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考试，就能直接上重点高中？这样的好事，无疑是每位初中生与家长们所冀望的。
这样的好事，哪有？
还真是令人振奋。在本市静安区，今年录取的重点高中生中，这样“鲤鱼跃龙门”的比例已达35%。简言之，就是每3名学生中，就有一名这样的“幸运儿”。
不考试，凭什么，能免试直升重点高中？
记者走访。
光靠高分不行了
不靠考分，靠什么？
靠的是综合素质的评定。
静安区教育考试服务中心副主任胡关荣告诉：在静安区，每名初中生都有一份《素质综合评价记录表》，从一进初中直至毕业，全程跟踪记录。凭此产生免试直升“幸运儿”。
记者翻开看，此表测评内容分两大块：一是“基础性发展目标评价”，二是“课程学习情况记录”。
“基础性发展目标评价”细分为以下七个方面：“热爱祖国”、“言行文明”、“积极实践”、“敢于质疑”、“劳动技能”、“自理自律”、“审美情趣”,主要用途当然就是考察学生的基本素质。
“课程学习情况记录”，此项用来考察学生的文化科目成绩，共分基础考察、拓展考察、探究考察三科目。基础考察：考察语、数、外、政、理、化等传统主课，以及IT、体育等等。拓展考察：考察学生兴趣课上的特长、个性发展等等，比如喜不喜欢数学建模课，对影评、书画欣赏有无爱好专攻等等。而探究考察，考察类似“探索科学”课上的表现，比如学生穷究蝴蝶一生如何来如何去、天文观察河口变迁等等。
胡关荣告诉：这张表除了“基础型”课程用阿拉伯数字打分，其他以“优”“良”“合格”“须努力”四档区分。用这表，学生初中四年德智体发展情况一目了然。至于能否成为重点高中免试直升的“幸运儿”，则还需逐项比较从高到低择优而录。
首要的遴选标准，四点———“基础性发展目标评价”良好以上；“拓展型课程”良好以上；“探究型课程”及格以上；体育测试达标。这四点哪一点不达标，即被淘汰出局。
通过第一轮，接下来才按基础考察项主课成绩排位，按“35%名额”的1.5倍范围得出预选入围名单。
然后进“决赛”。方法是再将体育与主课成绩相加，以体育占30%、主课占70%，算出总分排名，筛选产生出略多于“35%名额”的候选者，并最终结合“特长认定及竞赛、奖惩记录”确定推荐免试直升名单。
“按这样的程序走下来，光靠语数外高分，已经不能决定一切了。”静安区时代中学的叶校长告诉记者：几年实践下来，根据这份表，高分低能的所谓“尖子生”落选；而那些文化科目虽不太冒尖，但在德育、美育、社会实践等方面综合表现优异的学生，往往就这样“一跃过龙门”。
重点高中满意否？
以这样的方式评价推荐出来的学生，重点高中满意否？
记者找到市西中学。正在这里读高一的李旭璐，今年从静安区教育学院附属学校推优而出，直升这所市重点高中。
班主任陈雯老师向记者介绍，李旭璐同学很不错。“刚进高中搞军训，她当寝室长，卫生评比就在全班名列前茅。现在她当班长，管理有条不紊，同时又在学校负责校刊，指导校刊的老师对她评价也很高。她的学习成绩？中等，但她的素质全面。”
李旭璐对记者说，是初中参加社会调查后，增强了她的语言能力，有了更多的自信。“我初中成绩不算好，可能就是因为参加社会活动多吧，综合评价优秀，所以被推优。”
静安区教育学院附属学校今年一共有40多名学生免试直升，现同在市西中学就读高一的徐小清也是推优生。她母亲告诉记者，女儿初中学科成绩并不突出，但同学老师都说她勤恳积极，热心助人，综合素质强。“学校每次开家长会，总是强调‘综合素质第一’，还专门开过家长听证会，征询大家对体育占30%计算总分的意见。我们是集体表决、一致通过。”
