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话题：片场命案

　　播出日期：2004年7月14日

　　内容简介：电视剧《情错》剧组的演员高虎在驾驶一辆面包车停在摄影机前的镜头时，面包车竟然没有按规定停下来，而是撞向了灯光师冯子永，导致冯子永死亡。事后，剧组说是高虎驾驶失误，而高虎却说是车辆本身有问题。目前，受害方和高虎都在等待着法院判决。

　　主持人：各位好，这里是《今日说法》，欢迎您进入我们的今天的节目。我们今天请到演播室的嘉宾是中国政法大学的曲新久教授。曲教授，看过金庸小说《天龙八部》的人都会非常熟悉其中的一个角色：虚竹，非常诚实善良的小和尚。我们今天故事的主人公就是电视连续剧虚竹的扮演者高虎。不同的是，在连续剧当中，他是一个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但是在今天我们的故事里面，他是一个犯罪嫌疑人，来看记者调查。

　　2002年3月21日晚9点多钟,在山东省青岛市中山路的一座商厦前,电视连续剧《情错》剧组正在忙碌着。下面要拍摄的镜头是一辆面包车迎面开过来，停在摄影机前的3米处。一切准备就绪，导演一声令下，拍摄开始了。意想不到的情况就在此时发生，面包车没有在规定的地点停下来，而是直接撞向正前方的摄影机和旁边的摄影师。导演和灯光师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面包车撞翻了摄影机，又撞向一根铁的灯柱，摄影师导演急忙躲闪，而灯光师冯子永躲闪不及被挤在铁柱上。大家赶紧把车推开，把冯子永送往医院。经过4个多小时的抢救，终因失血过多，内脏严重受损，年仅36岁的灯光师冯子永失去了生命。事故发生后，整个剧组沉浸在一片哀痛中，导演刘晓宁更是坐卧难安，他为失去一位好朋友难过，也为失去一位优秀的灯光师而痛惜。

　　噩耗传来，冯子永的妻子更是痛不欲生，这是毁灭性的打击。她流着泪怀念丈夫生前的点点滴滴，可是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对于这件事，大家除了难过就是困惑，因为那场戏很简单，只是要求演员驾车从30米开外，以二 三十迈的速度停在摄影机前3米处，只要有驾驶经验的人都能完成。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酿成了这起惨剧呢？是人为造成的事故还是车有问题呢？当地警方对此事展开了调查。

　　警方首先找到了肇事车的驾驶人高虎。高虎是青岛籍演员，曾在《上车走吧》，《康熙微服私访》，《吕不韦传奇》，《郑成功》等多部影视剧中饰演男主角，尤其是他在《天龙八部》中他饰演了小和尚虚竹，使得高虎的名字广为人知。在《情错》这部电视连续剧中，高虎担任2号男主角。那么，高虎和受害者冯子永是什么关系呢？

　　警方了解到，因为剧组刚刚成立半个月，高虎和受害人冯子永并不认识，也谈不上有私人恩怨。据此警方排除了故意肇事的可能性。既然不存在主观故意，那么是不是高虎的驾驶有问题呢？高虎说他有正式的驾照，并且有五年的驾龄，他的驾驶技术没有问题。在这次驾车的过程中，他按照要求在规定的地点踩刹车了，可是踩了3脚后车都却没有刹住，直到撞上了灯光师，所以一定是车有问题。

　　对此，剧组却有不同的说法。剧组人员说，这辆车是一个多月前从当地租来的，剧组一直在使用，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面对这截然不同的两种说法，公安决定对肇事车辆刹车系统进行检测，而这也是确定该事件性质的关键所在。如果车辆刹车有问题，就说明这件事是意外，如果车辆刹车没问题，就可能是高虎的驾驶有过失，高虎就可能涉嫌过失犯罪。

　　很快，有关部门的检测结果显示，肇事车辆的行车制动各项指标符合相关要求，也就是说，如果驾驶操作正确，车辆能够刹住。尽管如此，高虎仍然坚持自己驾驶没有失误。他说那天他的精神状态很好，注意力也很集中，也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他不可能拿别人的性命跟自己的前程开玩笑。高虎进一步解释说，国产车偶尔会刹车失灵，这次恰巧被他赶上了，真是倒霉。

　　那么，肇事车辆会不会象高虎说的那样刹车偶尔失灵呢？慎重起见，青岛市警方又委托山东交通学院专门针对这一情况进行检测，而得出的结论是该车辆不可能出现刹车突然失灵的情况。结合两次检测的结果，警方认定肇事车辆没问题，也由此推定事故原因是高虎驾驶失误造成的。

　　2003年8月，高虎因涉嫌过失致人死亡，被青岛市警方取保候审。1个月后，检察机关提起了公诉。对此，高虎认为太不公平了，他认为自己是演员，这次驾车也是职务行为，他是按导演的要求去做的，所以根本不应该追究他的刑事责任。对于高虎的这种说法，剧组和受害人家属都不能接受。他们认为事故的发生完全是因为高虎的疏忽大意，而冯子永的妻子更是悲伤的说，高虎的失误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永远离开了，让儿子没有了父亲，让家庭失去了幸福。

