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听过剩又闻电荒，许多业外人士大呼“都是改革惹的祸”，但有人说是因为计划主导的“产儿”，是电力需求与供给的预测是所致。看来，也许正是电力改革没有真正到位才造成

　　刚说“过剩”又遭“电荒”

　　——中国电力发展与改革争议面面观

　　刘 萍/文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这个曾经是中国几代人的梦想，甚至在50年代被定义成共产主义的标志，而现在，这些已成为多数人发黄的记忆，前几年那种踌躇志满的电力充裕的预期正在被“缺电”的担忧所代替。经济学家、政府、企业的研究人员对两年前的电力过剩和煤炭过剩的危机似乎还惊魂未定，面对22省市拉闸限电的现状，惊呼简直不可思议。倒是媒体乐此不疲，因为无论是两年前的电力过剩还是2003年的电荒，都是炙手可热的新闻由头，于是，面对如此尖锐的矛盾，本来就一直未间断过电改之争更是热闹非凡。

　　“电力过剩”是整体还是局部

　　电力从过剩到短缺，原因业内外人士说法各一。首都经贸大学教授刘纪鹏对当年的预测记忆犹新，他说在1998年到2001年之间，我国对电力供需形势判断有两个预期一个决定：一是全国电力富余，富余得太多了；二是今后的电力增长速度大概是3%?4%；三是三年不开工新项目。

　　对此，华北电力大学电力工程系的张建华教授认为，实际上从97年开始，电力从紧张逐渐转向缓和，1998年发电厂装机容量大概增长了9个百分点，但是负荷只增长了两个百分点，所以1998年出现了电力过剩的情况。从1998年到2001年，电厂建设增长速度大概是在6%左右。但是从1998年开始，经济增长非常快，从2000年开始用年电量到了13600万千瓦时，增长是11%，到2001年增长了百分之八点多，2002年增长了11.35%，这三年装机容量实际上平均只增长了6%，由于这三年中建设电厂的速度比较慢，出现了一些用电的缺口。

　　“电荒”与“跑马圈地”

　　从担心电卖不出去到现在才短短两年，全国22个省市就拉闸限电，实际是拉响了缺电的警报。

　　尽管媒体已经惯用“电荒”这个词来吸引人们的眼球，但是一位专家非常坚定地否定了“电荒”的说法，他说，如果我们对近年来发生的用电紧张地区的情况进行梳理和分析，不难看出缺电的特点：区域性明显，主要发生在东部和部分西部地区，和一些大中城市；高峰用电时段也就是一般供电紧张发生之时；在季节性方面，受气候变化影响大，夏季气温的上升会引起电量的剧增，另一方面是枯水季节电力供应紧张；电网的薄弱，尤其是配电网容量不足，也是造成城市电力供应紧张的原因之一。这些都说明全国的电力紧缺时段性和区域性的特点明显，而且造成紧缺严重的原因中有人为的因素，因此并非骇人听闻的电荒??也就是从发展观看电力不会出现供小于求的局面，因此应对缺电的办法应是改善管理和改革体制，如果借机炒做，“跑马圈地”盲目上项目将会在3-5年内出现真正的电力过剩。

　　据新华社消息，2003年进入电源建设市场的资金已超过2000亿元，接近2001、2002年总和，从各投资主体“圈地”到地方政府“圈钱”，一场以投资电力建设项目为由头的资源争夺战愈演愈烈。发电设备价格大幅上升，30万千瓦机组设备费用提高30%左右，60万千瓦机组设备提的更高，甚至翻倍。尽管也有分析人士认为在所谓"跑马圈地"热潮中，各大发电势力往往采用"围而不建"的策略实现排他性投资权的垄断，其资金限制和企业风险控制因素使得实际上马的电厂并不如预想的多，但还是让人们有“水多加面，面多加水”恶性循环的担心。

　　“新三国演义”

　　其实，认为“缺电”的罪魁祸首就是“煤荒”者大有人在。但据国家煤矿安全监察局调度中心的《煤炭经济运行简报》统计，截至2003年底，2003年全国累计产煤12．86亿吨，同比增长21．41%，煤炭社会库存处于“合理水平”。甚至多家煤炭企业以及中国煤炭协会专家认为“电力企业借拉闸限电是要挟政府提高电价。”

　　据负责全国骨干电厂煤炭协调服务的中能燃料公司副总经理杨凌军介绍，除了电价和煤价没有互动引起煤电矛盾之外，问题还在于铁路和其他基础设施的瓶颈，同时，煤炭的出口需求以及国内的需求增长，也是造成国内煤炭供应短缺的原因所在。据介绍，2003年12份全国电厂煤炭总库存比去年同期少300万吨左右，为了及时掌握各电厂的缺煤情况，中能燃料公司启动了紧急预案，对30个重要电厂煤炭库存实行24小时监控，及时上报国家有关部门，积极协调铁路和煤矿。另据中电联秘书长王永干对部分电力企业调研结果显示，一些电厂煤炭储存只够2-3天，甚至只够1天。由此看来，煤电之争还将继续加剧。“煤电运”新三国演义将是政府下一步面临的又一难题……

