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闲适安稳的退休生活，66岁的成都老人赵飞龙选择了一种另类的生活方式：线人。昨（2）日，赵飞龙一大早就起了床，揣上他的收音机，按惯例收听电台新闻，“做这行搜集信息是必修课。”3天前，浆洗街一家销售淫秽光盘窝点成为赵飞龙当线人斩获的第一只“猎物”。

　　线人之举报：我担心出变故

　　3月31日上午11点，身着灰色西装、两鬓染霜的赵飞龙出现在大石西路的省出版物市场稽查总队办公室。“大爷，请坐。”在副总队长周天元接触的职业线人中，没有人年龄超过40岁，“他们身强体壮、头脑敏捷。”周天元说，这是他第一次接触这么大年龄的举报者。

　　老人向周天元讲述他的发现，“销售和出租的全是色情光盘，至少上千张。”来举报之前，赵飞龙再次到浆洗街暗中核实情况，“老大爷，你做事还很把细嘛！”周天元赞许地说道，老人笑了笑：“干这一行就应该尽可能把情况搞准确嘛。”

　　做完举报记录已近中午12点，周天元执意要请老人吃饭。饭桌上，老人一言不发，目光中透露出急切，“我担心中途出什么变故。”

　　线人之行动：捕获首只“猎物”

　　下午1点，老人带着稽查队员直奔浆洗街。周天元和老人坐在汽车后排，“到了，到了。”老人的语气有点兴奋，指明销售淫秽光盘窝点后，汽车将老人带到附近的一条巷道，“你就在车上，不要下车。”

　　赵飞龙发现的窝点位于浆洗街1号，围墙里是一片孤零零待拆迁的民房，一扇从围墙上洞开的小门连着一条院内小巷，没有任何迹象显示这里有人在经营光盘，既没有招牌，也没有摊子，周天元脸上现出了疑惑，“难道搞错地方了？”

　　当稽查人员挨家打望时，一个房门紧锁的房间引起了注意，窗户插着插栓，但有些松动，往外一拉，两扇窗户间裂开了一道缝，“就在这里，全是淫秽光盘。”透过窗缝，屋内的床单上摆着一摞摞光盘，封皮上全是赤裸裸的性爱特写镜头。

　　下午1点30分，浆洗街派出所两位警官赶到现场，共清点出1300多张淫秽光盘，涉嫌贩卖和出租淫秽光盘的当事人当即被挡获。

　　令人意外的是，赵飞龙在车内只坐了20分钟，“我很着急，不知道查处情况怎么样。”赵飞龙穿过人行横道，在街对面观察情况，“看到一箱箱淫秽光盘被抬上了警车，我心头踏实了点。”“我还以为有四五千张光盘。”赵飞龙对“战果”似乎有点遗憾。

　　捕获第一只“猎物”全靠细心，一个月前，赵飞龙经过浆洗街，“当时天已微黑，这里本来是一片民居，奇怪的是院内小巷旁的一扇房门前聚集了一群人，好像在买什么东西，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凑近一看，这群人正在选光盘。”几天后，赵飞龙以茶客身份在窝点附近的茶馆里搜集情报，发现这个窝点经营的全是淫秽光盘。

　　线人之揭秘：住3元店找线索

　　“我从事线人也就3个多月时间，打掉这个淫秽窝点是我交出的第一份成绩单。”“你给自己打多少分？”“算及格吧。”老人淡淡地说。

　　老人的住所在九眼桥附近，“那不是我的家，那是旅馆。”老人说，自己是一位从西藏退休的小学语文教师，“我在成都生活了10年，过去一直住在女儿家。”

　　老人的女儿在成都一家公司上班，“3个月前我主动搬了出来，住进了旅馆，主要是便于工作，可以接近社会上各种混混。”

　　“你可能想象不到我住的是哪种档次的旅馆，”老人停顿了一下说，每天就3元钱，便宜吧。旅馆就在路边，是老式的成都民居建筑，房门是一块块木板拼接而成的，房间只有20余个平方米，却摆了6张上下铺床，房间里空无一人，“这里住了10个人，有擦皮鞋的，有做泥瓦匠的。”但老人只注意3个人，“一个是摸包包的，另外两个是专门偷自行车的。”

　　老人说，“自己在成都也掉过自行车，对偷车贼恨之入骨，现在我已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坐在下铺的床沿上，老人深深吸了一口烟，“时机成熟时，我就收拾他们。”

　　线人之眼光：发现赌博机窝点

　　老人的烟瘾很大，每天要抽两包烟，“我早上7点钟就起床散步，散步时准时收听电台的读报时间节目。”老人一天三顿都在外面吃饭，“隔两周时间，我会回女儿家一趟看看孙儿。”白天里大多数时候，老人都在城乡结合部转悠，必备的工具非常简陋，就一支笔、一个笔记本、一张地图，“主要还是靠眼光，对别人不注意的细节进行深挖，我已经掌握了3家赌博机窝点的具体位置和营业规律，每家窝点的赌博机都在15台以上。”

　　在老人的房间里呆了10多分钟，赵飞龙提醒说：“我们到外面边走边谈，我担心那几个家伙回旅馆碰见有外人在这里。”

　　线人之对话：晚年生活有味道

　　本可以过安稳生活，享天伦之乐，赵飞龙（以下简称赵）为何选择了线人作为晚年生活的主旋律，这就像一个谜。昨日，记者与老人的这番对话或许可以寻觅到答案。

　　记者：做职业线人往往是因为奖金的刺激，你每个月有1000多元的退休金，为什么会选择这种冒险的生活?

　　赵：每个月9日单位都会将退休金寄到我女儿那里，这笔钱足够我生活。做职业线人不是因为金钱的原因，当然有奖金更好，而是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无味。当了一辈子教师，过惯了平淡有规律的生活，我希望晚年的生活能够有味道点。

　　记者：做线人有什么样的危险？

　　赵（笑）：我觉得没什么危险，我一大把年龄了，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但我做事依然会非常小心。

　　记者：如果真的有危险怎么办？

　　赵：那就听天由命吧。

　　记者：我发现你没有任何通讯工具？

　　赵：我没有配那些东西，老伴去世得早，亲人和朋友也很少，平常与女儿联系就打公用电话。

　　记者：你女儿知道你在做这项工作吗？

　　赵：不知道，不想告诉她们，她们只知道我在外面耍，过得很好。

　　记者：生病了怎么办？

　　赵(笑)：可能是在西藏生活了很长时间的原因吧，这么多年我连感冒都没有得过一次。

　　线人之声音：社会对此有需求

　　省出版物市场稽查总队负责人认为，根据国家有关规定，鼓励市民举报违法行为，包括工商、烟草、质监等执法部门可根据情况，给举报者一定数量的奖金。将此作为一种职业，执法部门不反对，但也不鼓励，因为这个“行业”的危险性较大，从业者很难有效保护自己。对“职业线人”这个行业，社会有需求。

　　四川得邦律师事务所刘主任介绍，举报违法行为有奖，这是有法可依的，但以此为业是否合法，我国目前没有明文规定。因此，就目前来说，只要“线人”调查时自身行为不违法、不违反公共利益，这种行业本身就不存在违法问题。刘认为，这个行业对打击犯罪确实起到了一定作用，执法部门应该保护这些人，也应该有相关法律保护这些人的人身安全和利益。

　　（为保护当事人，文中人物系化名）早报记者云源实习生赵陈摄影向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