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董 倩 嘉宾：周 强 本期编导：张曦伯

　　[栏目-外景]

　　[短片解说词]

　　浙江永康被称为“中国五金之乡”。一万多家五金企业，20多万五金从业人员为永康经济发民做出了极大贡献。然而在经济快速发展背后，却是数量惊人的意外伤事故，在永康，事故频发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众多打工者又面对怎样的悲惨遭遇，2003年岁末，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纵横》记者周强赶赴永康进行调查。

　　[栏目-内景]

　　主持人：当时你是怎么知道永康断指事件的？

　　周 强：实际上这个线索《新闻纵横》早就关注到了。早在2001年的时候，我们在当地的线人，实际上他就是知情者，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那时候在永康断指的情况还不是很严重，但是也已经有一定人数了，所以当时《新闻纵横》马上派出记者，到当地去采访。但是去了两个星期的时间，结果是一无所获，就回来了。因为在当时当地，对这个消息的封锁是非常的严密，几乎让我们的记者去了以后没有下手的地方。

　　主持人：是没有下手的地方？

　　周 强：对！

　　主持人：你再去的时候，你怎么下手？

　　周 强：实际上当时我的压力也很大。我感觉到这个节目确实比较难采访。

　　主持人：你说会难在什么地方？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你怎么来突破。如果说你找不到突破口，可能你最后的结果，就是什么都拿不到。你是怎么跟断指者产生联系的？

　　周 强：先接触到了很多已经断指、断掌的民工们。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对我闭口不谈，什么都不跟我说。比如说，你见到一个人肢体有残疾的话，我们会很自然地问是怎么弄的 。

　　主持人：在面对你这样问题的时候，他们怎么答复？

　　周 强：他首先就问你是什么人。

　　主持人：不回答你的问题反而问你？

　　周 强：他先问我你是什么人。这对于我来说感觉到很奇怪，他怎么会问：“你是什么人？”。因为作为一个普通的群众，他应该不会具有这样的警觉性。他马上就会问：“你是什么人”。如果说， 我要是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就说那我不认识你；如果说我说是记者的话，他说：啊，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什么东西，因为老板也跟我说了，有很多人都找过我，说不要接受新闻记者采访。如果我要接受你的采访的话，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我已经采访了二十多个工人，但是几乎是一无所获，甚至他们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

　　主持人：突破口是怎么打开的？

　　周 强：当时有一个工人是刚刚受了伤，也就是我在节目当中提到的宴明兵。他刚刚受伤以后，在进医院的同时我也到了医院，他来的时候手上包着一个很破旧的毛巾一样的东西，然后全是血污，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后来他被抢救完出来，整个手包得比脑袋还要大，就是那个纱布一层、一层卷上去，包得非常非常大，但是血还是不停在往外渗，所以他几次都是昏了过去。我们老说十指连心，可能作为我们一般人来说能够感受手上扎到一根刺，或者说被针刺了一下，可能觉得很疼，但他那种疼痛，十指连心的感觉，他可能比我们理解得更透彻一些。那确实是一种无法忍受的痛苦。后来他在换药的时候，当那个纱布打开的时候，我感觉到心脏在一次一次抽搐。因为那个手让你无法很长时间看它，我看一会儿就必须把眼睛挪开，因为看它你的心脏就觉得承受不了那种压力。他整个一个手掌，几乎就已经看不出是一个手的模样。因为他是在操作压机的时候，整个手轧了进去，整个手里面的骨头全碎了。那个场面到现在我想起来，都还是觉得心里受不了。

　　主持人：那他怎么接受你的采访？他在很疼的情况下你怎么采访他？

　　周 强：我当时跟了他很长时间。在他醒过来以后，我问他：“你需不需要再休息一下？”我很清楚地告诉他我的身份。我说我是一名记者，他一听说我是记者的时候，他当时就放声大哭，哭得非常伤心，就像是见到自己的亲人一样。然后他就说：“你一定要帮帮我 ！”他说无论我再怎么疼，只要我还能说话我就要把真实情况告诉你，于是他把整个的情况都告诉了我。这是我采访到的第一个人，那么由此来说。当时他住的那个病房，我曾经也去过，病房里所有的人都不接受我的采访，但是在采访宴明兵以后，他的那种情绪感染了整个病房的人。当时整个病房里是哭声一片，因为他们也是压抑很长很长的时间，结果在采访完宴明兵以后，病房里其他的病人也都接受了采访，从此开始有了突破。

　　[栏目-外景]

　　[短片解说词]

　　为弄清事实真相，周强决定对当地五金企业进行暗访，几经周折之后，他混进永康郊区一家企业。

　　[栏目-内景]

