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夕因收受区区800美元,副部级官员丢了乌纱帽,在中国可算新闻,在韩国却纯属正常。不久前,52岁的韩国农林部次官(副部长)金周秀与往常一样在办公室公干,农民协会干部金某提着一个纸袋进入金周秀办公室,一会儿空手离去。这一过程被稽查人员看在眼里,他们随后突查金周秀办公室,发现了金某拿来的纸袋里装着12个高尔夫球,并从金周秀上衣口袋里找出一个装有100万韩元现金的信封。金周秀没有想到,他的官运竟栽在了一笔并不起眼的节日礼金上。(9月29日《现代快报》)
节日是腐败高发期。韩国人同中国人一样重视中秋节,也习惯于节日向亲朋好友送礼,节日反腐自然成了有关部门面临的共同课题。如何在“人之常情”、“礼尚往来”与借节行贿、变相腐败之间分清界限、界定性质,如何在技术上实施对官员的实时监控,如何充分发挥杀一儆百、以儆效尤的惩戒作用等等,对防范和保障国家公务人员廉洁性不受侵犯、建立具有公信力的廉洁政府至关重要。由韩国节日反腐行动反思中国现状,我们的反腐制度存在四个“软肋”:
第一,违规标准模糊。中秋前夕,韩国防止腐败委员会专门制定的《惩戒适情性提高方案》文件规定,公职人员即使接受100万韩元以下的礼品、礼金或宴请,只要查实与其职务行为有关,一律剥夺其公务员身份。导致金周秀丢官的100万韩元只约合800多美元,只及次官级公务员月薪的五分之一。设若以人均2000元人民币计中国公务员月薪,五分之一则是400元。以400元行贿官员,即便算行贿者能拿得出手,受贿者恐怕非把其当成神经病拒之门外不可。一个不争事实是,节日乃至平素国人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两条烟两瓶酒价值就远远超出公务员月薪的五分之一,而以两条烟两瓶酒“小意思”打点官员,在中国反腐潜规则中是忽略不计、不算腐败的。我们的“软肋”不仅在于腐败量化标准失之于偏低,不少地方反腐至今仍停留于“四条高压线”之类的定性层面。无怪乎当下面对甚嚣尘上、变味异化为腐败道具的“天价月饼”现象,反腐官员表现得既无动于衷,又无可奈何。
第二,廉政监控乏术。农民协会干部金某提着一个纸袋进入金周秀的办公室,一会儿空手离去。这一细节再平常不过,在中国是没人将其当成一回事的。“一个行动胜过一打纲领”(马克思语),韩国的高明之处恰恰在于,其设立了专司监控职责的廉政稽查人员,使“手莫伸,伸手必被捉”在技术上成为可能;其厉害之处还在于,“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对作奸犯科者当场生擒活捉拿下,未给其留下半点喘息的时机和串供销赃的空间。两相比较,中国在制度设计上则明显相形见绌,我们虽有专司监管的纪检监察部门,却无专司实时临控的稽查人员。我一向认为,监控乏术必然招致监督“死角”、“盲区”,监督乏力缺位,再好的制度也是“聋子耳朵,做做摆饰”。制度设计差别带来的是临督作用相异,我们只能事后被动监督,人家却能事中主动监控,实践证明,人家的监控效力明显优于我们。
第三,腐败成本偏低。在韩国,公务员接受月薪五分之一的外快就会丢掉饭碗,副部级大员接受800美元就丢官,其腐败成本之高管中窥豹,可见一斑。相形之下,上述人事倘如发生于中国,甭说难以即时发现,即使发现了,副部级大员丢不了高官重权、公务员也丢不了“皇粮”身份,遇上较真者顶多给个警告什么的,遇上和事佬说不定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矣。毋庸讳言,我们虽然每节必文山会海重申老生常谈的这个“严禁”、那个规定,之所以公职人员接受礼品、礼金、宴请等腐败现象“外甥打灯笼,照舅(旧)”屡禁不止,少数地区甚至愈演愈烈,之所以某些部位出现“前腐后继”、“欲壑难填”、“腐龄前移”的尴尬难局,不能不说与我们的腐败成本过低不无干系。
第四,惩戒理念落后。连韩国稽查人员都觉得,金周秀收受100万韩元礼金尚够不上受贿,来个“下不为例”也未尝不可,加之金又是总统卢武铉的亲信,3个月前政府改组时刚走马上任,他们曾想放他一码,不追究其受贿问题。然而卢武铉总统为推行其倡导的反腐新政,断然“挥泪斩马谡”,致使事发4天后金即因礼金丑闻而辞职。冷静反思我们自己,对违法乱纪者不是沿袭“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祖宗之法”,就是重症轻治、轻症不治,还美其名曰“人性化”。殊不知,小症不医,大症不治,无数教训昭示我们,不讲原则、感情用事地对道德沦丧、人性泯灭者“人性化”,只会养虎成害、养痈遗患,导致其日后愈加“非人性化”。在我看来,差别背后折射的是中韩廉政评价理念不同,如果说韩国推崇的是“白璧无瑕”廉政理念,中国信奉的则可谓是“瑕不掩玉”廉政理念,两相对比,孰优孰劣,多年来两国反腐实践已给出了答案和佐证。
(稿源:红网)
(作者:陈庆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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