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记者与蚊子搏斗得疲惫不堪，最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感觉没有睡多久，就被一声呼喊吵醒：“上工了，快起床！”紧接着，各个工棚里传出嘈杂的声音：有人在漫骂，有人在响亮地打着哈欠，还隐隐约约听见有人抱怨：“在这个厂受罪还不够？还要到那个厂！”记者睡眼蒙目龙中，爬了起来，一看表，凌晨3点半多。出门向一个四川农民工打听：“大哥，你们这是去哪里？我们用去不？”“老弟，听老板说，这两天市里环保局和什么部门要来这边检查，老板让我们去北堰砖厂那头干，我只知道我们四川老乡都去，你们可不好说。”没过一会儿，只见昨天在墙根上站着的那几个小男孩跟着大人们一起出去了。过了好大一会儿，见没有人来叫出工，朦朦胧胧中，记者又睡着了。

　　睡梦中，只听“哐当”一声，“宿舍”门被踢开。“起来！吃了饭到北堰那个厂干活去！”一个瘦高个男人向记者喊道。随便拨拉了几口，记者和老管跟在几个工人的后面，向北堰砖厂走去。

　　穿过寨沟村，沿着土路步行十几分钟，记者来到北堰砖厂。“恢宏”的场面让记者大开眼界。足有十几亩大的一片土地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排排砖坯，几个工人正在用小车拉砖坯，往砖窑里送。记者见过的那几个小男孩正在砖机前拉板车，推板子。小小的身躯在硕大的机器面前显得瘦弱不堪。他们光着脊背，赤条条的上身到处是汗水冲刷泥垢后的“沟壑”，孩子们不时抬起胳膊，抹一把流满汗水的稚嫩的脸。

　　记者和老管被派去装窑。与记者搭伴的是一个姓郭的四川农民工，一看记者是新手，他咂咂嘴说：“你吃不消的，很苦！你们算幸运的，今天早晨没有来。我们每天都是凌晨3点上工，早上8点下工。吃点早饭，8点半继续干，一直到12点半。中午休息一会儿，下午两点又上工，一直干到夜里8点，每天下来腰酸背疼。工头去四川带我们过来的时候，说的是一个月上千块的工资，可到现在几个月过去了还没有开过一个月的工资，老婆孩子在四川，都指望着我给家里寄钱呢。说每个星期吃一顿肉，哪有那好事？好不容易吃一次，还是病猪肉，吃了就拉肚子……”

　　“你们几个嘀咕啥？再不好好干活，小心点。”站在一边的监工开始吆喝，记者和老郭急忙把车装好，他在前面拉，记者在后面推。骄阳如火，记者的嘴里、鼻子里、眼睛里到处都是烟尘，嗓子焦渴难耐，仿佛要冒出烟来。在过一个小坡时，记者和老郭放慢了脚步。不经意间回头，记者看到一个小男孩正费力地拉着一车砖尾随在记者身后。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流在眉毛和眼眶上，小男孩顾不得擦汗，一闭眼，猛地晃头，希望把汗珠甩出去。他头发凌乱，光着膀子，黑裤子上膝盖处已经磨透，裤边破了，手被太阳灼晒得焦黑，虎口处有一道深深的疤痕。记者是成人，尚且无法忍受这样的苦力，小男孩看起来不过十几岁，又何以承担如此重负？

　　中午时分，几个小男孩挤在一间低矮、潮湿的小屋里吃饭。记者走到他们跟前，问他们多大了，他们大都不肯回答。只有一个小男孩说自己15岁。问谁最小，他说还有兄弟两个，一个13岁，一个15岁，都在寨沟一厂，没有过来。今年2月，工头从四川“接”他们过来。带班长吩咐道：如果有人问他们来这儿干什么，都必须说来“玩耍”。

　　可怜的孩子们，得早点把他们“救”出去。记者心想。怎样与外围接应的记者联系？这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孩子能否顺利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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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报记者

　　(山西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