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若唐代就有了报纸,杜甫的《三吏》、《三别》在某种程度上亦可归类为“新闻”。新闻与文学有着天然的血亲,走得近了便难分彼此。《被透视的我们》一书,正是从新闻与文学的边缘带落笔,用感性的、形象的文学笔法,去探索发掘或自身经历的、或日常见闻的新闻背后的故事,作者用鲜活时尚的笔调,描述自己驾轻就熟的采访故事,作者独特的视角,总能上升到一个哲学的高度;观全书不难发现,他写出了我们这个众声喧哗的时代,并试图极力探究新闻事件背后的深度,将生活中的我们,放到时代的聚光灯下,透视出最本质最真实的一面来。
从文学的角度看,书的第一辑部分,《爱情在哪里》、《调侃女人》、《速食爱情》等篇什较好地体现了全书散文故事化、形象化的特点(即感性的、形象的文学笔法),似在讲故事,但许多的或许就发生在我们身边的故事,通过剪裁,笔调散漫,而故事和人物都更加趋向典型和集中。将新闻背后的故事写得如此曲折、惊险——这集中表现在作者采访遭意外时如何一步一步摆脱纠缠而将新闻采访到位的故事中;写到舒缓处,作者笔调一松,收放自如,许多的相类似故事信手拈来,诗歌般的语言,杂文的笔法,小说中常用的手法,通过作者之手,通通熔入散文之中,显出了作者的艺术表达功力。
从第二辑的“职业透视”、第三辑的“危机透视”,直到第七辑的“爱情透视”,作者的取材基本就选自“现在”——现在遭遇的采访见闻背后的故事以及现在我们生活中正发生的新闻。那些我们想到了却尚未能说明白的观点,那些我们还在揣测着没想到就已然发生的新闻事实,那些我们曾耗尽精力去蜚短流长还没来得及窥视却已大白天下的真相……《阉割的新闻人》、《小人物生活畅想》、《我们是否生错了时代》、《偷窥之后话过敏》、《经济爱情》等篇章中,众多的新闻故事和作为新闻人的作者自己身处时代中彻骨的感受,交融糅合,由几个标志性事件而凸显的人心流程,鲜明地打上了“历史现在时”的烙印,一个才走过的众声喧哗的时代,经过作者笔触的沉淀,镜式地再现于读者眼前,让人惊讶之余,不得不开始抽出时间,来思考我们的生存状态。
用文学的笔法,用众多的故事切片,真实地描绘出生活以及正在生活着的我们,笔者以为,这还只是作者所要表述的一个侧面,而透过侧面去反映的、折射的、暗示的,应该是人的本质——这在全书所有篇什中一以贯之。每一篇文章,在一种哲思的烛照下,都极力在探究新闻事件背后的深度,将生活中的我们,放到时代的聚光灯下,透视出最本质、最真实的人性,或许这也是书名《被透视的我们》真实的含义。也正是有了这一点,全书与时下流行一类的散文相较,特立独行,风格迥异。
关于时代新闻事件的诠释,作者在《名声之困》一文中较好地表达了,文章从曹操这一历史人物艺术化说开去,笔势纵横,旁征博引,层层深入,最后以哲学家周国平的话语引申,得出自己的结论:“名字是冠于我们头顶的过客,这一或轻或重的东西,让我们穷其毕生,到年终时发出只有自己才懂的感慨!”对名声的体认,若非有过生活的打磨,以及敏锐的感悟,是不可能有如此感慨的。诸如此类让人警醒的思索,在其他篇章中俯拾皆是。这些思索,有些先贤们早已替我们指明,而有些却是困扰人心的永恒主题,是“智慧的痛苦”,这些“智慧的痛苦”构成了全书的亮点,也是用散文文体写新闻故事能否产生超越新闻易碎局限,从而产生长久魅力的一种大胆尝试吧。第八辑“思想透视”部分,可以说是全书最独立的一个部分,抛开故事,纯粹的思想感悟,以此作结,正合作者从一个思想的层面上去透视当今世道人心中的本质真实这一大前提。这些“新闻体散文”(不知道是否可以这样说?)于当今散文天地里,带来了一丝清新的空气。
(本文作者系中南大学文学院教授)(稿源:红网)(作者:阎真)(编辑:杨国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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