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音和空中客车在中国上空的竞争由来已久，近来，双方毫不含蓄地争抢中国市场，几乎到了对决的境地

　　记者◎李三

　　“在未来20年，中国将成为美国之外最大的民用航空市场。我们预测:未来20年中国将需要2400架新飞机。”这番话是波音民用机集团市场营销副总裁兰迪·贝斯勒对中国市场的预测，该预测决定着目前波音公司对中国市场的战略走向。贝斯勒在他的预测报告中分析：“中国的机队规模预计在未来20年增至4倍，2020年的机队规模将超过2800架，老龄飞机将从中国机队退役，新交付的飞机一部分用来替换老旧飞机，另外一部分用来满足系统增长的需求。目前中国机队约有700架飞机，其中73%是单通道飞机（包括直线飞机），20年后，单通道飞机将增加4倍，双通道飞机将从目前的188架增加到740架。”

　　而空中客车公司客户事务副总裁亚当·布朗在北京对新闻界说：“到2022年，为了适应运输量增长的需求，并更换老化的机队，中国内地航空公司将需要至少1316架干线飞机，即100座以上的客机，总价值约1400亿美元。这将使中国成为仅次于美国的空中客车公司产品的第二大潜在市场。意味着未来20年，100座以上大型客机中每12架就有一架是为中国内地航空公司生产的。这其中包括701架像的A320系列飞机这样先进的单通道客机，178架像A330-200这样备受欢迎的小型宽体客机，332架中型宽体客机，如十分成功的A330-300飞机和A340系列飞机，以及105架像A380这样的超大型飞机。”

　　大小商机都卖飞机

　　同样都是航空公司主管销售的负责人，对中国未来20年航空市场的预测差距还是很大，2400与1316架，飞机从数量差距上来看是1084，动辄上亿美元的飞机单价，这个差距意味着千亿美元的进项。但是，两个航空巨人对中国市场飞机增长的需求量判断无二，都认为“在未来20年，中国飞机的需求量将增长在4到5倍之间”。

　　端详两大巨头的预测报告不难发现，原来他们都是根据自己的产品系列，非常“实用主义”地为中国航空市场开出药方。波音的1400架预测根据是:中国在未来20年需要体积较小，但速度较快，经济效益较好的200座位上下的飞机；而空中客车则认为:中国人口众多，特别是大城市之间的客流运输，尤其需要大型号的飞机。

　　飞机制造业的两大巨人在分析报告中都注意到了中国未来发展的几个特殊事件:首先是中国快速增长的国民总产值，在过去几年一直维持在8%（波音预测是8.4%，空中客车为8.1%）；甚至像西部大开发这样纯粹的中国“内部政策事物”也被他们认为是卖飞机的良好机遇。当然还有北京2008年的奥运会，上海2010年的世界博览会等等。加上中国成为世界贸易组织成员以后，日益增长的货物和人员交流自然会刺激航空市场发展。

　　除了这些大事件大背景，航空巨人甚至注意到了更多细节，比如包括机票价格限制的放开、航空公司股份化、中国与其他国家签订的更宽松的航空协议（例如最近中美签订的航空协议），以及越来越多的中国人有了国外旅游签证等等。

　　值得注意的是，在空中客车的A380和波音的7E7研制生产过程中，都吸收了中国航空企业介入参与。今年6月，空客和波音先后与中国的航空企业签订了部件转包生产合作协议。业内人士普遍认为，两大民航飞机制造巨头主动加大与国内航空制造企业合作，潜在目的是希望吸引国内厂商加入到自己最新产品的制造，利用航空公司对本国厂商的信任，坚定国内航空公司购买空客A380以及波音7E7的信心。

　　空中客车自从2003年开始交付飞机的数量就已经超过了波音，波音希望其新的梦想者飞机能重夺失去的市场。空客中国公司有关负责人表示，目前空客公司正在与国内各航空公司就A380客机的销售进行接触，部分国内公司已经在对A380的引进作评估论证工作。而波音民机集团高级副总裁曾在某个场合默认，中国内地已有6家航空公司计划购买最多60架波音7E7飞机。

　　谁制作最好的标题？ 谁造出最好的飞机？

　　波音和空中客车的竞争在工业界几乎是空前的，无论是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还是微软与IBM，即便是汽车巨头们的竞争也很少有像他们两家来得这般激烈。原因其实很简单，民用航空领域也是目前世界工业界惟一仅由两家公司垄断着的行业。世界上能够制造100座以上的飞机，并且有从100到500座系列产品的飞机公司只有波音和空中客车。

　　一般来说，大企业之间的竞争是很常见的，但有实力的公司高层很少评价竞争对手。可事有例外，空中客车和波音公司高层在言谈上几乎唇枪舌剑。

　　7月底，空中客车公司总裁兼首席执行官弗加德在范堡罗航展上说:现在全球航空业正在恢复，已经恢复到甚至好于“9·11”前的水平。一些航空公司已经要求飞机制造商提前交付飞机。空中客车公司预计今年要交付比去年（305架）更多的飞机，也意味着今年空中客车公司在飞机交付上仍然要多于竞争对手。空中客车还计划于2005年交付更多的飞机。

