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瞭望周刊记者 胡作华 王健君
浙商银行之所以备受瞩目，是因为与此前被批准的11家股份制银行相比，其民营资本占绝对控股地位，13位知名浙商所占股比高达85．17％，因之被海外媒体及业内人士认为是一家“真正”的民营银行。与此同时，其决策经营层的构成（由国有出资方负责人任董事长、人行杭州中心支行原行长出任首任行长），又使“真正”二字充满悬念。
民企和政府谁“唱主角”？
在一些质疑者眼中，浙商银行有“民资搭台，政府唱戏”之嫌。
由于良好的商业环境和民企实力，使得2003年6月被批准的原浙江商业银行改造吸引了大批浙商注意力，并最终有13家民营企业通过私募方式进入了改制后的浙商银行董事会，目前浙商银行注册资本为150073万元，鲁冠球、徐文荣、楼忠福、邱建林等13位知名“浙商”掌控了85．71％的银行股权，此外的两家国企持股14．29％。
从目前股权结构看，列第一梯队的是浙江省交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中国万向控股有限公司、旅行者汽车集团有限公司，各持股10．34％，次之为浙江广厦股份有限公司、浙江中国轻纺城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浙江恒逸集团有限公司、横店集团控股有限公司等4家民营企业，各持股9．54％，西子电梯集团有限公司等7家民营企业与浙江省国际信托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共同持有其余股份。多元化的股权比例可以较好地避免一股独大或过于分散的现象。
尽管握有绝对股权，但浙商银行的大股东自己并没有进入董事会。在董事会13名成员中，有2名是经营者代表，3名是具有丰富银行知识和管理经验的独立董事，另8名董事由股东单位派出，要求必须是具有银行业从业经历的专业人员。董事长为浙江省交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派出的代表、曾担任浙江国信控股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的蔡惠明。首任行长由曾经担任中国人民银行杭州中心支行行长、年仅44岁的银行家龚方乐出任。
也正是上述董事会安排，引起了所谓“民企搭台，政府唱戏”的议论。比如，掌控了85％以上股权的民营资本是不是没有争取到相应的“话语权”等。
对此，银监部门表示，董事会安排完全是股东内部利益协调的结果，董事长虽为国有出资方代表，但持股并列第一的两家民营企业万向集团、旅行者汽车派出的代表分别担任监事长和董事会内设的风险管理委员会主任委员职务——“这也是非常重要的岗位”。
长期从事银行工作的龚方乐则指出，尽管浙商有着精打细算、守信有方的美誉，但并不表示他们能自己经营银行。“银行是专业性机构，不从事银行业务的人往往更多地关心资产的效益性，而容易忽视其风险性”。
而在长期从事民营银行研究的长城金融研究所所长徐滇庆看来，“建设民营银行应该以‘金融制度创新’为旗帜，是冀望借‘民营银行’这一载体加速金融体制的改革，而不是为中国的银行体系新添那么三五家银行。”在他看来，靠目前民营银行组建思路来打破国有银行的垄断局面，浙商银行可能会和民生银行一样勉为其难。
“担心犯错”与“创新制度”孰重？
监管当局的审慎似乎有其现实依据。我国民营资本与银行业的结合经历了三个阶段。在上个世纪90十年代中期以前是严格禁止，此后实行个别尝试，组建了中国民生银行，2003年下半年中国银监会主席刘明康提出新设立股份制商业银行七项准入标准中，首次出现了鼓励民营资本参与金融领域的详细表述。
前些年一些企业参与到金融机构如城市商业银行后，由于金融机构内部治理结构不完善，“内部人贷款”或关联企业贷款等现象屡有出现，使银行成了企业的“提款机”。浙商银行要生存，就同样要解决这类问题：股东要贷款怎么办？
按现行监管政策，商业银行对单个关联方的授信余额不能超过银行资本净额的10％，对一个关联集团的授信余额不能超过资本净额的15％，对全部关联方的贷款总额不能超过50％。浙商银行为此制定标准，把这3个指标分别压缩到8％、12％和40％。而且按股本比例控制各股东单位的融资总额，对股东单位的贷款实行约束性的制度。如普通贷款人可以采取的信用贷款方式，股东不能发生；股东采取担保方式贷款时，不能用银行股权资产担保等。银行章程还规定，股东关联交易须通过由独立董事领衔的关联交易控制委员会审批，重大关联交易即与某一关联方的单笔交易额占银行净资本1％以上的，则须报董事会讨论批准。这也符合浙商银行创办的出发点，即为全社会特别是民营经济服好务，在具体行业企业的选择上，浙商银行同样需符合国内产业政策要求。
央行研究局金融风险处一位官员告诉记者：“民营银行最突出的特点就是按市场机制自主运作，不受政府干预，这也是其相比国营银行的优势所在。但这一优势的发挥是以健全的信用环境、发达的金融市场和有效的监管体系为前提的。需要警惕的是，某些民营企业办银行一个很重要的动机就是希望为企业搭建一个资金平台，为企业融资提供便利。而一旦关联企业出现问题，贷款无法偿还，民营银行就会面临巨大风险。”
站在金融体制创新的立场看待浙商银行，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教授陈平则指出，“目前监管者和舆论太多地忧虑民营银行会犯错误，而太少地期望中国民营银行会像中国的民营企业一样能够创新、创出新的模式跟西方银行好好竞争一下。中国民营银行创新的潜力是很大的，问题是如果不让人家下水，就在岸上比划，那比划十年也比划不出来。”
走向“真正的银行”尚需时日
金融决定着货币和资本的流动性，所以被称为现代经济的核心。早在上个世纪80年代，邓小平同志就提出，要把银行办成真正的银行。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也多次强调，要建立起真正的现代金融企业制度。
“真正的银行”特征之一便体现在完善的公司治理机制和风险管理长效机制上。浙商银行给自己的目标定位是，力争在3到5年内使资本利润率和资产利润率等指标达到同业先进水平，经过15年到20年的努力，建设成为经营有方、具有一定国际影响的国内一流商业银行。
业内人士对新同行的出现也持积极态度。“浙商银行的成立，‘是时候，又不是时候’”。某股份制商业银行杭州分行行长助理方先生说，“是时候，因为它呼应了当前经济发展与金融改革的诉求；不是时候，是因为现在资本约束加强，经营行为规范性要求提高，对银行的约束远超过从前。当然，这种氛围从根本上是有利于银行业健康发展的。”他坦言，前几年有的股份制商业银行，包括他们曾到沈阳去学习过的某“标兵”银行，早期发展业务的手段之一就是打政策“擦边球”。
“得承认国内商业银行跟国外同行相比有不小差距，可以说是全方位的差距。毕竟，我们搞真正意义上的商业银行还不到十年时间。”龚方乐感触地说，限于银行理念、历史包袱、社会制度、信用环境等各方面因素，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国内还出现不了花旗银行”。
“这注定是一个长期的、艰巨的过程，若非如此，也许就出现不了浙商银行了。在学习中发展、在发展中创新、在创新中领先，这就是我们的路径设计。”行长龚方乐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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