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出日期：2004年8月3日

　　内容简介：福建漳州白礁村的财务管理一直十分混乱，村支部副书记林立志更是为了和村长王艺杰争夺村里的财务大权，竟然暗地里找到心腹李长清，让他雇人将王艺杰枪杀。

　　福建漳州的白礁村是我国东南沿海一个富裕的村庄。2003年12月23日傍晚3声枪响打破了村庄应有的平静。被枪击的人名叫王艺杰，半年前刚刚当选白礁村新一届村委会主任。王艺杰每天回家时都是先将车停在其姐姐家，然后步行大概200米回到自己家中。枪击就发生在他步行回家的这200米距离的村道上，现场并没有发现遭抢劫或发生纠纷的痕迹，弹头、弹壳、包括血迹都比较集中，明显是近距离射击。警方依此判断，凶手可能是有目的的伏击王艺杰。

　　王艺杰中枪后被送到医院，但却因动脉血管破裂、失血过多，医治无效死亡，至死他也没有说出是谁，因为什么原因向自己开枪，警方推断凶手可能是受雇于人。根据现场遗留的子弹弹头和弹壳判断，杀死王艺杰的是一把仿制的六四式手枪，警方根据这条线索展开调查。

　　很快，一名在白礁村开游戏机室为生，外号“阿达”的人进入了警方的视线，因为这个“阿达”曾经去湖南买过一把仿六四式手枪。

　　警方随即对嫌疑重大的阿达实施抓捕。一进看守所，“阿达”就痛快地交待了一切。阿达交代，那天正是他持着从湖南买来的手枪，在王艺杰步行回家的小路上对其连开三枪，将其枪杀。事成之后，阿达随即乘船逃走，并在码头将手枪抛入海中。警方在其指认的抛枪地点展开搜枪，终于在海底找到了被他抛弃的这把手枪。经技术鉴定确认，这正是杀害王艺杰的凶器。

　　同时，阿达交代说自己之所以杀人的确是因为受人雇佣，而雇佣他的人则是白礁村一名名叫李长清的村民。见事情已败露，被捕后的李长清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但对自己的作案动机一直三缄其口，始终不愿意明说。据了解，李长清与受害者王艺杰平时几乎没有任何接触，也没有什么恩怨过结，他为什么高价雇佣杀手谋害跟自己没有任何往来的村主任王艺杰呢？在他雇凶杀人的事实背后，隐藏着怎样不可告人的原因？

　　几经思想斗争之后，李长清才犹犹豫豫地说出了其中原委。原来，他自己这么做也同样是受人指使，真正想害王艺杰的是白礁村的村党支部副书记林立志。而原因则是半年前，林立志与王艺杰同时竞选村委会主任的职务，因此结了仇。根据李长清的供述，白礁村的村党支部副书记林立志被依法传唤，接受调查。调查中，林立志坦然地表示，这是李长清杀人罪行败露，走投无路，所以诬陷自己，此事和自己毫无关系。

　　事情传到村子里，最震惊的是林立志的家人，他们说林立志平时心地十分善良，以他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杀人。不仅仅是林立志家人不相信，就连受害者王艺杰的家人也说林立志和王艺杰，一个是村党支部副书记，一个是村主任，在村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使有些矛盾，林立志应该不会做出“杀人”这样可怕的事情。更何况，双方一直没闹过矛盾，更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了。

　　林立志本人也说，他与王艺杰多年前是好朋友，早年自己创业在先，还曾经不遗余力地

　　帮助王艺杰致富，于情于理自己都不会杀害王艺杰。这个时候，除了李长清的供述，似乎没有更多理由可以让人相信林立志可能是指使杀人的幕后元凶。而就在大家渐渐打消对他的怀疑时，警方却在林立志家后院的机井中发现了几枚可疑金属。经挖掘发现，这竟是几枚手枪子弹。经技术鉴定确认，这几枚子弹与击中王艺杰的子弹是同一批号。

　　当这些私藏的子弹被找到的时候，原本以为可以躲过众人怀疑的林立志，再也找不出开脱的借口，他承认了自己与王艺杰在竞选中结仇，所以指使手下李长清雇佣杀手阿达杀害王艺杰的犯罪事实。

　　是什么样的仇恨能让一个村党支部副书记雇凶杀害村主任呢？林立志说，一切都源于一次竞选。那是2003年8月，当时林立志和王艺杰同时作为“候选人”参选白礁村的村委会主任第一轮投票，但是两人得票数均没有超过半数。当时，镇领导召集两位候选人进行了一次谈话。领导决定让林立志退出选举，让王艺杰做村主任，林立志则做村党支部副书记，主管财政。林立志的心腹李长清告诉我们，这几年白礁村正在大搞开发，如果能掌管村里财政，将会从中获得很大的好处。

