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儿乐乐 |
祖辉在劳教所 |
妈妈,我们等你回来
主持人:民生、民情、民意,观众朋友中午好,欢迎您走进共同关注。“626国际禁毒日”就要到了,大家可能注意到,这两天,和冰毒、摇头丸、海洛因等毒品相关的报道开始多起来了。说到毒品两个字,我想大家都不陌生,都知道它是个害人的东西,不过大多数人对于毒品怎么害人并没有切身的感受,觉得毒品似乎离我们很远,但是如果您更多地知道如今毒品的危害已经蔓延到了什么程度,您就不会觉得毒品离我们还是那么远了,从今天开始,我们栏目将推出大型系列节目《致命的诱惑》,把毒品如何蚕食人的生命,如何毁灭一个个家庭的真实情景一一展现在您的面前。
从常理上说,爱孩子是每一个做母亲的天性。甚至包括一般的动物也都是这样,可以说很难有什么东西能够取代孩子在母亲心目中的位置,但是,一位有过十几年吸毒经历的女子就说,在她吸毒的那些日子里,毒品就完全取代了她的孩子,毒品让她对孩子变得是越来越冷漠,直至没有任何一点感情。您说这有多可怕!现如今,在两个女儿和好心人坚持不懈的努力和帮助下,这位女子已经逐渐摆脱了毒品的控制,她说,她要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来告诫那些曾经吸毒的人,赶快放弃毒品,回到亲人的身边。
在北京市女子劳教所,我们见到了这位敢于面对镜头的女人祖辉,虽然之前,我们和劳教所的警官们都对于祖辉是否愿意面对公众,存有太多的顾虑,但是当见到祖辉时,她的坦率与勇气,让我觉得眼前的这位女子已经从毒品的心魔中走出来了,因为她终于能够面对自己,尤其是能够面对我们的镜头,细说她生命中那段与毒品为伴的十年。
祖辉:我希望大家看到我,从我的经历上吸取一些教训,在大家听到孩子跟我说的话的时候,每个孩子的心声都是这样的,渴望自己有一个妈妈,疼爱自己的爸爸,需要一个温暖的家。
祖辉在提到自己的两个女儿时,她用的第一个词是“骄傲”,她告诉我们,那些年里她为了毒品曾经无数次地欺骗过女儿,但是女儿始终都相信她能回头,两个女儿过早地就承受了母亲为她们带来的伤痛。
在见到祖辉的第二天,我们迫不及待地想去见见她那两个懂事的女儿,想知道她们为了帮妈妈戒毒,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
两个女儿从小跟着祖辉的母亲长大,由于祖辉不在家,已经六十多岁的老母亲现在又承担起了抚养两个外孙女的责任。
记者:阿姨,您这腿不好?
祖辉的母亲:我这是假腿,腿肚子长一瘤子,18岁我就截腿了,我今年64了。
祖辉的母亲告诉我们,祖辉是她从医院里捡回来的孩子,虽然自己后来又生育了一个儿子,但是她还是坚持自己把祖辉带大了。
我们来到祖辉家的这天晚上,刚好是周末,她的两个女儿正忙着准备礼物,打算第二天一早去劳教所看妈妈。
记者:明天就要见你妈妈了,现在心情是什么样的?
大女儿祖欣悦:挺沉重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明天跟她说什么,因为特想她,想跟她说好多好多话,可是一见她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大女儿欣悦
祖辉的大女儿欣悦很喜欢画画,今年她刚刚考取了美术职高,每次去看妈妈,她都要把自己的画送给她,这次也不例外。
大女儿祖欣悦:心情好跟心情不好的时候画的不一样。……这是稍微开心点的时候画的,这是不开心、心情特郁闷的时候画的,颜色用的就不一样 ……上次见完我妈心情就不好。
记者:为什么啊?
欣悦:阿姨说她心情老不稳定。
祖辉的女儿告诉我们,从妈妈吸毒的那一天起,她们心情的好与坏就与妈妈时刻维系在了一起,在她们的记忆里,最害怕的就是妈妈偷偷地跑出去买毒品。
大女儿祖欣悦:上回妹妹一宿没睡,就在那看着她,就不想让她出去,后来夜里她还是出去了,妹妹就在那哭,因为妹妹不小心,就是坚持了好几天,突然困了,就是闭了一会眼,那一会工夫她就没了,妹妹就哭,就觉得自己不好,因为自己睡着了没看住她。
祖辉的小女儿乐乐今年已经十多岁了,在她的记忆中,妈妈给她最深的印象就是经常出去不回家。
小女儿乐乐:那时候我四岁吧,每次睡觉的时候我都让我妈睡里边,害怕她跑了,后来看也看不住啊,晚上我睡着了就跑了呗,我找不着妈妈,夜里就害怕。
记者:明天就见到你妈妈了,现在什么心情啊?
乐乐:挺高兴的,好几个月没见着了。
记者:这两天跟你妈妈打电话了吗?
