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月6日是盟军诺曼底登陆60周年。为纪念这一重要的周年,法国《新观察家》周刊近日刊登了当年曾参加诺曼底登陆行动的盟军将士的书信与日记。从一篇篇真实感人的文字中,我们可以深深地体味到战争的可怕与残酷。
“那些不够坚强的人遭到淘汰”———阿赫纳卡里营地受训日记
这是位于苏格兰北部的一个小村庄。狂风,没完没了地下雨,天冷得快把石头冻裂了。正是在这个叫阿赫纳卡里的地方,由首批登陆队员组成的突击队从1940年起开始训练。在英国被改名为博林杰的博洛雷于1943年12月从法国来到英国。这个17岁的布列塔尼小伙子在阿赫纳卡里待了3个月。他在日记中记下了自己接受的“不人道的”训练,因为训练时常常使用实弹。在行动的那一天,有177个法国人在乌伊斯特勒昂登陆,他们都曾在阿赫纳卡里受训。博洛雷就是其中的一个。战后,博洛雷在家族办的企业里工作。企业现在的负责人是他的侄子樊尚,他对博洛雷推崇备至。博洛雷于2001年7月12日逝世。以下是他的战争日记节选。
实弹训练
各突击队在著名的阿赫纳卡里营进行训练,该营地隐蔽在苏格兰山区。它之所以出名是因为这里的训练极其残酷、非常不人道。营地外是为所有在训练中死亡的士兵们虚设的坟墓,标牌上写有他们的姓名以及各自所犯下的致命错误。只有约50%的敢死队员从苏格兰回来时有权戴绿贝雷帽,其他人则遭到无情的淘汰,他们要么是因为在体力或精神状态方面表现出不适,要么就是在实战训练中受了伤,甚至死掉。
雪地行军
训练中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让我们感到厌倦,为了淘汰不够坚强的人,特别是不够果断的人……在天寒地冻的冰雪中,我们全副武装行军50公里,没有片刻的休息时间。回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大汗淋漓,只穿着一件单衣,双脚都是血。在数小时中,我们行进在荒野,不停地被树根磕磕绊绊,漫天的大雪搞得我们晕头转向。行军结束后,大家都精疲力尽,大多数人双脚受伤,要想脱掉袜子就得使劲拉,因为袜子和脚被血粘在一起了。因为有了经验,我在每次行军前都用刀片把脚掌划破。这样,水泡里的水在遇到割破的伤口时就会被排空,水泡就不会越变越大。
2004年,博洛雷的女儿安妮·博洛雷回忆说:“我的父亲从不循规蹈矩。他始终都是一个冒险家。他一辈子都喜欢诗、女人和狂人。”
1942年8月19日,盟军在迪耶普港发动朱比利行动。这是为筹备诺曼底登陆而进行的一次死伤人数最多的“预演”。在德军机枪的扫射下,1500名官兵永远地倒下了。
“如果我活着回来……”———朱比利行动阵亡士兵遗书
他乘坐的登陆小艇提前20分钟就开始撞击海岸上的卵石。那是7点40分。5个小时之后,某步兵团的魁北克士兵雅克·纳多还一直趴在海滩上。在德军机枪的扫射下,盟军士兵无法前进,也无法登陆,再没有船只冒险接近海岸。纳多就这样装死,直到下午1点钟德国兵将他俘虏。他当时还不知道,他的伙伴罗贝尔·布朗热在距他几百米远的地方牺牲了。一颗子弹正好打中他的前额。他刚满18岁,就死在了迪耶普……这就是1500名参加朱比利行动的官兵(主要是加拿大人)的命运。朱比利行动是盟军为筹备诺曼底登陆而进行的一次死伤人数最多的袭击,为了正面袭击迪耶普港,动用了252艘船和6000人的兵力。雅克·纳多后来成了战俘,被带到德国东部。两年又九个月后,他成功地逃走,最终回到英国。他从没有忘记罗贝尔·布朗热。只要一提起这个名字,他就会潸然泪下。他至今还与布朗热的一个侄子有来往。布朗热被埋在靠近迪耶普的加拿大军人公墓,纳多为了看望这个朋友,已去过那里20多次。
下面是罗贝尔·布朗热写的一封家信。
亲爱的爸爸妈妈:(……)我接着在冲锋艇上写信,小艇将使我们成为射击的靶子。我们还算幸运,因为大海十分平静,天气很好,温度也适宜。有人对我们说,与敌人交火大约是在5点30分。(……)