　　所以，林立志虽然没有得到村主任的位置，但通过这次谈话得以掌管村里的财政大权，当不当村主任就变得不重要了。既然如此，已经得到财权的林立志为什么还要杀害村主任王艺杰呢？我们在林立志的口供中读到这样一段话：“我常和李长清在一起讲到王艺杰，我们两人都很气愤，我对李长清说：‘王艺杰很霸道，村两委不分工村财（政）不移交我管理，不遵守选举前的诺言’”

　　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掌控财政大权，没想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到，镇领导的口头承诺也落了空。林立志认为这是因为村主任王艺杰不肯让权。越想越生气的林立志于是出钱，让李长清买了手枪和子弹，2003年12月23日，雇凶将王艺杰枪杀。漳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于2004年3月17日一审判决，林立志、杀手阿达犯故意杀人罪，盼处死刑。李长清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目前，几被告人已提起上诉。

　　事情到此仿佛应该告一段落，但采访中记者却发现了更另人不解的疑惑。就在事情仿佛已慢慢平息的时候，王艺杰的家人却告诉记者，实际上王艺杰从来没有掌握村里的财政状况。对于这一点，王艺杰生前也颇为不满，他一直认为财务应该由村长掌管才对。也就是说，当上村主任的王艺杰和曾得到过镇领导承诺能掌管村财政的林立志，实际上都没有掌管村里的财政大权。村党支部书记王加福说，因为村里没有太多财政开支，所以也没有专人管理财政。

　　但是这种说法难免有些另人生疑，记者要求看一看村里最近的财务报表，但却被告知村里根本没有做报表。最终记者还是没有看到白礁村的财务报表，只看到了村部会议室里展示着村里新建项目示意图，看到了村里大片的土地正在开发征用，住宅新区的建设也正搞得红红火火。

　　我们难以理解，在这样的村子里怎么会没有专人管理财政，怎么会拿不出现成的财务报表。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混乱，村里的财政大权才会成为一块神秘而诱人的利益，使得村党支部副书记不惜为此杀害村主任。然而直到今天白礁村的村民也不知道，白礁村的财权到底在谁手里。

　　主持人：从您的专业角度来看，这个案件每一个环节都应该说扣得都非常紧，最终经过警方的调查，才发现真正幕后的凶手，是他们村的党支部副书记。他们三个人形成了整个杀人案件过程当中不可分割的链条。

　　韩玉胜：这个村支部的副书记应该承担我们这个杀人案件当中最主要责任。因为他是案件的起因，他是案件的始作俑者。李长清不是真正的雇凶杀人者，他反而成了一个中介，真正的雇凶杀人者是村支部副书记。在这个案子当中，由副书记雇了一个人，让他再去找杀手，这是一种共同犯罪关系，为了一致的目标，实施了共同的行为，法律上构成共同故意杀人的犯罪。

　　主持人：也就是说出钱出主意的那个人，在法律上给他定的罪名也是故意杀人罪。

　　韩玉胜：村委会主任和杀手之间是素不相识的，如果没有村支部副书记没指使的话，杀手绝对不会去杀他，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雇凶杀人的人比直接杀人的人危害更大。

　　主持人：从法律上来讲，三个人都受到了惩处。但是留给我们的问题是，村支部副书记和村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这样一起凶案的发生。后来发现他们在争夺村里财政大权，而且之前可能还有一些在竞争过程中结下的矛盾。您认为这背后，反映出的是一种什么样的问题？

　　韩玉胜：之所以发生这种案件，无非是一个争权，一个夺利。我想作为基层干部，当你在一个职位上，你要明白你谋取这个职位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老百姓。如果为了自己，就会不择手段千方百计要去当官。

　　主持人：但是我们这个案子很特殊，他是因为两个人在竞选过程当中达成了一种默契，我退出竞选，但是你以后把财权给我，实际是一种交换。用这种交换手段最后又没有实现，由此产生一种仇恨，所以雇凶把村长杀了。这个案子由一个混乱引发出另外一个混乱。我们记者要看一看他们村里的账目，他们都拿不出来。

　　韩玉胜：这种现象肯定是不正常的，作为一个村里的集体财产就是公共财产，作为公共财产，村委会的主任也好或者是村里面掌管财务的其他的干部也好，你们是代表全村的村民在管理这些财务，并没有权力随意支配这些财务。如果要想杜绝腐败现象，杜绝这种黑箱操作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所有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这个村子财务管理如此混乱，就给村里的干部搞违法犯罪活动埋下了伏笔。

　　主持人：这个案子如果算上两个被判处死刑的犯罪分子，一共有三个人失去了生命。这个代价不应该白白付出，至少对于白礁村来讲应该以这个案子为契机，真正使管理公开化、账务透明，使村民在富裕的同时也能富得明明白白。对于其它的地方如果有着类似问题的话，更应该以此为鉴。好了，感谢你关注本期《今日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