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平的话·政改风云
基层民主
调动积极性是最大的民主。至于各种民主形式怎么搞法，要看实际情况。比如讲普选，现在我们在基层，就是在乡、县两级和城市区一级、不设区的市一级搞直接选举，省、自治区、设区的市和中央是间接选举。
———摘自邓小平1987年6月12日《改革的步子要加快》一文
综述
人们熟知安徽凤阳小岗村农民按手印搞大包干的故事，很多人不知道按手印的一幕文革后还出现在广西宜山县罗城一带农村。据民政部基层政权和社区建设司副司长詹成付介绍，1978年后，农村废除了人民公社这一政治经济管理模式，公共事务谁来管，怎么管，一时成为一个空白。罗城一带的村民商量着管理防火、防盗等社会公共事务，每家每户按手印，订立契约性质的村规民约，慢慢演变成村民委员会。
农民的这一创举得到上层的高度重视和充分肯定。1982年《宪法》明确了村委会是群众性自治组织的法律地位。1988年，村委会组织法（试行）颁布；10年后，村委会组织法正式施行。按照规定，村委会由村民选举产生。中国农民从千百年来的被人管，开始转变为自己管理自己。
“草根民主”从农村发展到城市。1990年施行的居委会组织法提出居委会是居民的自治组织。从1999年开始，城市进行社区自治试点。社区居民代表会议和居委会由选举产生，权限扩大，而其政府职责被解除。
基层民主实验没有停留在村委会和社区选举，而是进一步转向基层政府选举。1998年是乡镇探索民主发展的重要一年。这一年，四川省出现了比较多的“公推公选”事例，开始了乡镇选举制度的改革。此后，类似的民主选举场景在更多的地方出现。
基层民主的发生是与邓小平对民主政治的推动分不开的。
目睹了文革中专制权力带来的种种恶果，邓小平在文革后反复强调民主问题。他说：“我们要创造民主的条件，要重申‘三不主义’：不抓辫子，不扣帽子，不打棍子。”他向全党提出警告：“一个革命政党，就怕听不到人民的声音，最可怕的是鸦雀无声。”“一听到群众有一点议论，尤其是尖锐一点的议论，就要追查所谓‘政治背景’、所谓‘政治谣言’，就要立案，进行打击压制，这种恶劣作风必须坚决制止。”
建立社会主义民主政治，这是邓小平政治改革的一个明确目标。但在中国这样的大国，进行政治的大幅度转型可能引发的震动是难以预料的。小平是一个一贯主张“稳定压倒一切”的政治家，对于此类重大改革，他主张先搞试验，所谓“摸着石头过河”，走渐进的路。在社会底层先搞民主试验，为实现全面的国家政治的民主化提供可资借鉴的经验，无疑是一种比较稳妥的、风险最小的途径。
詹成付介绍，1987年，邓小平在会见香港特区基本法起草委员会时，曾说过这样一段话：大陆在下个世纪，经过半个世纪以后可以实行普选，现在我们县级以上实行的是间接选举，县级和县级以下的基层才是直选，普选的条件不成熟。
故事
九道湾的海选居委会
“我现在经常吃住在办公室。”8月5日晚，42岁的曹建军走进北京市东城区九道湾社区居委会的办公室，一只手上还提着刚买来的食物：“等我啃两口，咱们再谈。”
曹建军现在的职务是九道湾社区居委会主任，2002年8月17日，她经社区居民直选成为九道湾的当家人，成为北京首位经海选上任的社区居委会主任。在此之前，她就是居委会主任，但这个“头衔”是上面授予的，而现在是选民授予的。
办公室里有一只沙发，不回家的时候，她就在沙发上睡上一觉。她的家不在九道湾，在朝阳区双桥附近。
刘洪家在九道湾，他今年48岁。10多年前，刘洪因车祸致残，此后一直闲居家中。他很少出门，几乎不过问社区里的事情。
“以前居委会和我关系不大。”8月6日，刘洪笑着说，但2002年8月17日后，他改变了这种看法。这一天，他投出了自己神圣的一票，选举居委会“领导”。此后，他觉得自己对居委会的要求变得理直气壮了。“他们是我们选出来的”。
2002年8月17日是一个值得载入北京史册的日子。当天，北京市首例海选的居委会主任在东城区九道湾社区产生。此次大会登记选民为1990名，参加投票选民为1893名。
经过直选产生了九道湾社区居民代表21名，社区居委会主任1名，副主任1名，委员7名。居委会成员为清一色的娘子军。代表中，有外来人口代表，还有在九道湾派驻的两个单位各自产生的一名代表。
访谈
最好的政绩就是选票
新京报：基层民主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它的具体含义是什么？
魏娜（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基层民主是指基层民众通过民主建设的形式，自主管理自己的事务。基层是相对于政府层面而言的，基层民主具有非政权性质。
在政治学里，民主是指一种生活方式。在中国，民主是建立在自主和自治基础上的。自主和自治就是个体能自由地、不受他人支配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新京报：从邓小平倡导建设社会主义民主政治以来，基层民主建设已进行20多年，成就怎样？
魏娜：基层自治组织在形式上已经成熟。
新京报：还存在什么问题吗？
魏娜：主要的就是基层自治组织仍具有行政化倾向。它们不得不应对政府指派的任务，尤其在城市社区建设中情况比较严重。社区居委会没有独立的财权，它的支出要靠政府的财政支持，这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社区居委会的自治。
新京报：基层民主发展的前景怎样？
杨凤春（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教授）：农村村民自治已经正规化了，基层民主也扩大到了基层政权层面，尝试进行了乡镇长直选。但民主选举始终停留在“基层”上。
国家应该加快民主选举向更高层面、更广领域和公共职位发展，树立和强化各级领导干部对选票机制的尊重和敬畏。什么是最好的政绩？应该让官员知道，最好的政绩就是选民手中的选票。
■名词解释
村民委员会
村民委员会是村民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务的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实行民主选举、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
村民委员会由主任、副主任和委员共三至七人组成。
村民委员会主任、副主任和委员，由村民直接选举产生。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指定、委派或者撤换村民委员会成员。
据村民委员会组织法
居民委员会
居民委员会是居民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务的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
居民委员会由主任、副主任和委员共五至九人组成。居民委员会主任、副主任和委员，由本居住地区全体有选举权的居民或者由每户派代表选举产生。
据居民委员会组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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