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以宾

　　　 新华网北京6月29日报道：浙江省瑞安市人民医院大面积出现医疗腐败，共有59名医务人员收受药品、医疗器械回扣，总额高达115万元。该医院干部职工普遍认为：医院出这样大的问题，医院院长难辞其咎。然而，就在审计部门提交审计报告的当月，院长张力成反而升了官，被提拔为卫生局党委委员。

　　　 一边腐败一边升官的例子过去人们已经见识得太多，但从这位医院院长腐败＋升官的背后，似乎可以看到当今社会另一类带有普遍性的问题：某些人由于社会角色的模糊与混乱，常有逃避监督之便和“左右逢源”之利。

　　　 从地理位置上划分，省与省、县与县交界的地方被称为“三不管”，故在社会治安管理、公共设施建设等方面成为最乱、最差的地带。从社会角色上看，人民医院院长与这种“三不管”状态颇有类似，即由于其“角色”不明确，每每成为监督制约的盲区。既然院长处在这样的状态，他领导下的医院可想而知。审计报告表明，瑞安市人民医院问题最为严重的骨科，大夫们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其中包括，少用材料但按正常用料收费，收受回扣，多收费、重复收费……而院长张力成恰恰就是在骨科主任职位上直升院长的。我不禁要问：全国究竟有多少医院的院长处在和张力成类似的环境之中？

　　　 人民医院院长究竟算是什么角色？是政府官员还是经营者甚或医疗企业的“企业家”？国有企业厂长经理与政府官员“角色”紊乱的现象一直难以理清，并由此造成对其价值评判、考核奖惩以及本人思维方式、价值取向的种种困惑与难题。而人民医院院长在“角色”难题上，则算得上“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方面，他不应是官员，但与官场的关系甚至比国企负责人更密切，尤其在经济利益关联上更微妙。试想，假如某个国有企业被审计出同类问题，其负责人未必能受到如此倾力的开脱和露骨的庇护。另一方面，他不应该是医疗经营者甚或医疗企业的“企业家”，因为理论上一直认为人民医院并未真正商业化并彻底走向市场。但张院长们领导下的人民医院，如今还有几家真正保持着代表党和政府为广大患者提供“福利”的责任感，以及“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意识？事实恰恰相反：相当一部分公立医院在经营思想、经营手段上，甚至比那些缺乏商德、毫无社会责任感的不良企业更惟利是图，更心黑手辣。

　　　 尽管在现代法治社会里，从事任何职业、处在任何社会角色的人都必须遵纪守法，但社会角色的不同往往决定着其价值取向、利益实现途径的不同，从而决定着其最直接、最有效接受监督制约的方式与途径的不同。作为真正意义上的官员，职位升降是对其价值评判的主要途径，与之相伴随的则是他必须接受党纪政纪、一整套官员行为规范的约束；作为真正意义上的经营者甚或企业家，“赚钱”是其价值实现的主要途径，他不仅要通过广大消费者“用脚投票”获得市场利润，而且必须接受一系列有关法律和市场游戏规则的约束。

　　　 而就瑞安市人民医院的这位院长看，其角色定位，其最直接、最有效接受监督制约的方式与途径，究竟算哪一种、哪一类呢？作为医院党委书记，也许他经历过“三讲”，学习过“三个代表”，但市委组织部不太可能把他视为地地道道的官员，而上级主管部门则很可能把他视为“经营者”，且“利润”上缴得越多，这个经营者便越优秀。作为向社会提供医疗服务的一家“经营实体”的决策者和管理者，他却又处在一种特殊的市场供求结构和“游戏规则”之中：一方面，医疗资源严重短缺，患者即使明知其中“黑”与“诈”，但有了病总还得去医院求医，而且不敢得罪他们；另一方面，索要“红包”、药品回扣、医疗器械回扣已成行业性潜规则，许多不合理现象乃至荒唐、丑恶行为，甚至找不到适用的法律条文……

　　　 个人操守固然很关键，几千年来形成的美好医德和“杏林”文化固然需要发扬光大，但这些能经得住人民医院院长监督制约“三不管”的长期侵蚀和考验吗？倒掉几个院长也许算不了什么，个人行为失范而被撤职也许无话可说，但这样能改变“三不管”、尤其是广大患者合法权益遭受侵害的社会现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