乐乐:我妈妈老跟姐姐说话。
记者:不让你说,你有意见了是吗?
乐乐:对。
记者:那你不抢着跟你妈妈说话呢?
乐乐:姐姐不让。
姐姐:什么叫我不让你说呢,我们俩还有好多话说呢。
记者:那你想你妈妈的时候怎么办啊?
乐乐:就不会想,要想就偶尔写几回信,现在就不写信了呗。
姐姐:她有的时候自己偷偷写条,写完就撕了。
在两个女儿的童年记忆中,在妈妈进劳教所前,她们每天最高兴的事情就是把妈妈留在家中。
祖辉:我的小不点特别的有心计,总是给我攒钱,不管她攒多少,几块几毛几分钱,她都会说,妈妈今天我攒的钱我给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妈妈你买两片安定药,你吃完了你睡觉,你再也别出去……我不经常回家,怕孩子哭,怕孩子在这,求我别走,我的小不点就跪在地下跟我磕头,就那么磕,把脑袋都磕破了,妈妈你再也别走了,对找过来的人说,叔叔我是一小孩,您别再找我妈妈了,我不能没有妈妈。
即使在孩子的苦苦哀求下,祖辉也没有回头,她已经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终于又和妈妈见面了
祖辉:当我们吸毒者毒瘾发作的时候,眼里什么都没有,孩子任何东西都没有,打一个特别简单的例子,如果说孩子生病住院了,就需要这300块钱的时候,这个医院的住院费就需要这300块钱,而你毒瘾发作的时候,就需要这300块钱用来止瘾的时候,没有一个吸毒者为自己的孩子着想,都是为了自己,自己打完了针再为孩子找这300块钱,其实是错的,你打完这个针的时候,你已经动不了了。
这十年的时间里,为了吸毒,祖辉变卖了家里的饭店、歌厅和车子等等家产,到后来甚至还不断地四处借钱,直到现在,她的家人还在为她还着这些债务。
祖辉的母亲:这月我要是生活剩下五十块钱,我都还给人家,我说你别嫌少,拿着,我慢慢地还,我们天天得吃饭,这孩子,今天你们瞧,240语表,109书费,410英语,你说这又759,我给加一块,每年都是这样,你怎么办?你说她那时候在家吸的时候,这孩子该交钱,她也不言语,她还顾不过她自个儿呢。
祖辉的养父母靠自己每月微薄的退休金,艰难地支撑着这个家庭。
祖辉的母亲:我们每个月领出的退休费,15号开支,14号就去那领去,就这邮局,老早就得去,……我们这老二等着,说奶奶怎么还不到啊,我也没法跟人说,人家说你这孩子怎么了,我说这孩子等着交钱去呢,学校一会儿上课,今天下午就得交,我说这不等着我给取呢。
两位老人省吃俭用,是为了把两个孩子培养成人,现在让他们感到欣慰的是,两个孩子都很好,欣悦打算将来考工艺美术学院,而乐乐的英语现在也已经过了三级。
家人无数次的规劝,却始终没能让祖辉回头。2001年,祖辉在买毒品时被捕,这一次,她被送往戒毒所强制戒毒。
祖辉:我的两个孩子看着我的时候,追警车跑的时候,喊叔叔你停车,因为我是三月份进去的,那个干警说回头看看你自己的孩子吧,这次送你戒毒,你看看孩子都在追这个车,干警把车停下来了,孩子从屋里把我的棉衣拿来,叔叔你让我妈妈把棉衣穿上,我妈妈会冷的,孩子那么说的时候,都没有感动我,我真的铁石心肠了。那警察就说,你把衣服拿上吧,我始终不拿,孩子塞给我关上车门的时候,我把棉衣扔下来了。
虽然那一次祖辉在戒毒所里呆了三个月,但是出来之后她又再次吸毒了。2003年,因为吸毒祖辉再次被捕,这次她被送往北京市女子劳教所接受一年零三个月的劳教,同时接受强制戒毒。在生理脱毒期过去后,是时间更为长久的心理脱毒期,而这个阶段也是最难的一个阶段。
祖辉:从第一天到第十五天之前,都是这么过来的,昼夜不能闭眼,刚一闭眼你的心里就象蚂蚁钻上了,就那种难受的滋味,使你不得不放弃所有的一切,而且我们这几天之内是一点水吃不下去,一滴水都进不了,我们躺在那,等于半昏迷似的,昏迷了四五天之后,慢慢会醒过来,醒了之后,浑身脱了一层,确实比那脱好几层皮的时候还要特别的难过。
在祖辉劳教的日子里,女儿每天都盼望着妈妈早点戒毒回来。
祖辉:她(小女儿)过生日的时候,我妈妈给她买了一个大的蛋糕,我回去的时候,我妈跟我说,她多有心计,那个大蛋糕,她自己拿小刀切出一个块来,她知道我喜欢蓝色的花,她把这个蓝色的花切下来,完完整整切下来以后,搁到小托盘里面,放在冰箱里,她没跟任何一个人说干什么,大家都认为说她留着早上吃的,第二天大家问她说,你为什么不吃这个蛋糕啊,她会说,奶奶你别动我冰箱里的蛋糕,我是留着的。蛋糕后来发毛了,大家都问她,乐乐你这个蛋糕干嘛的?她低下头说,奶奶这是我给妈妈留的,我知道我妈妈最喜欢蓝色的花……我妈妈依着她的意思,把蛋糕放在那了,蛋糕成干的时候,我的乐乐说,奶奶我知道我妈妈吃了,为什么呢,因为它都变小了。