　　主持人：接下来你的调查对象将是谁？

　　周 强：如果说仅仅听工人来描述的话，你如果不到整个工厂里去看一看，那么很多东西是很苍白的，没有说服力的。也就是作为记者来说，你必须要到工厂里去看一看，他们到底是在怎么样的情况下生产；是怎么来操作的，这是非常有力的一个证据 ，一个说服力的东西。所以我当时就想一定要到工厂里去。

　　主持人：那你以一种什么样的身份去呢？连工人都这么提防你 ，正像你所说的，进工厂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周 强：最早的时候我也曾想到，我能不能悄悄地溜进去看一看。那么这也是做了多少次尝试，但都失败了。原因非常简单，你到工厂以后你会发现，在每一个工厂里，不管是一个大工厂还是一个小工厂，都养着狼狗，非常凶的狼狗。如果说有陌生人进去的话，可能直接成为狼狗的攻击对象。一开始我不知道这种情况，摸到工厂的时候，也是被狼狗追得到处乱跑，仓皇逃窜，只能去想别的办法，想别的办法进去。这件事情我想了整整一个晚上，可是想来想去没有很好的办法。

　　主持人：你都设想过什么？

　　周 强：很多，很多。比如说我能不能够作为一个采购者进去，包括方方面面凡是能想到的办法，或者说是以一种打听、过路。凡是能想到的办法都想过了，但是这些办法后来证明都是不可行的。因为尝试以后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主持人：你都试了？

　　周 强：都尝试过，都是进不去。因为工厂对这方面的管理，倒是非常非常严格的。后来我想还是求助于民工兄弟们，看看他们能不能帮助我。经过一段时间做工作，终于有民工答应帮助我混进这个工厂。

　　主持人：那么在工厂里的一整天你看到了什么？

　　周 强：首先我是跟工厂里的工人有了很广泛的接触。通过接触以后，才了解到这个工厂安全事故频发的这种程度，是超出人们想像的那样的多。那么在我去的时候是2003年1月份的时候，那么这个工厂在12月16日到26日十天的时间内，也就是连头带尾十一天，就有三位民工的手指被机器轧断了几根手指，总共六根手指，三个女工。而且当时非常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那时候正是永康市进行安全大检查期间发生的。

　　主持人：这不是很奇怪吗？一方面在安全生产大检查；一方面十一天的时间有六根手指被轧断。为什么没有被发现？

　　周 强：恐怕不是没发现，我只能这样说。因为到了工厂以后，我看到在所有的冲床、压机上面都没有安装安全保护装置，因为它毕竟是一个危险的行业。它很可能对工人的肢体造成伤害，所以要求在机器上安装这种红外线保护装置是必须的，也就是说只要你从事这个生产，你就应该安装这种保护装置，来保护工人的肢体不要受到伤害。但是在他们检查完了以后，我到工厂去采访的时候，这在当地来说是一个比较大的工厂，在工厂里看到没有任何一台机器安装了安全保护装置。而且造成女工手指被轧断的机器，它的故障原因是连冲。比如说一台冲床，它是怎么操作，就是你踩一下它上面就会“ 咣” 下来，然后铸成一个东西。所谓连冲的意思就是你踩了一下，它下来一下、上去又下来一下，这是非常容易出现安全事故的。那么女工手指被轧伤，也就是因为连冲的事故导致的。结果这个机器没有经过任何检修，还在继续运转着。这也许告诉我们，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安全事故。

　　主持人：你只看到了其中的一家，你能够保证其他的安全状况都是这样吗？

　　周 强：我不可能把所有的工厂都看到。因为按照当地的安全生产部门的说法就是：凡是达到一定规模和档次的企业，那么都是有安全保护装置的。所谓上规模、上档次就是中型以上的企业，那么都是安装这种安全保护装置的。

　　主持人：那么你去的那家，

　　周 强：是一个中型以上的企业，那么从此也可以证明，他们所说的东西完全是不可靠的。而我们要说的事情是：在永康有一万多家五金企业，那么注册的是七千多家，而上规模、上档次的企业是多少家呢？三百家。

　　主持人：那这三百家是不是能够做到？

　　周 强：都做不到。那么我们可以想见的事情就是，剩下的上万家企业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栏目-外景]

　　[短片解说词]

　　过去一年中，“五金之乡”究竟轧断过多少手指？接下来对私人诊所的调查更是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栏目-内景]

　　主持人：你刚才给我们讲到你见到的那位，整个手掌被轧烂的那位民工，那么见到他之后，你有没有做过统计，就是在永康像他这样情况的到底有多少人？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数字的？

