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英在自家破旧的房屋前

如今，她们面对的是受骗上当的痛苦事实

　　破碎的出国打工梦

　　在我国的一些城市，很多老百姓都选择通过出国打工的方式，希望过上小康生活。在吉林省珲春市，有98名中国女工也正是怀着这样的梦想，背井离乡到俄罗斯打工，原以为能挣到钱，没想到工作了几个月，工厂倒闭了，老板跑了，很多工人没有挣到一分钱，落得个血本无归。

　　2004年1月1日

　　日记又换了一本，新的一年到了，可是我们的情况一切照旧，甚至很糟。我拼命付出换来的却是一身的疲惫一脸的憔悴。

　　——摘自一位女工的日记

　　记者辗转找到了家住吉林省珲春市沙坨子村的铁英，她正是去俄罗斯打工的98名工人中的一员。铁英告诉记者，去年她听说村子里很多人都在国外打工发了财，她也想到了选择这样的方式改变自己现有的贫困生活，于是经熟人介绍，她找到了阿里郎旅行社。因为她听说这家旅行社可以办劳务输出，40岁以下的妇女都可以去，条件是得交手续费1万块钱。

　　交了中介费后不久，阿里郎国际旅行社的崔贞俊经理为铁英等四十多名妇女办理了赴俄罗斯务工的护照和签证等一系列手续。1万元对于像铁英这样，甚至生活条件还不如铁英的这四十多名妇女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很多人的中介费都是向亲戚朋友四处借来的。

　　铁英当时相信旅行社一定能把事情办妥，她说，“因为珲春市特别小，通过亲戚朋友也听说他办出去一批，我们是第二批，说在那儿工资待遇好，吃的也好，住的也好，说我们不干活休息的时候也可以得1200块钱保底工资。”

　　出发之前，阿里郎旅行社的崔经理代表驻俄罗斯的韩国公司和工人们签订了一份合同。合同中规定工人的工资为一小时一美金，每月工作260小时，超出的时间公司将支付工人150％的工资。2003年10月6日，经崔经理介绍的第二批工人踏上了赴俄罗斯务工之路。

　　2003年10月7日

　　2003年10月6日的早晨 永远难忘的一天 我们一行四十多人挥泪告别了前来送行的依依不舍的亲人们，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踏上了出国劳务的艰辛路途。心里既高兴又担心……

当初，她们怀着梦想来到异国他乡

　　——摘自一位女工的日记

　　经过将近10个小时的奔波，工人们来到了她们即将从事服装加工工作的俄罗斯滨海边疆区游击队城的一家韩国公司。这时，女工们才发现，事情远远不像她们起初想象的那么顺利。

　　“刚去的时候呆了7天没有活干，我们非常着急，因为我们去的时候交了一万块钱，包括我，都是借的，我们特别着急想把这个钱挣回来。” 女工高金凤说，“来了活儿以后我们都特别高兴，就好象像过节似的，拼命地给他干。”

　　当时工厂的订单催得急，工人们加班加点地干活，三次连续工作了36个小时，超负荷的工作挑战着工人们的身体承受极限。但一个月过去了，韩国公司的负责人对工人们工资的发放却是一拖再拖。

　　先后到达俄罗斯的两批中国工人已经逐渐熟悉了。直到这时，第二批去的工人们才知道，第一批工人的处境并不像她们在国内知道的那样好。郎桂洁是第一批到俄罗斯的，她说：“到了之后就干了17天的活，后来就一直休息了三个多月。这期间我们外出比较困难，没有自由，护照收上去了，工资也一直没有兑现。”

　　工人们感到自己上当受骗了。她们凑钱给远在国内的阿里郎旅行社崔经理打了求助电话。不久，崔经理赶了过来。崔贞俊向女工们保证，如果工厂不支付工资的话，他自己倾家荡产也把钱还给工人们。

