念,应该说实景演出概念。
主持人:你们两位导演都是这样想的?
王潮歌:嗯。
樊 跃:我们有点上瘾了。
王潮歌:这种成就感让你作为一个搞艺术的人来说,啊呀,挺过瘾。
樊 跃:是,因为山水实景演出的概念本身,就很能感染人。
主持人:这种成就感是来自于业内的评价,还是来自于观众,还是来自于你们自己?
樊 跃:来源于我们自己。
王潮歌:自己,绝对是自己。
樊 跃:我觉得搞东西自己一定要陶醉进去。
主持人:你们二位是很容易自我陶醉的人吗?
王潮歌:是。
樊 跃:是,应该是。
王潮歌:挺容易自我陶醉的。
主持人:但是经常地自我陶醉,可能会听不到别人的意见?
王潮歌:就是艺术这个东西,我有点不同的看法,因为没有一个作品,昨天艺谋就跟好多记者在这个问题上就急起来了,没有一个作品是十全十美的,没有一个作品是所有人都喜爱的,艺术它应该是非常个性的,自我的东西。
樊 跃:但是这个作品一定要有它的绝无仅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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