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样的一个庭审现场：30多名被害人的亲属都对被告人撒一把同情的眼泪；70多名被害人的邻居做证希望法院从轻量刑，甚至派出所也开出被害人有劣迹的证明；被害人的七旬老父在出事后，自愿站出来为被告人顶罪……昨日下午沈阳中法16号法庭，情与法又一次大碰撞。

　　孩子哭声令父亲捂脸

　　16号法庭里坐满了被害人的家属，被告人王玉林的亲属并不多，来自昌图农村的妻子抱着21个月大的孩子，孩子一直没有见到在沈阳打工的父亲，这第一面却是穿着号服的父亲坐在法庭上，孩子的哭声让27岁的王玉林哭着捂住脸。

　　公诉人宣读的起诉书将人们的思绪带回了案发现场：今年1月5日早8点左右，东陵区南塔街有居民报警，称该院居民、35岁的芦占军被人杀死了。经现场勘查，尸体在楼对面锅炉房的烟囱和一个商亭之间的水泥地上。民警还在死者所住的居民楼的楼道里发现了大量血迹。

　　民警在对周围邻居进行走访时了解到，死者无业，离异，经常在酗酒后找茬打骂父母。死者和父母及外地来沈打工的外甥王玉林一起居住。正在民警进行紧张调查时，70岁的芦父找到民警，说是他打死了儿子。芦父还提供了砖头。民警没有轻信芦父的话，他们发现被提供的砖头并不是真正的凶器。此外，芦父有脑血栓，行动不便，他没有打死儿子的能力。

　　“我看不惯他总打姥爷”

　　经过大量工作，王玉林终于开口交代了事实。案发当日凌晨2时左右，他见舅舅又在打骂外公，他就将其拽到楼下理论。二人在楼下发生了争吵，王捡起一块砖头猛击舅舅头部。后来才发现舅舅身体硬了。

　　“公诉机关以故意杀人罪对你起诉，你认罪吗？”王玉林低下头：“我认罪！我很后悔，但我看不惯他打姥爷！出事后，我吓得腿都迈不动了，家里人商量先由姥爷顶罪。”在最后陈诉阶段，王玉林泣不成声。

　　休庭后记者看到，30多名旁听人员久久不肯离去，曾主动顶罪的芦父拄着拐杖，双眼含泪，请求法官给王玉林轻判。他对记者说：“儿子一天3顿酒，酒后就拿父母出气，玉林杀了我儿子，我一点也不生气。我自愿顶罪是因为，我觉得玉林是农村孩子，年纪还小，就全揽在身上。”

　　七十多居民恳求轻判

　　记者看到30多名旁听者大多泪洒法庭。王玉林的母亲说，这孩子别说杀人，连鸡都不敢杀。他的妻子抱着孩子哭成泪人说，他是昌图县人，特别老实、仁义，3个月前到姥姥家居住，在南塔鞋城附近修鞋。

　　王玉林的辩护律师还在法庭上出证了被害人居住地的70多名邻居，他们愿为王玉林杀死舅舅一案作证，并出示恳求能从轻处罚的“联名信”。“芦占军16岁因偷盗被劳教两年，整日喝酒不止，本院居民多数都不敢惹他。他整天喝酒，手里没钱就向退休的父亲要。父亲为了他能学好，给他买了6辆三轮脚踏车，本想让他拉脚挣钱，可他不好好干，先后卖掉3辆车，把钱挥霍掉后，还撒谎说，车丢了。他父亲每月几百元的工资，维持3口之家生活都困难，如若不给他，就会被他打。他父亲为了让他终止吵闹，一再求他，甚至管他叫爹，他回答‘我是你爷’……”

　　咋定罪引发情法撞击

　　王玉林的辩护人在庭上表示，应该从轻量刑。王犯罪侵害及犯罪动机不同于其他暴力犯罪，也区别于在个人利益驱动下的面对社会大众的故意杀人行为，其社会危害性不大。他无犯罪故意，在被害人严重过错行为刺激下，出于义愤而犯罪。另外，王玉林的许多情节应引起我们的反思，决不能把责任都强加到被告人一人身上。“被害人成天酗酒，扰闹家庭和邻里，家属多次找到有关部门处理，但都没能引起足够的重视。”

　　据了解，有关故意杀人罪情节较轻的判处，目前还没有明确的司法解释，主要还靠法官的自由裁定权。辽宁正直律师事物所的律师于浩俊认为，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刘家琛的著作：“情节较轻是指义愤杀人，即被害人行为已达到让人难以忍受的程度而将其处死；激情杀人，即本人无任何杀人故意，在被害人严重过错刺激下，行为人精神受到严重刺激而杀人。”于律师认为，王玉林的行为符合这两点。本案当庭没有作出宣判。

　　主任记者　王志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