　　随着事件的调查，受害方和高虎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深。受害者的妻子张屹巍认为，既然事故责任在高虎，高虎不仅要承担刑事责任，还应该对此事作赔偿。可是最让张屹巍不满的是，别说赔偿，高虎连一声歉意也没有，只是在一味地推卸责任，也从没有和受害家属见上一面，这无疑是在对受害者和他的家人在实施另一种伤害。而高虎则说不见死者家属是事出有因，死者家属提出要他赔偿50万，但他认为要赔也应该剧组来赔，所以即使和家属见面也谈不出结果来，与其不愉快还不如不见。而这也使得受害方对高虎有了更深的成见。

　　2004年2月24日，青岛市市南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高虎第一次见到了死者家属，这时他走过去向他们道歉。家属们惋惜地说了句：高虎你走错一步，就会步步走错。谁知高虎一听就火了，大声说：“我对得起永哥！”就这样，一审第一次开庭法院没有做出判决，双方当事人也不欢而散。事故发生后，《情错》剧组担心高虎无法保证正常的拍摄，而高虎也觉得自己无法再面对剧组，所以双方就解除了和约。随后，高虎又接了其他剧组的邀请，边拍戏边等待事情的结果。

　　2004年6月14日，在外地拍戏的高虎接到法院的电话，让他速回青岛。然而，他没有想到等待他的是冰冷的手铐。随后，高虎被送往青岛市第一看守所关押，受害者的妻子张屹巍已经提起了民事赔偿的诉讼。目前双方都在期待法院的判决。

　　主持人：曲教授，现在是有双重的遗憾，一方面是灯光师突然去世，导致灯光师的妻子和孩子现在孤助无援，家里面失去顶梁柱。另外一方面，作为高虎来说，在自己的演艺生涯正发展的很顺利时候出现这个事件，演艺生涯必然会受影响。

　　曲新久：其实理论上来讲，这个事完全可以避免。一个人开着车以20迈的速度停下，这是个很简单的动作。现在就要看车子到底有没有问题，高虎的驾驶有没有问题。公安机关首先考虑的是不是谋杀，所以要调查一下高虎有没有杀人动机，因为他不认识灯光师，也没有什么恩怨，所以排除谋杀。如果是机械事故，如果一直是高虎开车，他就要负安全责任。如果他到了片场马上上这辆车排戏，这时发现车有问题，那么责任就不在他了。所以车子到底有没有问题就成为关键。

　　主持人：这两次车辆鉴定的结果基本上是一致的，第一次说刹车没问题，第二次说刹车不可能出现偶然的问题。高虎自己的解释说中了邪，警察说得非常形象，（刹车）就在他的脚下，别人是看不到的。这种情况下，社会法律怎么判断他有没有责任呢？

　　曲新久：在这个案子当中，如果证明高虎是没有过失的，就要看他能不能够做到把车停在离摄影机3米远的地方。对于一般的司机来说应该是能够做到的。他不大可能就把摄影机撞倒。所以案子中高虎的驾车行为和死亡结果之间是有直接因果关系的。

　　主持人：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认定高虎当时到底是踩了刹车还是一不小心在慌乱当中踩到了油门，没有任何的旁证说明问题的时候怎么能认定呢？

　　曲新久：剩下的问题就是鉴定车辆状况，如果车辆状况是正常的，所有的司机都能够正常地完成这个动作，实际上就不必要考虑高虎到底踩没踩刹车，因为他在开车的过程当中没有采取适当的措施使得悲剧发生，就要负责任。

　　主持人：剧组认为是高虎自己的责任，而高虎认为是剧组的责任。剧组到底应不应该承担责任？

　　曲新久：剧组是应该有一定责任的。因为他是拍摄一个汽车停在摄影机前面3米的镜头，

　　但是在开拍前没有采取任何防范措施，这是剧组的责任。比如可以采取让摄像机吊起，而不是人用肩膀扛，或者采用侧面拍摄都可以。

　　主持人：涉及到民事赔偿部分，到底是应该是高虎赔钱还是应该是剧组赔钱？

　　曲新久：高虎是在履行职务过程当中造成失误，所以剧组也要承担责任。至于高虎的责任和剧组的责任到底怎样分担，那还要具体判断。

　　主持人：很多演艺界的导演制片人也在发表自己的观点，他们的观点比较集中，大家都是在替高虎喊冤。我们对于演员安全的保证，对于剧组人员安全保证是否做得足够，这方面的行规是非常缺乏的。这个案子充分暴露了在演艺界，对于演员以及所有工作人员的安全保障以及安全的相应规范来得太过脆弱，针对高虎案件的进一步的判决结果我们会和您一起继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