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幸福村上空生起阵阵炊烟,远处二村的高楼隐隐可见,做买卖的人们陆续收工了。对于他们来说,住高楼永远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 隔壁的小伙伴来找小凯阳玩。小凯阳在一家民工子弟学校上三年级,他和二姐一起住在爸爸为他们单独隔出的一人宽的小间里,出入只能通过一个二尺见方的小洞。 | 小凯阳的妈妈在做晚饭,爸爸在一旁看电视,床头的毛主席像章从老家跟随他来到北京也已经有十年了。四口人挤在这个不足7平方米的小屋,做饭腾起的烟雾飘在小屋上空,久久不能散去。 | 几天前找到的餐厅服务员的工作,让二姐素萍充满了满足感。初中毕业来到北京后,这个繁华的大都市带给她的,更多的是惶恐与迷茫。 | 放学后凯阳和小伙伴在家门口嬉闹,爸爸在一旁修着家里惟一比较值钱的三轮车 | 傍晚,小凯阳的妈妈蹲在路边开始卖中午剩下的菜。她说:“一般都不上贵的菜,会赔钱。卖些便宜的,多卖点,也能赚。” | 在街边卖菜被城管发现不仅没收菜还要罚款。时间久了,小凯阳的妈妈炼就了“火眼金睛”和一副好身手。 | □图/文 本报实习记者 赵静
幸福三村,一个让人感到无比温馨的名字,东邻三里屯酒吧街,南靠工人体育场,北挨使馆区。时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或打扮另类的街头青年匆匆而过。在这里,前卫和百媚千娇共舞,时尚与五光十色交错。 江凯阳今年12岁,和爸爸、妈妈、姐姐一起住在幸福三村一片即将拆迁的平房里。每天凌晨,小凯阳还在睡梦中,爸爸就已经起来出发,骑着三轮车从东三环的幸福村,到十里河蔬菜批发市场进菜,之后和孩子的妈妈一起到离家3公里以外的市场去卖菜。 小凯阳家旁边有一个菜市场,但一个月要交800元钱,现在去的这个市场虽然偏远,但只要交350元钱。尽管卖得不太好,可是省下的几百块钱对这个家意义非凡。小凯阳的家靠近马路,在一排拆了只剩一半的房子中间。再往里,是成片低矮的平房,住着许多像他们一样从外地来京做买卖的人们。他们多来自河南、湖北、四川,栖身在老北京人搬走后出租的平房里,做着蔬菜、水果、杂货的生意。 江师傅一家从湖北来北京已经10年了,一直以卖菜为生。10年来,每天凌晨的三环路上,都能见到他骑着三轮车的身影。2000年,大女儿初中毕业后来到北京,现在在郊区上班。二女儿去年初中毕业后也来到了北京,现在在一家餐厅做服务员。 每天早上,胡同里异常热闹:匆匆而过的上班族,起早做生意的小贩,叼着油条的学生,冷不防谁家窜出的哈巴狗,和着家家屋顶升起的炊烟和吆喝声。而做小买卖的这些人的主要活动场所则是附近的菜市场。 夏天悄无声息地来临了。夜幕降临后,胡同口的大排挡成了好去处。划拳酒令声中,人们恣意地享受着家门口的快乐。临街的围墙上写着“围墙松动请勿靠近”,人们在残墙边等待着命运未知的安排。 也许人们心底都曾想过,不知哪天醒来,门口内蒙古风味的小店、新疆肉串的小吃摊、卖菜卖水果的地摊,还有人们打牌逗趣的各地方言,就会一并统统消失了。短暂的欢乐后,拆了以后住哪,成了围绕在这里的人们心头最大的难题。 在北京这10年,江师傅一家也换了许多住处。他扬着脸指着对面幸福二村成排的楼房说,原来我们住那儿。 江师傅在二村住的也是破旧的平房,住了有两三年,直到二村的楼房盖好,在此之前则是四处打游击。然而现在江师傅一家不得不面对马上就要来临的二期工程。对他们来说,高楼永远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问到拆了以后住哪,江师傅摇了摇头,一脸茫然。好半天,从做饭腾起的雾气后飘过一句话———再找吧。 拆迁,这个在城市里每个人的心中都打上深深烙印的词汇,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居住在这里的老老小小。历经了两年多的拆迁,本来就十分破旧的平房变成了残门破窗,小凯阳家边缘的一段残墙已经突兀地显现在废墟中。 现在,他们租住的房子是一期拆迁工程剩下的几间房子之一。去年4月,一期工程在结束之前由于非典得以搁浅,只剩下几个残垣断壁。但就这个每月100块钱房租的廉价小屋马上也要与即将来临的二期拆迁工程一起消失。 近年来,随着北京城市建设发展速度的加快,房屋拆迁量剧增。从2000年到2002年,共有拆迁居民23万户,仅去年1至3季度就涉及拆迁居民4.7万户。据悉,2003年北京危旧房改造工程又启动了31片危改项目,动迁居民5万户,拆除危房65万平方米。截至2004年,又有大片低矮破旧的平房将变为高楼,从而大大改善北京居民的生活状况。但随之而来的,则是将有一大批外来人口不得不重新寻找栖身之所。 数好第二天进菜的钱,江师傅准备睡了,凌晨两点还得爬起来。问到以后的打算,江师傅笑了笑说,这个生计也干不长了,过几年就干不了了,那时候就回湖北老家吧。那时,凯阳该上初中了…… 转自搜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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