　　电力紧缺是改革所致还是发展模式所致

　　关于电力紧缺的原因，刘纪鹏的观点引起业内关注，他认为当时人们认为在电力供大于求的情况下，过多关注了电力改革而忽视了发展，他认为在电力改革过程中可能有两方面的问题。第一，从反垄断的角度，人们对国家电力公司的批评很多，但随着市场供求关系的缓和，中国则把过多的精力放在改革上，认为当时市场的环境很适合于国家电力公司的改革，在供过于求的情况下更适合于竞价上网。包括由原来电力部统一规划的思路也被打破，所以在这个期间，强调更多的是以改革为主，在发展中改革的思路没有得到贯彻。第二，对于电力平衡、电力发展和国民经济相匹配的问题直到去年第四季度，人们才意识到2003~ 2005年这3年中由于对中国电力供求关系的判断失误，导致严重的供电不足。实际上在2000年推出了69号文件，因为要对电力公司进行改革，所以电力系统对外投资都被冻结了。据了解，到现在为止，投资还处于股权置换，收购兼并，重大的投资项目都被冻结了，现在还没有解冻。这样也使国家电力系统本身对外的融资、合作和电源电力项目的上马和重组也受到影响。对于电力这样一个事关国计民生的第一基础产业，应该采取在改革上比较谨慎，在发展上比较超前的态度。

　　而电力改革派认为，电力改革趋势是不可逆转，出现电力紧缺并非电力改革造成，而是改革不到位造成的。电力增长速度赶不上需求增长，是由于目前计划主导的电力发展方式所造成的。不难看出，一些建立了市场机制的垄断行业，不仅都得到了发展，甚至还出现了供大于求的状况，如供水、煤气等公用事业。由此可见，并不能以电力紧缺来论改革成败。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产经部部长冯飞也认为，必须用精巧的制度设计来解决电力发展问题。

　　在采访中，省级电网公司对在电力紧缺情况下进行电力改革和市场建设提出了质疑，认为在电力紧缺情况下进行市场化竞争，并不能实现资源优化配置，实现电价降低，并且还会导致电价上涨。

　　一位区域电网公司改革办负责人却持乐观态度，他认为尽管在电力紧缺情况下电力市场的建立和培育会更加困难，但市场化是为了竞争，有了真正的市场主体，许多潜在的矛盾才能体现，才有了一定的紧迫性来推动改革，最重要的是政府、监管部门和市场主体必须要有一个科学合理的布局和框架，下一步的改革才能进一步深化下去。

　　改革派认为，在电力发展和改革中，政府的宏观调控作用至关重要，而宏观调控的重要内容是规划，政府的定位需要淡化行政审批，积极推进市场体制和机制的建立，真正重视长远规划，避免预测和判断失误。

　　中国电荒是重蹈加州覆辙？

　　许多人担心，中国电力体制改革之后，打破垄断，会走美国加洲电力危机老路。冯飞认为：从表象上看中国电力紧缺与加洲电力危机相似，关键在于我们如何建立一个与市场化改革方向相适应的现代的电力监管制度，比如投资问题，中国电力的投资和国外的电力投资完全不一样，所处的环境完全不一样，像加洲出现的电力危机，是没有人愿意投资，存在市场模式方面设计缺陷，而我们出现电荒，是有很多人想投资却没有准入，这种强管制，没有让市场机制发挥配制资源的基础性作用，因此两个电荒尽管表现有相似之处，但是形成机制有很大的差别，内在原因有很大的差别。当然加洲的危机给中国带来了更多的借鉴和教训。

　　无论是在中国，还是欧美，对垄断行业进行监管似乎都很难，更有人提出监管与计划强管制的区别何在，冯飞解释了垄断行业的管制职能：经济管制职能一个是价格管制，还有一个是准侧管制，他认为目前的电监会不具备现在这两大管制职能，从目前的电力监管制度上看是有名无实，电监会的权威性受到很大的挑战。在电力监管的理念上也需要有些变化和调整，从管制职能上讲要有一个比较大的转变，要强调从经济性的管制转向社会性的管制，放松管制的含义是放松经济性管制，与竞争性的电力市场相对应的是要放松经营性管制，要做到有效的监管，而不是说过去的强监管，只能对垄断环境，对电网实行强监管，对竞争性的领域要放松。因此，要避免中国电力体制改革走加洲电力危机老路，必须尽快建立与市场化相适应的监管条例和市场机制健全的电力市场。

　　在各种争论声中，电力改革的各方利益主体关系显得既微妙敏感又密不可分，这也难怪，因为改革会涉及到资源的重新配置，利益主体的重新分配，改革到紧要关头就改到“痒处”“痛处”，也许这阻挡不了改革的脚步，关键是能否避免洋模式照搬和旧体制复制。由于电力工业的特殊性，关于电力体制改革的争论还会持续下去，电力的改革和发展这两大主题仍然会考验中国人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