　　相信了崔经理的工人们继续加班加点地干活，崔经理也多次口头承诺尽快兑现工人工资。但是又一个月过去了，临近年关，工资仍然连个影都没有。而就在这个时候，第三批的十多名工人也满心欢喜地来了。这一批去的工人只干了10天活，工厂就没有订单了。98名工人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到最后我们已经没有活儿了，工厂也是濒临倒闭的样子，南韩人也是一个个全都走光了，暖气也停了，电也停了，水也停了。大师傅在厨房给我们预备了一天的干粮，已经没有米了……”铁英说，“晚上没有电，楼房里阴冷阴冷的，冻得我们就是在走廊溜达，几个人在床上披着被子坐着说话聊天，等到天亮。”

　　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没有正常的生活保障，流落异国的中国工人们开始到市场上变卖自己从国内带来的日用品。铁英说：“那时候非常想家，我们背着包，在街上像乞讨一样，问人家‘你要不要，要不要’。我那时候想这是中国人的耻辱，是我们这些女同胞的一种耻辱。”

女工铁英

　　1月22日 大年初一

　　昨天我们又去卖东西，却被俄罗斯警察追着满街跑，我们再也不敢卖了，那狼狈样真是难堪极了。俄罗斯人有的看见我们就偷偷地窃笑。可是我们却想哭。这段日子永远不堪回首。

　　——摘自一位女工的日记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给工人们办理出国务工的阿里郎旅行社崔经理再也坐不住了，他来到工厂将工人们接回了国。就这样98名中国工人除了第一批的30多人拿到了两个月的保底工资之外，其余的工人工作了三个月血本无归。回国后，工人们向珲春市政府信访办进行投诉，公安局经济侦察大队接手了这个案子。公安局的调查结果是崔经理不构成合同诈骗。

　　不服调查结果，22名工人一纸诉状将崔经理告上法庭，案件移交法院审理。在记者采访中，工人们在不同时期对崔经理冠以不同的称呼，朋友、中介、亲人、骗子，那么在整个事件中这个崔经理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在珲春市阿里郎旅行社记者见到了崔贞俊经理。

　　崔经理：这个事情很简单，韩国企业需要人，很多中国个人都是要争得这个名额，后来他们在好几个单位考察以后，他挑选了我。他1月27日跟人家公司签的合同失效了，和我重新签的合同。

　　记者：韩国企业对好几个公司进行了考察，最终选择了您个人来承担这件事？

　　崔经理：对，以旅行社的名义搞不了。旅行社本身是没有这个窗口，也没有这个权利，我是旅行社的经理，所以牵扯到，但是这些都是个人能办的签证。我干这个事，我给中国人，给他们挣钱创造条件，这个是以前也好现在也好，属于是个人行为。

　　记者：您知道国家劳动部门有没有这个规定，就是可不可以个人的名义对境外进行劳动输出？

　　崔经理：民间形式他们出去打工，我认为是我们国内普遍的事情，他们出去打工，增加他们的收入，个人的收入也好，安排就业也好，这个是给国家挣来外汇也好，可能是各方面都是利国利民的事，我是这么想，所以我积极参与这个事。

　　在采访中，崔经理一直在强调对外输出劳工的纯属个人行为，和任何公司都无关。果真如此吗？珲春市公安局副局长崔成春明确地回答：“如果他以个人名义组织出国的话，应该是非法中介。”

　　2002年吉林省就颁发了《境外就业中介管理规定实施细则》的通知。在这份文件中明确规定：境外机构、个人及外国驻华机构不得在吉林省区域内以任何形式从事境外就业中介活动。

　　在崔经理办公室记者看到了一份和俄罗斯游击队城政府签订的劳务输出合同，在这份合同中崔经理代表的不是他本人，而是吉林经济技术合作公司珲春分公司。记者来到珲春市工商局查看该公司的经营范围，发现这个公司由于在2001年实行劳务输出许可证之后没有参加年检，已经不再具备劳务输出资格了。

不具备劳务输出资质的旅游公司

　　崔经理为工人们办理劳务输出的过程中，以阿里郎旅行社的名义收钱，以这个已经没有劳务输出资质的的公司和外国人签合同，目的就是为了从中赚取中介费用。而对于工人们来说，她们并不知道旅行社是不能办理出国务工的，这次经历对她们来说无疑是一次深刻的教训——挣钱心切，也要擦亮眼睛，出国打工，一定要选择正规的劳务输出中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