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晚报报道】1987年7月10日下午3时许，一位男性修理工走进南京市某银行新街口支行的营业大厅，在该行工作3年的女会计牛杰抬头望了这个人一眼。17年后，牛杰万分遗憾当时没有看清那个修理工的模样，因为在10分钟后，这个修理工用生命作代价改变了牛杰的后半生。

　　修理空调突然爆炸

　　当时修理工开始修理空调。10分钟后，后勤部门的工作人员推着几个氧气瓶经过修理地点，与此同时，修理工哧的一声点燃焊接枪，整个营业大厅突然发出轰然巨响，大厅内所有的玻璃隔墙全部被强烈的气浪震碎。

　　由于牛杰的办公桌距爆炸中心的距离尚不足两米，大量玻璃碴瞬间在牛杰的手部和背部划出道道伤痕，鲜血不断流出。疼痛感驱使牛杰回头望去，眼前的情景令她不禁一怔：“一大团红色的火焰在我眼前燃烧，火焰上面黑烟滚滚”，烟雾中牛杰仿佛看到一条人腿在火焰中略微抽动，似乎还听见噼里啪啦的烧烤声。

　　牛杰的脑中当时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想，只知道张大嘴巴拼命呼吸。愣在现场的她被网络部一名男同事一把拽离现场。两人从前门逃出后，牛杰无论对这位半边面颊已被炸黑的男同事说什么，男同事总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一人死亡，两人重伤，17人轻伤，修理工在修理空调中因违规操作造成的惨痛事故让他当场被炸死，重伤的两人中就包括牛杰的男同事，他失去了全部的听力。

　　正常人突变精神病

　　听说妹妹出事后，牛杰的姐姐牛颖立即请假回家照看妹妹。第二天早晨，当牛杰从梦中醒来时，其父牛少贤和牛颖已坐在床前。面对家人关切地目光，牛杰忽然起身，抱住牛颖的脖子，脸贴脸地对牛颖不断重复：“我害怕，我害怕……”突然，牛杰又转头一下抱住父亲的身体，也是脸贴脸地颤声低诉，这让多年未和女儿亲近的牛少贤闹了个大红脸。

　　牛少贤心想：和姐姐脸贴脸也就罢了，女儿突然和我这个老头子脸贴脸，似乎不太对劲。于是牛少贤建议由牛颖带妹妹去脑科医院检查，但牛颖不以为然：“一个原本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精神病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牛杰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忽而狂躁不安，忽而冷漠不语，家人稍有不慎便会招来其大骂，而且绝不能看到电影或电视里的爆炸场面。牛颖曾几次问妹妹到底怎么了，牛杰总是泪流满面地回答：“自从单位出事后，我这脑子一天比一天像石头，总感觉不透气。”

　　1988年初，牛颖将妹妹送往南京市脑科医院初诊；1990年，牛杰被正式诊断为精神分裂症并住院治疗。

　　为妹妹牺牲了一切

　　之后牛杰的病情愈发严重：时不时用剪刀将自己的衣服和皮鞋剪成小块，不打招呼出门更是家常便饭，每次牛颖回来听说妹妹“又失踪了”，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就去大街上寻找。自己已经记不清找过妹妹多少次。“不过她出走也有规律，总是去一些公共场所，如火车站，西式快餐店等。”牛颖意识到，随着牛杰病情的加重，家里必须留一个人24小时照顾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经过思考，牛颖最终决定由自己留在家里照看妹妹。为此，她辞去了原本不错的工作，放弃了一份原属于她的感情，和妹妹几乎24小时形影不离。17年来，牛颖记不得挨过牛杰多少次发病时歇斯底里地重击。父亲牛少贤谈到此事老泪纵横：“每次牛杰需要发泄时，牛颖就用手抱住头任凭牛杰发泄，打得再重也没有一句怨言。”

　　对此牛颖表示：“妹妹是病人，和她计较什么。”曾经有几位好心人张罗着给牛颖介绍对象，但牛颖总是说“我结婚了，谁来管妹妹呢？”眼前的牛颖就好像妹妹的母亲一般。

　　事故过后身陷困境

　　2002年，银行欲与牛杰以病退为名解除劳动关系，被牛杰一家拒绝。从此牛杰每月只能领取300余元的补贴，且相关工作人员告诉牛颖，这份补贴还得看银行的效益高低。牛杰每月固定的药费是500元人民币，若单靠自己生活，意味着“要么不吃药，要么不吃饭”，没有一种选择是现实的。好在父亲牛少贤用自己千元以上的退休金支持这个家。“要是我死了，这个家也就完了。”身患心脏病、高血压的牛父感慨万分。

　　对于牛家从事故发生后就一直希望得到的工伤鉴定申请，银行始终未予办理，医保和养老金也同时停止缴纳。更让牛家感到不解的是，银行认为牛杰产生精神病的诱因不是爆炸，而是牛杰恋爱失败。同时牛杰自身提交的工伤申请也被南京市工伤鉴定部门驳回，理由为时限已过。

　　法律援助带来希望

　　2004年7月初，牛颖怀着一丝希望来到南京市法律援助中心求助。工作人员在核实相关情况后指派江苏南京海浪律师事务所方舫律师作为牛杰的委托律师。方舫律师告诉记者，他将于近日向白下区法院提起行政诉讼，状告南京市劳动局工伤鉴定部门对牛杰的申请“不予受理”不合法。首先要让牛杰取得工伤鉴定资格，再做进一步努力。对此牛颖告诉记者，她想要的也就是一个让妹妹做鉴定的机会。

　　无论官司输赢，无论牛杰的疾病诱因是事故还是其他，姐妹情感永远让人感动。通讯员　曲可　实习记者　洪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