　　周 强：这就需要医院方面的配合，最早我想到在永康有四家正规的医院，然后有三家私人诊所。

　　主持人：你指的正规医院就是公办医院？

　　周 强：应该这样说具有治疗手外伤经验的，有四家正规医院、三家私人诊所。那么其它的不算，只是治疗手外伤的诊所。

　　主持人：按照我们这种普通思维方式，只要是把这几家医院里面记录在案的数字加起来，就是我们想要得到的数字？

　　周 强：对！

　　主持人：事实是不是这样？

　　周 强：如果说把所有的数字都拿到加起来的话，那么完全是可以得到一个非常准确的数字。因为当时民工手指被轧断以后，必须就近到医院去进行治疗，否则的话耽误治疗会很麻烦的，所以一般来说他都会送到当地的医院和诊所。那么在周边一些县市里面，也会有些诊所和医院，可以接受他们这些病人过去，因为他的病人确实是太多了。你比如说我曾经到的缙云县，有两家私人诊所，他们也在不停地接受来自于永康的手外伤病人。他们每年接受的手外伤病人有二、三百人。就是每个医院，一年下来至少有二、三百人。保守的说法，这也是通过调查获得的一些数字。但是在调查过程当中确实遇到相当大的困难。就像我刚才所说的，你在跟民工去采访的时候，他们都是以一种很戒备的心理在防着你，医院完全可以想见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所以当时我在一些正规的医院或者是公办医院进行采访的时候，这个数字基本上是拿不到的。无论你是想什么样的办法，他都不会告诉你的。我是想了各种办法以各种身份去暗访，就是想为了获得这个数字，哪怕一不留神把这个数字告诉我，但是即便这样也没能够做到，最终到我采访结束，我从这四家正规医院里面没有拿到任何一个数据。而我的数据只能来自于私人诊所，也是经过很多的波折。那么首先我想到的是，既然缙云和永康不属于一个地区，他们不应该有太多的厉害方面的关系。所以我就想在缙云私人诊所方面进行突破，但是这样都是很困难的事情。

　　主持人：我看在你的报道中提到了这样的一个数字，你说即便是永康市所有的正规医院，在去年没有收治过一例手外伤病人。去年一年仅永康三家私人诊所和邻县两家私人医院收治的手外伤病人，就已经超过了一千人。

　　周 强：对！

　　主持人：而于此同时，你也在对永康市经贸局负责安全生产的副局长进行了一次采访。

　　周 强：对！

　　主持人：你问他是多少数字？他告诉你有几个数字？他先说是四百多；；不，是二百四十九；哦，是二百五十六。我特别想知道当你作为记者，你已经掌握了一个很接近真实的一个数字；但是对方，一个政府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告诉你的是一个离真实相差甚远的数字的时候，你当时在想什么？

　　周 强：我想这个数字他不会不知道。实际上每个医院这些数字都会定期的报给他们，所以每年到底有多少手外伤病人，他应该比我更清楚。而尽管你所说的，我掌握了一个更接近于真实的数字，但是我认为还是不够的。因为我仅仅是掌握了几家私人诊所的数字，那么加起来总数超过一千。具体在这一年当中，作为永康这样一个县级市，到底有多少工人手指被轧断？我觉得我这个数字距离真实数字还有一定的距离。如果说能够掌握这个真实的数字的话，那应该是他们，但是他们告诉我的数字却比这个少得多。那你觉得作为一个政府部门，他本身就应当承担的一个职责就是抓安全生产，而且刚才你谈到一个细节，就是在年底的时候正是安全生产大检查的时候，错误、危险就在那摆着，他们却视而不见？ 什么原因？一方面来说五金企业毕竟是永康支柱性的产业，它每年为永康的贡献率是非常高的，大概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那么这个经济效益是非常明显的，以往我们在2001年关注到他们的时候，当时不仅仅是我们一家媒体在关注，当时有很多的媒体都想把这个事情报道出来，但是都没有成功。也就是说他们从这个当中已经尝到了甜头，他们的消息封锁 ，他们以为可以把消息一直封锁下去，不会有谁能把这个东西报道出来，而且他们在方方面面包括医院 、工厂包括工人，他们都做了很详细的安排，让你的记者无从去下手。他认为你不会掌握到一个什么样的数字，或者掌握到一些更加真实的情况，所以他很高枕无忧的。

　　主持人：你作为一级政府它的力量，在这方面的力量它是很强大的。

　　周 强：对！ 所以我们不得不看到这样一个现实：那就是一方面安全生产，到了一种几乎无人管的程度；而另一方面， 在这个消息封锁方面，他们又做的这样尽善尽美。所以这种事情摆在这儿，的确让我们有很多深思的地方。

　　主持人：我们必须得想这么一个问题。因为永康是在浙江，浙江是我们国家经济相对发达的地方，那么在这样一个地方，而且民营经济占主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这样的事情是一种常态的话，应该怎么看这个问题？

