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TV.com消息(东方时空—百姓故事):
许维革孤独日记:我想象不出,过了十五天或三十天以后,我的语言功能是不是还会有现在这么丰富,这么灵活,甚至我的女儿还认不认识我。因为我已进入了一个没有交流的世界。
2002年的7月,对于长沙市下岗出租汽车司机许维革来说,是一个改变命运的大好时机。此间,南方一家电视台,以生存极限挑战赛的方式,举行了一次为救助失学孤儿的大型公益活动。当时,额高达10万元人民币的冠军奖金,深深吸引了许维革。他立即报了名,而且以绝对优势被第一个选中。尽管当时大姐许维英反对他参加挑战赛,希望他能陪在久病在床的父亲身边,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踏入生存极限挑战赛的孤独小屋。
挑战赛已经进入第三天了,许维革一直没有见到大姐来看望自己,他不明白是大姐在生自己的气,还是家里有什么事情,许维革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这天深夜,许维革突然被一阵刺痛惊醒。一只有毒的蜘蛛爬过了他的身体。
许维革:蜘蛛爬过身上特痒,都是红斑。
所幸的是,那只蜘蛛的毒性不大,次日上午,组委会及时给许维革送来药品。虽然毒蜘蛛没能使许维革退出比赛,但令人奇痒难忍的蜘蛛爬痕,让许维革更加心神不宁。加上连日来没有见到大姐的身影,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坚持到挑战赛最后。
许维革:那里面的感觉是没法用语言表达的孤独。
忽然,一个小女孩儿的身影闯进了他的视野。原来,这是组委会的特别安排,把失学孤儿代表小吴梅带到了挑战赛现场。
这个8岁小女孩儿的状态,触动了许维革。
许维革:我看她不像八岁的小孩,也就是五六岁的小孩,而且皮肤晒的特别黑,整个就是不像她这个年龄的小孩。我看那些感触特别多。她跟我女儿一样大,个头差不多。那时我女儿那时候才五岁,而那个孤儿有八岁了。
失学孤儿代表小吴梅的出现,让许维革联想起了自己不满六岁的女儿。自从许维革离婚后,女儿一直由许维革的母亲照看。许维革待岗以后,女儿的生活一直又大姐供养。那阵子,许维革整天忙于找工作,很少回家照顾自己的女儿。
许维革孤独日记:我突然想到,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了,女儿,我那尚不满六岁的女儿,那是多么的不幸啊。虽然我没有经常和她在一起,但每次见到我时,她的那种神采飞扬的表情,已经让我感到满足了。
许维革:再怎么苦,再怎么难熬,我也要熬到头,熬到底。不说为这些孤儿募捐,就是为我家里面,也要熬到底,改变我家里的状况。也改变我自己的状况。
这天夜里,许维革以一个出租汽车司机的身份,给长沙市全体出租汽车驾驶员写了一封公开信。
许维革的公开信 (节选): 各位师傅:你们好,你们辛苦了!我也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叫许维革。目前正在参加湖南生活频道为救助孤儿而举行的“有碍不孤独”活动……
也许,有很多师傅已经通过节目看到过一位叫吴梅的八岁小女孩,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在家里不但是没有数度,还食不果腹,以不遮体。更令人心寒的是,她还要做大人做的事,因为他没有父母了!
我在这只想恳求各位师傅,在这三十天当中,从你么每天的营业款当中捐出五——十元钱,来救救这些可怜的孤儿们吧。我替那些孤儿们对你们的爱心表示万分感谢,并祝你么天天平安,生意兴隆!