　　在谈到空中客车的新机型时，弗加德说，A380是空中客车最新、最大的飞机，它将于2005年首飞，2006年投入运营，眼下，第二架A380的总装已经开始。他的话含沙射影，“空中客车不是为了追求技术突破而进行技术突破，而是要看这种技术突破能为客户带来怎样的利益。当空中客车宣布某种项目时，总是能够最终实现。在设计A380时，空中客车选择了最合理的复合材料。空中客车这样设计时，并没有在媒体上大肆鼓吹。空中客车不是制造最好的醒目标题，而是制造最好的飞机。在80年代，人们还记忆犹新的是，有人要制造一种材料全部是铝锂合金的飞机，当时媒体曾对此大肆宣传，但这种飞机从来就没有研发出来”。

　　真正的竞争实际上还是大型飞机747与A380。目前世界上最大的民用客机依然是波音公司的747，为了打破波音的绝对垄断地位，空中客车公司动用100亿欧元开发比波音747还要大的A380，这个项目很快就要完成，两大机型的对决用不了多久就会分出高下。

　　波音把自己的7E7客机看作未来航空市场最有利的武器，波音声称:7E7的客舱能满足乘客在远程飞行时所需要的舒适与方便，这个比较是针对空中客车A330的。波音认为空中客车A330是上世纪70年代为短程设计的飞机，座椅宽度只有43.7厘米，而波音7E7座椅的宽度是47厘米，显然比空中客车要舒服，双通道也比空中客车的飞机优良许多，由于速度加快，旅途时间也比现在的空中客车少半个小时，燃油的消耗也比空中客车少20%，环保性能优于A330。所有这些综合因素加在一起，保证了7E7比空中客车运营成本少了10%。

　　针对波音的说法，空中客车的亚当·布朗认为:“A330-200和A321在包括中国在内的亚洲国家广为应用，且不断获得新订单，证明它们是在同类飞机中最为出色的。我们非常自信的是，在同类飞机中，A330和321的经济性是无可匹敌的。”这位空中客车公司副总裁还预测未来20年，中国内地将需要332架较大的300-400座级的双通道客机。

　　“小儿科”、“纸飞机”和“经济沙漠”

　　波音公司一向认为747仍然是当今世界最能干的“大型喷气机”，是认知度最高的机型。他们预测:747以及更大型飞机会占市场总价值的11%，未来20年约需要900架。为了满足这一市场需求，747能够在现有的基础设施下运营，它能够在170个机场起飞降落。

　　空客已经把中国内地的航空公司列入A380全球最大用户之列，空中客车公司技术专家曾经在北京举行的A380机场兼容性研讨会上游说，中国主要机场已能接纳世界最大客机空中客车A380。“我们相信，再过20年，北京国际机场运营的A380货机数量将位居世界第七位，排在东京羽田机场和韩国仁川机场之前。”空中客车预计，到2009年将会有22个机场能够接纳A380。

　　170与22相比，这个数据成为波音公司“攻击”空中客车的靶子。相对于波音747的宽容度，A380的市场空间明显处于略势，在波音民用机集团的一份市场报告中，出现了直截了当的贬损:“对空中客车的A380来说，能够支持A380的机场只有那么几个，即便A380问世以后，这样的情况也不会有太大改观。尽管进行昂贵的机场升级能使更多的机场有能力接收A380，但是机场不是市场。市场的两个端点是机场，而中间是乘客需求。一旦乘客对A380的需求转移了，A380就可能被迫停飞在‘经济沙漠’。”

　　747比将来的A380少130个座位，但A380单位旅客的重量比747增加了20%，因此重量更轻的747每航段成本要比A380低25%，而且达到盈亏平衡需要的乘客人数要比A380少20%。航空公司在行业不景气时，747的运营风险显然要低于A380。虽然更大的A380单位英里的成本略微改进了4%到6%，但基础设施的成本要高出许多。波音最后的结论是:从效益上分析，A380将是一次风险很大的赌博。

　　“纸飞机”和“小儿科”是空中客车对波音的语言攻击。前者指的是波音公司曾经计划开发的新机型，其中包括超音速飞机和对747的扩展，这些计划由于种种原因都没有投入实际生产，空中客车员工就把这些计划戏称为“纸飞机”。

　　波音公司正在开发的7E7飞机将是一种非常轻而且速度非常快的飞机，7E7的经济性能也比同类型空中客车A330优越，但是空中客车却认为，7E7是“小儿科”，空中客车市场策划主管亚当·布朗说:“7E7这种飞机还不足以点亮世界飞机市场，它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空中客车认为:随着A380的面世，波音公司的低投入战略将直接导致公司综合竞争力的下降，波音自1998年以来只开发了两种新型飞机，用于长距离飞行的777和单通道的737飞机，与此同时，空中客车推出了4种新机型。空中客车总裁弗加德用这样的语气描述竞争对手波音:过去几年里，波音显得没有什么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