月光足以让我接着写这封信。两个半小时前,我们上了船,我要在黑夜来临前抓紧时间。我借此机会请求你们原谅我给你们带来的一切痛苦和所犯下的种种错误,特别是在入伍期间。(……)如果我能在这次冒险行动后活着回来,如果我能在战争结束后重返家园,我愿意为擦干妈妈你的泪水做任何事情,我会尽我所能让你们忘却因我造成的一切恐慌。(……)不过,一旦你们获悉我阵亡,要表现得勇敢些,请原谅我给你们带来的一切痛苦。(……)
有人提醒我们,我们已经非常接近法国海岸了。我相信是这样的,因为我们听到了炮击声和爆炸声,甚至还有炮弹从我们头顶上空呼啸而过。我终于明白了,我们不再是进行演习训练。我们旁边的一艘冲锋艇刚刚被击中,连人带艇顷刻间就变成了碎片。(……)啊!上帝,请保佑我们免遭同样的命运。有那么多同志和朋友在两分钟前还健在,现在却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这太可怕了。如果我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雅克将会告诉你们我的遭遇,因为我们俩曾相互许诺,万一有一个永远回不去了,另一个就负责转告。我非常爱你们,请转告弟弟妹妹,我也非常爱他们。
2004年,布朗热的朋友纳多回忆说:“我们都是魁北克人,两家都是人口多且穷。罗贝尔是家里的老大,有9个弟妹。他选择当步兵是因为军饷更高一些,可以给父母寄一些钱。自1941年6月开始,我们就不曾分开过,我们在一起谈未来,谈将来有一天可能会娶什么样的妻子。然而,在迪耶普,我们没有乘坐同一艘船。到傍晚,我才获悉他阵亡了。是一个和我一样被抓到德国的战友告诉我的。他对我说,‘布朗热不走运,甚至还没来得及踏上法国的领土’。我始终认为,我之所以能够幸存,是因为个头小。那些大块头是更好的靶子。”
1944年6月6日凌晨,著名的诺曼底登陆战役打响了。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在德军的猛烈阻击之下,盟军部队伤亡惨重。
“我看到人们一个个倒下去……”———参加诺曼底登陆官兵日记
5点50分在法国犹他滩,历史上规模最大的舰队突然间开炮。25岁的阿尔弗雷德·比拉上尉及其部下已乘登陆艇抵达犹他滩。他们的任务就是清除隆美尔下令布的地雷。
地狱之火(节选自阿尔弗雷德·比拉的日记)
只有几分钟时间,我们就被拍击船体的海浪弄得浑身湿透。在船上的30个人中,有20来人都在很痛苦地呕吐。我们距海岸还有6海里。巡洋舰和驱逐舰上的大炮从各个方向喷出地狱之火。空中回响着大炮的隆隆声和炮弹的呼啸声。飞机投下的炸弹溅起海浪,击中海岸和岸上的目标。炸弹和炮火照亮了黑暗的天空。我贫乏的语言难以描绘这样的场面,它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6点30分在奥马哈滩,梅尔文·法雷尔和他的战友们登陆了。由于没有任何掩护,在德国人数小时的猛烈炮火下,进攻部队伤亡惨重。6月6日晚上,3200名伤亡的美国军人就横躺在血腥的奥马哈滩。
三分之二的人死亡……(节选自梅尔文·法雷尔日记)
我是第3个踏上海滩的。我们的冲锋艇也遭到德军机枪的扫射,大部分士兵甚至还没能离开冲锋艇就送了命。前进的道路对我们来说好像没有尽头。为了阻止我们登陆,德国人布设了陷阱、地雷及障碍物。一切都好像是虚幻的,犹如一场醒着的噩梦。我身边的人不停地喊叫,然后死去。死亡随处可见……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忘掉这一切。(完)(来源:参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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