你们的兄弟:许维革
许维革的公开信,把“有爱不孤独”活动推向了高潮。次日,挑战赛现场气氛空前热烈。很多出租汽车司机结队赶来,许维革原所在公司也打着横幅赶过来支持许维革。然而,此时许维革的目光,依然在人群中搜索着大姐的身影。
许维革:那里面确实孤独,没有东西可交流。
许维革哪里知道,这些天,大姐许维英正在为处于弥留之际的父亲忙碌着。
一直以来,许维英支撑着许家的各种大小事情。她既要照顾自己的有病的孩子,又要兼顾着许维革女儿的花销,还要利用工余时间,跑到15公里外的郊区父母家,帮助母亲照父亲。
许维革的父母都重男轻女,许维革出生的时候,大姐许维英已经11岁了。那个时候,家境艰难,大姐许维英对许维革扮演着半个母亲的角色。许维革的童年时光和少年时代,几乎是跟着大姐度过的。因此,姐弟俩的感情不同于一般的姐弟。
许维英:他在我们家排行老四,是最小的,家里都看得比较重,父母亲都看得比较重。包括我这个当大姐的,那都是,他一天到晚都是跟在我身边的,我跟我爱人谈恋爱的时候他都是跟在身边。
许维英心里是充满矛盾的。一边是随时可能离开人世的父亲,一边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弟弟。更何况,她深知弟弟平日里就是一个热心于公益活动的人。
许维英:你说他现在,义务献血都多少次了?我们全家要用血都免费。他一碰到义务献血马上就上前。
许维英能够理解弟弟,就连这次父亲病危之后,她都没有要求组委会,立刻停止许维革的比赛。但她却也不能接受,弟弟不顾现实的决定。
许维英:但是为什么不能善待身边的人呢,不是说他不能对人家献爱心,有时候人家也想他是个大好人,那么有爱心,怎么不能对家里面的人也多一点爱心呢。这也是我一直在揣摩不透的,我想不通。
许维革给长沙市全体出租车司机写的公开信,把“有爱不孤独”活动推向了高潮。这个感人的场面,许维英也看到了。这天,她安排好了父亲,和单位请好假,便在带着许维革的女儿等家人赶往现场,去看望许维革。
大姐带着家人突然到来,让许维革百感交集,积压许久的情感终于得到了释放,他竟然当众泪流满面。
许维革:那天我母亲和我女儿,还有我大姐和我大姐夫到现场的时候,我的眼泪就止不住流出来了。
许维革:我母亲在现场看了我一眼就上车去了,我估计我母亲也是受不了。我女儿呢,举了一个牌子。
尽管大姐极力掩饰着父亲病危的焦虑,但许维革还是有种不祥感觉。
许维革:我看到我母亲和我女儿的时候,我就想到我父亲了。我以为从车后面还有人扶着我父亲出来,我看了半天那车,那面包车,没人了,就是我母亲最后一个出来了。我就突然感到我父亲是不是不能动了?如果我父亲那时候能动的话,肯定会到现场去。那下我恨不得马上冲出去看看我父亲……
许维革不知道,就在这天晚上,大姐许维英以及家人被组委会请到了“有爱不孤独”直播节目的演播室。
演播室里,一位专家正针对四位选手的情况,分析谁最有可能完成挑战赛,这会儿说到了许维革。
不知是出于对弟弟的爱护,还是对专家分析的不满,许维英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同期许维英:(演播室)我相信维革一定能坚持30天……
许维革终于见到了大姐,见到了家人,积压在心中的情感的到了抒发,许维革平静了许多。而这个孤独的小屋,寂静的环境,让许维革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许维革孤独日记:我想仔细反省一下我这二、三十年所走过的路,可我无法将它们一一翻开。……特别是对于父母,我几乎是愧疚于心。当初不理解母亲的责骂,父亲的怒吼。现在懂得和理解了,而父亲的生命却早已进入了倒计时,他无法听见儿子深情地呼唤。
由于许维革白天没有见到父亲,心里总有些不安。因为,他参加这次挑战赛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他父亲。
许维革:至少得让我爸到医院接受好一点儿的治疗。因为在这之前,我亏欠我父亲的太多了。
但是,许维革却从来没有对别人讲过,包括他最信任的大姐。因为,在他心中有一个和父亲之间的死结。
许维革:我觉得我应该跟我父亲好好聊聊,好好说说话。我们父子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聊过很长时间。
在2000年以前,许维革有12年不曾叫过一声爸爸,父子俩形同陌路。
1967年2月许维革出生在一个工人家庭,上边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那时,许维革的父亲常年在外工作,家里的生活主要靠母亲一人,负担很重。许维革三岁那年,母亲不得已把许维革送到了乡下老家,许维革在那里一直长到六岁,这期间,许维革对父亲毫无印象。
许维革:六岁以后,我妈把我从老家乡下接出来上学。那时我记忆当中,可能一两年内没有我父亲的印象。后来我父亲回家探家的时候,从那时候才开始真正记住父亲。就是说虽然那个时候不怎么懂事,但是我心里边总有个期盼,那个时候,盼望我爸爸早点回来。
许维革:那个时候,我觉得父亲是一个影子。心目中有那么一个人,有那么个印象。
许维革就这样年复一年的度过了自己的童年时光和少年时代。直到父亲退休回家后,他才真正和父亲生活在一起。但在他看来,家里的四个孩子中,父亲最疼爱哥哥。
许维革:我哥哥一直跟着他在一块,所以我总觉得他对我哥哥好一些,对我差一些。
许维革:那时候我觉得(父亲)对我哥确实是好,我羡慕他,也恨他。我觉得是我父亲的责任。(我)在家里是畏首畏尾的做儿子。
对父亲一直心存敬畏的许维革,由于感觉父亲对自己和哥哥的两种态度而心理失衡。
年少的许维革总是希望得到父亲的认可,他不断花样翻新的和父亲周旋着,企图引起父亲对自己的注意。
许维革:那时候我妈还没看出来我肚子里窝那么大火。她说叫你爸吃饭,我就出去一下就回来,其实没叫(父亲)。……父亲就怪我母亲吃饭时没叫他,母亲就说明明叫了,(是)你没回来。这样就引起我父母的矛盾。
许维革深深陷入到了对父亲的愧疚中,他希望圆满完成挑战赛以后,能够和父亲做一次长谈。但是,此时他不知道,父亲再一次被送进医院抢救。
许维革:我就想和我父亲谈谈我们以前的隔阂,在过去十几年中间的,为什么会有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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