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婕 赵凤英

　　至今仍不敢回忆那可怕的一幕

　　脖子上的刀痕，一场家庭财产纠纷

　　使7岁的豆豆一夜之间失去了亲生父母

　　一场因家庭财产纠纷引起的血光之灾，使7岁的通州男孩豆豆一夜之间失去了亲生父母。作为血案现场惟一的幸存者，豆豆的监护权也在这场家庭惨剧后引发了纷争。在当地司法所的介入下，经过努力争取，年过六旬的姥姥和姥爷正式确定为他的监护人，但两位老人还是为不幸的外孙忧心忡忡。

　　■事件

　　■私愿落空大伯举刀砍死父母

　　豆豆家住农村。父亲周民排行老二，还有哥哥周亮和弟弟周强。老母亲已经八十多岁，眼睛失明、身患重病。分家后，三弟兄各立门户，老太太自己住了两间老房，但都在一个村子，相隔不远。周强没有正当职业，因好赌，把自己的房子给卖了。平日里，兄弟三人中，只有周民对母亲最关心。豆豆的姥姥告诉记者：“为了照顾老太太，姑爷不惜与豆豆的妈妈分居，每天晚上都在老太太那里陪住。”谁知这份孝心竟引来了杀身之祸。

　　周民和妻子平时靠打零工挣钱，每天起早贪黑，忙忙碌碌，挣钱很不容易。为了给老母亲治糖尿病，周民一家前后花了好几千元钱。老人想让周亮和小儿子周强一起来分担这笔钱，可他们都搬出种种借口，说了好几次都没结果。无奈之下，老太太起诉到法院，要求儿子履行赡养义务。去年夏天，法院判决，周亮和周强每人给周民两千多元医疗费，算是一起分担母亲的医疗费用，同时对家里的房产进行了分割。这纸判决使周亮占有母亲房产的想法落了空。

　　判决书送到的那天夜里，惨案发生了。半夜一点多钟，老大周亮提着明晃晃的西瓜刀，先是上老房子里，挥刀砍死熟睡中的老母亲和陪住看护的亲弟弟周民。他一不做，二不休，又冲到周民家里，乱刀砍向睡梦中的周民媳妇。杀红眼的他连年仅7岁的亲侄子豆豆也不放过。豆豆的头部中了六刀，昏死在血泊中。

　　孩子醒来的时候，发现到处都是血，怎么摇妈妈，她都一动不动，自己身上也疼得厉害。他马上想到：赶紧去找爸爸。豆豆挣扎着出家门。勉强走了300多米，到了奶奶家，竟然看到爸爸和奶奶也都倒在血泊中。他实在没有气力了，爬上爸爸睡的那张床，昏睡过去。

　　天亮后，人们发现浑身是血的豆豆还留着一口气。豆豆的叔叔周强把孩子送进了医院。经过两个月的抢救，豆豆终于康复了。事发以后，豆豆就不在人们面前提起父母，只会在夜里做梦时大声喊妈妈。他耳后那几道刀疤至今还清晰可见。

　　　那个晚上，豆豆看清了凶手是谁。姥爷说，孩子经常要拉着家里最凶悍的那条狼狗，说要去“报仇”。作案以后，周亮没有逃远，很快被警方抓获。

　　■波澜

　　■争养遗孤叔叔索要百亩良田

　　豆豆的遭遇博得了村民们的极大同情。村委会通过大喇叭，号召乡亲们帮帮这个可怜的孩子。一万多元钱很快就募集来了。豆豆出院后，周强主动提出抚养他。虽然周强没有固定职业和固定住所，整天游手好闲，但考虑到他是孩子的亲叔叔，谁也没有提出异议。就这样，周强领走了豆豆，也拿走了那一万多元钱。

　　大家都以为孩子今后的生活会逐渐平静下来。然而没过一个月，豆豆的命运又起波澜。去年10月的一天，周强竟把孩子抱到了村委会。他说：“我现在没房子，赚钱也挺难。豆豆家的房子也没法住了。你们得给我100亩地、6000元钱和4间房子，否则我就没法把豆豆养下去。”周强的无理要求，被村委会干部当场拒绝，于是他就把孩子扔在了村委会。

　　姥姥、姥爷得知后，赶紧跑到村委会把豆豆接过来。然而周强却放出风声：“谁要接走豆豆，我就跟谁没完。”后来周强又几次找上门来。然而不管谁问豆豆愿不愿跟叔叔走，他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他说，在他和叔叔一起的那一个月里，叔叔对他不好。

　　可周强仍坚持要豆豆。看清他的真实用心后，村干部和当地司法所决心用法律武器保护孩子。去年11月底，在司法所的帮助下，豆豆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把监护权确定给自己的姥姥、姥爷。官司打起来后，周强的态度又发生了180度转弯。他不承认自己要豆豆，主动放弃对豆豆的监护权。法庭对这些情况都留下了笔录。于是，这场官司以豆豆撤诉告终。就这样，豆豆的姥姥、姥爷名正言顺地成为他的监护人。

　　■现状

　　■微薄收入祖孙三人艰难度日

　　豆豆的姥爷今年64岁，姥姥已经65岁。两个老人本来种了些果树，可好几年都没有结出一个果子。豆豆还有四个姨妈，都已经结婚生子，自顾不暇。姥姥、姥爷惟一的收入就是女儿们每月200元的赡养费。姥姥一提起豆豆就流泪：“我要是能活到七十多岁，把豆豆拉扯到十来岁就好了。”

　　记者见到豆豆的时候，他刚放学回家。人还没见到，就听见姥爷在门外大声对他说：“都是好人。”接着，一个小男孩怯生生地走进来。姥爷解释说，经过那场劫难后，豆豆再也不敢和陌生人打交道。见生人之前，家里人先要跟他说是“好人”，他才肯见。由于害怕周强现在还想把豆豆要回去当砝码，他们全家都很担心豆豆的安全。他每天上学，姥姥都要亲自接送，生怕路上出意外。姥姥说，豆豆从小就很听话，知道不惹大人生气，可不知为什么命这么苦。

　　当地司法所也很关心豆豆的成长。所长每隔半个月、一个月就会去姥姥家看看，问问有什么困难需要解决。豆豆的父母除了房子没有给他留下什么财产。值点钱的冰箱和摩托车都已被周强拿走。那间房子浓重的血腥味儿让豆豆的家人都不忍心从门前走过。现在豆豆上小学一年级，村里协商帮他减免了学费。可他以后上中学、上大学，谁来解决学费呢？豆豆的未来让每一个亲人都觉得忧心忡忡。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摄影/本报记者钱冰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