　　周 强：我想这东西不应该成为一种常态的东西。因为在一开始的时候，2001年的时候，当开始出现这种手外伤病人，数字开始迅速的往上涨，当时作为媒体既然关注到这个事情，那么当地肯定也会知道这个情况。他们如果说在当时就注意到，采取一些措施来防范的话，那么也许不会看到2002那样一个更惨烈的场面。因为这个场面作为任何一个记者，即便是你再坚强的一个记者，到了一个医院里，如果你看到整层楼里住的都是那种手外伤的病人，你走进每一间病房的看到的都是肢体不全的手外伤病人，而且他们都还很年轻。这种心理上的压力，我觉得任何一个记者都承受不了。可是当地的主管部门，他们却能够一天一天承受这样一个现实。那么这只能说明一点，他们脑子里只有钱 、只有经济，而不把这个工人健康也好 、肢体健全也好放在心上。

　　主持人：那些工人肢体上，而且他将来整个人生命运的改变是已经折合成他的GDP数字里面了。

　　周 强：对，该说不断地有这些民工到永康去打工，然后他们带着残缺不全的身体走了，然后又有新的民工再进去、 再打工，再去为他们创造GDP ，创造经济价值，然后又带着伤残的肢体又走了。如果照这样一个程序继续运转下去，我不知道会有多少的伤残民工，带着他们一辈子的绝望离开这个地方。因为他们是那么年轻啊！有些人整只手都没有了。你更别说是手指，整只手都没有了。我看到一个从贵州去打工的民工，他只有十九岁，他的一只手没有了，另一只手只有两根手指头。你说他这一辈子还能干什么？而且他从贵州去浙江的，他的家在贵州是一个很偏远的地方，家里很穷 ，家里只有他这一个孩子。当时我在医院碰到他父亲的时候，他父亲是从贵州赶到浙江来照顾他。他们父子俩都很瘦小，都挤在医院单人床上，两个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声不吭 ，一动不动，就跟一个雕像一样躺在那。你从他眼神里只能读到两个字：那就是绝望。他们不断地说的一句话就是：这辈子完了、 这辈子完了 、这个家完了！

　　主持人：赔偿问题是怎么解决的呢？比如说按照劳动法，如果对一个职工肢体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就应当有什么样的赔偿？一根指头伤害会是多少赔偿？

　　周 强：一根手指一千块钱。如果你断两根手指就是两千块钱，就是这样一个赔偿。这点钱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完全可以想象的事情，因为他这一辈子完了。我们都知道冲床 、轧机它如果要轧下来的话，它砸断一根手指，那必然是食指和拇指中的一个。如果要砸断两个手指，那么可能是这两根手指都没有。当第三个手指的时候，才考虑到是剩下这三个手指。大家都知道如果说大拇指没有了 、食指没有了，那么这个手掌还能干什么？它什么都干不了。也就是说他在生活自理方面都会成为一个难题，那么如果说断了一根手指，断了两根手指你给他一、 两千块钱，他以后日子怎么过？

　　主持人：这赔偿金额是谁定出来的？

　　周 强：完全是由企业老板来定的。、

　　主持人：那政府不去干涉吗？

　　周 强：他们为此也是多次到劳动部门去投诉，希望得到政府的支援，希望得到帮助，可是他们得到的答案就是漫长的等待……

　　主持人：报道了这个事件，经历了这种反差之后，现在再去想这件事情的话，会给你留下什么？

　　周 强：说实话这个事情我一直都是不愿意去想它。因为在当地我在采访受伤民工的时候，我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偶尔躺在床上可以有休息时间的时候，眼前晃动的就是这些民工伤残的手指，还有他们那种绝望的眼神。所以在采访完了以后，当时回到北京正赶上快过春节的时候，我看到北京阳光那么灿烂，然后大家走在马路上，都是那么高兴那么开心，准备迎接着春节这样一个美好的节日。我真的是笑不出来，可以说那个春节是我过的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一个春节。

　　主持人：反过头来看今年两会的时候，温家宝总理在政府报告里面说：要把今年GDP发展数字定在百分之七左右。

　　周 强：对！我们能够理解中央为什么这样做。我们在发展经济的同时，是不是更应该去关心人？以人为本是最重要的，你想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么多伤残的民工，他们在那一次事故以后，他们的前途就算没有了。可能无数个这样的命运，无数个这样的个体，用他们的这种遭遇换来了GDP一个百分点的增长。那么值吗？我认为是不值的！

　　主持人：非常感谢周强你把这段经历再给我们讲述出来，虽然他在某种程度上是不堪回首的。

　　周 强：对！ 我真是不愿意讲起。但是再次面对可以让我们理解，为什么现在我们要采取一系列的政策，去把这个经济速度压下来；为什么要以人为本？

　　主持人：对！非常感谢

　　周 强：好，也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