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冷漠

　　可怕的冷漠 本报记者张正秀张洞若实习生张安武

　　前段时间，我们几度深入我省陇南、定西、天水、甘南以及兰州郊县农村采访，亲历了一些触目惊心的场景，看到了许多难以置信的事实。那些耳闻目睹的场面，那些百姓含泪的诉说，还有个别干部的恶劣行为，猛烈地撞击着我们的心灵，煎熬着我们的良知，让我们感到无比的沉重。因为，在现实生活中，个别的基层领导或权力机关，往往将“三个代表”、“执政为民”、“以人为本”变成挂在嘴上的口号，把“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变为向上级汇报的套话，而对百姓的疾苦，甚至是百姓的生命，表现出一种令人心寒的、可怕的冷漠。

　　惊人的坦率7月7日正午，骄阳似火，我们来到定西安定区某乡的一个村庄。虽然事先已经有上访农民的文字陈述和照片佐证，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我们目瞪口呆：土坡下一个平台之上小小的场院里，七堵土墙孤零零地矗立着，地面上一片瓦砾、野草横生，“121”集雨工程留下来的水泥地板仍依稀可见；院首有个4平方米左右的棚舍，土墙上裂着口子，还有漏雨的痕迹，这便是一家三口的栖身之所；靠山根一侧还有一间棚舍，屋顶是用石块压着的塑料布，朝上望去，缕缕阳光直射进来，简陋的灶台旁，堆着满满一筐苦苦菜，面缸里仅有借来的半盆白面。

　　50多岁的村妇哭着说，丈夫出去讨要，孙女实在吃不下糠菜饭，只好向邻居借面度日．．．．．．是谁，将这户农民的房屋扒了个净光？

　　是谁，将他们逼入如此穷困的境地？经过几方核实，原来两年前，乡政府因他们分家另过的儿子欠交罚款，派人强行扒去了老两口和儿子的房顶，并分三次拉走了房屋的木料、粮食和值钱一点的东西。在现实生活中，善良的人们都不会去捣哺雏的鸟巢，但眼前这户农家破败的景象深深地震撼着我们的心灵。

　　．距此大约半公里处，便是气象不凡的乡政府大院。没承想乡党委书记和乡长的一席话，却坦率得令人惊讶。他们说，扒房子拉东西是前任领导决定的，现任班子不是很清楚，至于拉来的木料，去年分给各村修了办公室。谈到这户农民穷困的现状，他们坦言自己从来没有去过，不知道具体情况。末了，他们又补充说，不会让他们饿死的！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附近村民不分老小，都知道被扒光房子的这家农户的姓名和住所。面对这样冷漠的父母官，愕然之余，记者建议他们实地走一走看一看，因为他们毕竟是你们的百姓。对方没有作答。可以肯定的是，这户人家还要在风雨飘摇之中艰难地活下去。

　　消极的推诿5月22日午后，成县索池乡一个小庄村，依然是骄阳似火，不同的是红川河水静静地流淌着。痛失儿子和孙子的村民张金良满脸的凄楚，他的诉说犹如流动的河水，使我们的心灵难以承受。一年前，他们的孩子———12岁的小学生张小旺，在村口便道上被农用车活活撞死。此后，案子便在农机监理、公安交警、人民法院之间转来转去，始终没有结果。痛苦的爷爷和父亲奔走上访，可即使在检察机关两次明确指定查办机关和省公安厅领导批示督办之后，案件依然难有进展，因为肇事的农机手发觉自己闯了大祸，来了个一走了之。于是，他们盼望的公道、盼望的赔偿都成了没有尽头的等待。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这起命案本报披露之后，其中曾经参与处理的某个机关打电话申斥记者，说此案与他们无关。看来，此案还要在推诿中拖下去！

　　无独有偶，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距省城几十公里的榆中。两年前的9月18日晚，7名歹徒在歌厅为点歌与一名农村青年发生争执，这伙人竟将对方活活打死在街头。警方接报后，追捕犯罪嫌疑人，有的刑事拘留，有的取保候审，有的逃之夭夭。

　　接下来，司法机关审查起诉，受害者家属忍受着巨大的悲愤请律师写诉状，请求依法惩治凶手并追索精神和物质赔偿。然而事隔将近两年，听说案子因为犯罪嫌疑人不到位，久久难以开审，凶手逍遥法外。受害者亲属只能一次次地上访于诸多领导机关，一次次地投诉于新闻单位。面对这起案情简单、性质恶劣、后果严重的案件，本报今年4月间编发内参，提请司法机关抓紧审理，至今依然没有下文。

　　7月8日，记者去公安局采访，一位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却说不了解具体情况，也不愿意说明本案嫌疑人为何审理时“不到位”，记者只得无奈离去。次日，对方发来了传真，列述了案情、案由和嫌疑人的情况，但案件为何两年审不了，依然没有答案．．．．．．生命，世间最可宝贵，人的一生只有一次，岂可漠视！可惜，在我们走访的一些案件中，一些职能机关不是协同破案，不是为百姓安危负责，而是表现出一种不负责任的推诿，可怕的冷漠。

　　奇怪的逻辑5月21日，记者一行站在陇南某镇一处空旷的垃圾场上，只见四周垃圾高高堆起，远处几辆教练车开来开去。这里，4年前曾经是50多亩年收两季庄稼的水田，还有农民的房屋和花园。由于违法行政建市场，铲车捣翻房，推土机毁了田，于是这里变成了垃圾场。令人奇怪的是，先后几家媒体曝光之后，有人忙着收购报纸，却无人处理失地农民的生计问题；当我们4年之后采访时，一位镇领导仍然指责上访的农民是建设市场的瓶颈，是“钉子户”，绝口不提当初违法占地未批强征的事实，更不计算4年来给农民带来的巨大损失。

　　失职之后，不是问责自己，而是将矛头指向无辜的群众，这似乎成了一些干部特殊的思维定势。在秦城区娘娘坝镇，仅仅因为车挡村道而发生纠纷，党委书记偏听偏信，带着干部警察几十里夜袭群众，搞得几名群众和干部受伤，干群失和一度对立，酿成严重后果，造成恶劣影响。事后，这位书记却痛斥挨打村民是“村霸”；明明是自己违法行政，还要申斥严守群众纪律的警察；更加难以理解的是，那位书记一口一个“我的人”如何如何，而“我的人”便是他手下的村镇干部．．．．．．在这奇怪的逻辑的背后，除了文过饰非的辩解之外，不时透出一股官重民轻的意味，在他们看来，官就是管民的，上级就是号令下级的，哪里还顾得上“以人为本”，他们也许很少想到百姓的冷暖，表现在工作上就是急躁漂浮，急功近利，只对上级负责，有时直接侵害群众利益而昏然不觉。

　　在以法治国、以德治国并举的今天，社会舆论有责任不断唤醒人们的良知，更有责任监督强势群体的作为，让基层领导在大是大非面前，旗帜鲜明，爱憎分明，奉公守法，事事处处以人为本，珍惜民众的安危，关心百姓的冷暖，真正践行“三个代表”，为稳定社会、推进法治、带领群众致富做出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