女儿对祖辉的一片感情,深深地打动了劳教所的领导和工作人员,她们也开始抽出更多的时间,给予祖辉更多的鼓励和帮助。在他们的关心下,祖辉逐渐放松下来,她开始喜欢上这里的一切,心理上对毒品的依赖也慢慢地在消退。
祖辉:也许那一次特别的感动我,我到这来快两个月的时候,苏队长夜里巡夜的时候,她过来了12点多,她走到我的宿舍门口,她看我,我知道她巡警过来了,我就躺下了,被子盖到半截,苏队长把被子跟我掖好,当她转身,她离开这个宿舍,她还问别人说,她睡了吗,大家说睡了。
在劳教所工作人员的开导和帮助下,祖辉的人性开始复苏,对于家人、尤其是两个孩子的愧疚和思念也在一天天地滋长。现在,再有三个月她就要告别劳教所,重新步入社会,面对妈妈这次能够重新回家,姐妹俩的心情又都是怎样的呢?
记者:你觉得她这次能戒掉吗?
大女儿祖欣悦:我觉得一定能,因为我觉得只要努力的话,其实奇迹会出现的。
小女儿乐乐:那就得看她自己愿不愿意戒毒了
记者:相信你妈妈吗?
乐乐:相信她也没用啊,要万一她又出来吸了,相信不也白相信吗?反正是半信半不信,她自己要愿意戒就自己戒了,就不会第二次再进去了,她就是不想戒呗。
祖辉说女儿这样的态度让她常常想起过去的事,那时候小女儿总是把自己的零花钱省下来,让她去买戒毒药。
祖辉:对我们吸毒的人来说,这几十块钱真的好像是在救我的命似的,我拿孩子的钱,都没回头看一眼孩子,其实我关上这个门的时候,我的眼睛湿润了,我小女儿2002年刚刚七八岁的时候,真的那么懂事,我的女儿说,妈妈这钱就是她的压岁钱,你买完了药,一定要打车回来,您快去快回,我们在家等着你,我说行行,就拿着孩子的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而对祖辉这次从劳教所出来,她的母亲更多的是担心。
祖辉的母亲:我们就希望她能改,你知道就这个,前前后后在铁道上还截着这孩子,截着这孩子干嘛啊。
记者:谁截的?
祖辉的母亲:都是那些吸粉的人,问你妈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你说就这样,这空气能呆吗?我就想,她要回来,她自己的生命也得不到安定,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她呀,也想好,我跟你说祖辉这点确实是,因为她那段确实挺想好的,她说我不抽了,妈你放心,因为她也看得见这种情况啊,你说她连个工作都没有,我这一条腿,都吃老头我们俩这点,孩子不上学行吗?
母亲这样的担忧是现实的,我们在采访中也了解到,吸毒人员在戒毒步入社会后,复吸率是非常高的。
北京市女子劳教所副所长高茂良:虽然我们对毒品的打击力度相当大,但是毒品的贩卖还是比较多的,也就是说,他们回到社会以后,即使自己不愿意吸毒了,原来的吸毒网还会跟他们联系,来引诱他们再次复吸,所以与社会的环境有很大的影响。
如今,还有三个月的祖辉就要告别劳教所回到社会了,在没有人约束的时候她能否在心理上真正地摆脱毒品呢?
祖辉:我不是想它,我怕这个毒品了,因为我感觉到这个毒品让我失去的已经很多很多了,我现在非常的幸运,我觉得我最幸运的是我现在还能够自由的呼吸,能在宿舍的时候也能听到外面的鸟声,有许多人,因为毒品已经断送了他们年轻的生命,也许还有许多有才华的人,已经沾上了这些了,他们是不幸的,最起码我们倒在这颗罂粟花上,这个罂粟花再美再什么,但是我们确实都倒在这上面了,如果说真的想站起来的话,还是让自己的精神战胜这个毒品。
周日的一早,我们接祖辉的两个女儿一起去劳教所看她,欣悦把她这次送给妈妈的画取名叫《等待》,她说她相信这次妈妈一定能彻底戒掉。
希望你明天樱花开会回来
我真的不想再让你离开
我会把妈妈的爱永远记在心田
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你的错我不怪 再说一声悔改
……
转自搜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