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之子：纪宝成--打造人文社科航空母舰

　　纪宝成是2000年9月出任中国人民大学校长的。当时正好是人大命名组建五十周年。上任之初，他就在人民大学提出了“打造人文社科航空母舰”的办学目标。

　　李小萌：2000年您出任中国人民大学的校长,那时候您就提出要打造人文社科的航空母舰。在这艘航母上有些什么重型武器？

　　纪宝成:所谓航空母舰重型武器，无非是它有若干个重点学科，有一流的学术大师和学术骨干，还应当有一流的学生，还应当有一流的校风、学风。一所大学之大，最重要的是两个大：一个是学生，一个是科研成果。那么学校之大就在学生之大，培养起来的学生是外面表现社会栋梁。这就是学生之大，培养出来的人才是社会需要的；一个就是学术之大，培养出来它的研究成果学术水平很高，对社会的思维能力、学术水准，对一个民族的理论思维它起到提升的作用，那么我想这就是它的航母真正的作用。它的真正武器也就在这

　　李小萌:现在四年时间过去了，这艘航空母舰打造得怎么样了？

　　纪宝成:我来了以后你看我做的事情，你可以看到，我来了以后实际上抓了两件事情：一个是高扬人文社会科学的旗帜，一个是人民大学要把它创建成以人文社会科学为主的世界知名一流大学。要建一流大学。人民大学关心学生的成长，不仅仅是上课，不是这样。人民大学有大量的讲堂和讲座，我们基本上每一周有一次国际学术会议，大量的会议。这也是细节性的东西，它是自由的、开放的，所有学生愿意来听，他都可以来听，只要你愿意学习，处处都能够找到学习的场所。那么这样一种情况，对学生的素质它是潜移默化的影响。到现在将近四年时间，应当说人民大学在打造人文社会科学航空母舰这个方面，应当说取得了重要的成绩，取得了重要的进展，但是距离一个航空母舰真正打造成，仍然有相当的距离。

　　李小萌:当时您刚来到人大的时候，社会风气有一些重理轻文。您提出要高扬人文社科的大旗，那您当时实际上是对一种已经逐渐形成的社会观念在发起挑战？

　　纪宝成:在这一点上我可以说自己是知难而进。当时的问题绝不仅仅是人民大学的这样一个问题，是全国性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在时间上它也有一定的代表性。所以我们从国家的发展、现代化建设、民族的振兴看，人文社会科学不得到繁荣和发展，现代化进程是不可能健康发展的，我们的小康社会不可能建成。这是我的一个基本的观点。我们现在为什么讲科学发展观？科学发展观就表明原来某些方面不是科学发展观。为什么？显然不是一个理工方面的问题，是人文社会科学的问题，所以人文社会科学高扬它，我觉得对我们国家健康的发展、对于我们人的、人自身的一种发展都是非常重要的，对国家、对社会、对人自身，人文社会科学都是非常重要的。

　　李小萌:如果是向某种观念发起挑战，知难而进是一个人的话，您可以义无反顾；但是您毕竟带着一所大学去做这件事情。

　　纪宝成:我觉得一个人，当你感到真理在手的时候，你就会无视无畏，你就会勇往直前。因为这是一个社会的需要。这是一种真理性的东西。所以我们觉得这种挑战是值得的，而且这种挑战一定会赢得胜利，它一定会赢得各方面的赞同。

　　就是带着这种自信，纪宝成就任四年来，首先对以往脏乱的校园进行大力的改造。他顶住压力，拆除掉了校园内两万平方米的房屋。

　　同 期:人家就是说，原来人民大学拆一个鸡笼都拆不掉，都难，都难吧。拆个鸡笼都很难。结果我们拆了二百多户，还拆了个大农贸市场。

　　现在人大的校园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纪宝成看来，有了大楼和良好的学术氛围，才能留住、引来更多的学术精英。2003年，他又提出了大师、大楼、大气的六字办学理念。

　　李小萌:您的六字办学理念所谓“大师、大楼、大气”，这“三大”对您来讲推行起来最难的是哪一方面？

　　纪宝成:哪一方面都不容易。但是相对说来可能大师是不是更难？我觉得大师可能更难。

　　李小萌:您说大师的这个难，难在哪呢？

　　纪宝成:因为不推动它。你不把大师当个事情，不把学术骨干、学术人才当个事情，你根本蔑视他、对他不屑一顾，那你这个大师行吗？

　　李小萌:什么样的学校会不在乎大师呢？应该都会在乎啊？

　　纪宝成:那不一定。那可不一定。在乎大师并不是说我给你一个好房子就在乎你，也并不是给你多少岗位津贴就在乎你，很重要的是你能够对他的学术建树（有帮助），你要成就他，成就他的学术建树，给他提供良好的环境，对他的建议要认真对待他，然后创造一个环境让他认真地、安安心心地去做他的学问。而不是多方指责他。成就大师这个机制、体制非常重要，没有良好的机制，没有良好的体制，没有良好的评价机制，都不可能出现真正的大师。

　　李小萌:您讲到评价机制，去年年底，我这有个数字：人大的一千多名教师考核之后，有六名转岗、二十七名实现高职低聘，还有五十八名不合格的在下一聘期作为试聘。这和您大师的理念有关吗？

　　纪宝成:当然是有关系。这也是一种激励，反向的激励。我们不打碎任何人的饭碗，打碎饭碗并不是一个非常好的政策；但是原来你是金饭碗，我现在可以给你换成银饭碗，可以换成铁饭碗，但最底线我要给他一个木头饭碗。我们就是说，贡献大小不同，那么得到学校的评价也就不同。有了这样一种机制，能够创造出大师成长的这样一个氛围。

　　李小萌:大师对于大学的意义是什么？

　　纪宝成:大师对大学的意义那就是太重要了。大学是传播知识、发展知识的地方，没有大师，传播知识都传播不好。大师是一所大学的生命线，是一所大学的灵魂，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大师就是这个“龙”，就是这个“仙”就是大学的灵魂之所在,大学的生命力之所在。

　　纪宝成上大学学的是经济学。毕业后曾当过深山老林里的采茶工，做过老师，也当过商业部和国家教委的官员。他说，担任人民大学校长之前，自己有三个十年：十年基层、十年教师、十年官员。

　　李小萌:那么您第四个十年是从大学校长的位置上开始的？

　　纪宝成:第四个十年是从大学校长的位置上开始的。

　　李小萌:对这十年您有什么设想？

　　纪宝成:我是不是能够干十年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大学校长我已经干了将近四年，我已经开始步入老年了，今年我整整六十岁，已经进入六十岁了。那么我能够到了这个时候，五十多岁壮年之后，能够在一所大学工作，我是感到荣幸之至。我如果能够对这样一所大学的建设，能够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我认为是人生一大幸事。我非常满足。所以最后这十年我没有别的想法，就是为人民大学的繁荣、为中国人文社会科学的繁荣和发展做出我自己的贡献，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