这么多人不用考试就能上重点，其他同学怎么看？李旭璐对记者说，当时她班上还有一女生，因体育成绩年级第一直升了，而另一位同学语数外等主课成绩虽然挤进全年级前15位，却因体育不好落马免试直升。“当时她也没什么异议，大家都知道，综合评价要讲全面。”
提及学生素质综合全程跟踪记录，静安区教育学院附属学校张校长感触多多：“实施综合推优几年来，学生德智体发展更全面了，也带来了这样的气象，学校的市重点升学率，从原先不到10%，升到今年的57%。”
全面考核带来进步的，远不止一个升学率。在静安区教育局长徐承博看来，全区推行的学生素质综合评价体系，不光是对“一考定终身”制度的反拨，实质上还有利于从考试机制入手，改革整体教育制度。
“静安七年试点，可以说是作用初现。今天，学生对德智体要全面发展的理解更深了，家长们也不再以怕影响学业为由，不许孩子参加班级社会活动，老师对‘好学生’的认识有了提高，不再唯有‘分分分’。譬如静安区七一中学，老师和体育成绩落后的学生一起早锻炼，放学后再‘开小灶’，结果一位原本立定跳远仅1.2米的学生，最后竟跳出了1.9米。”
三大招数防黑洞
听说静安区有这种不用考试就能上重点高中的好事，且比例这么高，作为一名今年刚上初三学生的家长，家住闵行区的王爱丽在表示冀盼后提出了这样一个疑问———
《素质综合评价记录表》用“优”、“良”这种模糊语言，远不如分数精确，会不会出现“黑洞”，在评议推优中出现“走后门”？
对此，静安区教育考试服务中心副主任胡关荣的回答是：这套评价体系的操作过程，全部公开透明化，理论上，应该不会有黑洞。
静安区教育局长徐承博细述杜绝黑洞三大招数：一是把《素质综合评价记录表》中，各个项目所占的权重比，统统向学生和家长公布；二是把评价分三个等级———学生自我评价、小组或班级评价、教师评价，层层评议，综合确定推荐名单；三是把最后评议结果和名单在学校张榜公告，有不同意见可直接向区有关部门反映。“当然了，全社会建立完善的诚信体系，才是保证综合评价顺利进行的根本。目前的七年实践，应该说，我们基本做到了公正、公平、公开。”
记者从静安区时代中学了解到，早在今年9月开学之初，学校就专门召开了一次毕业班的学生家长会，把2005年中考推荐保送名额的操作方案，详尽地一一告知各位家长，征询他们的意见。校长叶纲向记者表示：“要想完全公正，还需要我们的不断努力。不管怎样，从以往考试成绩为主，到现在向素质综合评价转变，已经前进了一大步。”
直升今后还要扩大
35%的比例能否扩大？这套体系能否推广？这一做法意义何在？记者多方走访。
徐承博（静安区教育局长）：你问为什么定35%？7年前，我们在全市第一个吃螃蟹，率先推出这套做法时，原来想定60%。后来综合考虑多方实际情况，暂时将比例调整到了35%。不过，免试直升重点高中比例今后还是要扩大。我们认为，只要符合社会发展阶段实情，完全可以提高到60%甚至更多。市里前年试行以来，也有扩大的趋势，调整到今天的10%，今后可能还会有调整扩大。我想，《素质综合评价记录表》的最大意义，在于它的导向性。它将老师、学生和家长的注意力，由原先单一的考分，转向综合素质的全面发展，告别唯分是举。
陈玉（华东师大教育管理学院院长）：在我看来，这是一根值得推广的全新指挥棒，能加速推动素质教育改革的步伐。进一步完善，应以德育为中心，以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为重点，力求实现三大转变。从选拔最好的学生，转向创造最好的教育；从关注学习结果，转向关注学习过程；从关注知识技能，转向关注全面素质。欧盟4年前创立了一个“学生基础能力”的国际比较项目，每隔3年抽取一批15岁的学生，分析比较他们初中入学和毕业时的表现，衡量综合素质的提升。这种对综合评价的重视与做法，都可借鉴。
丁钢（华东师大教育科学学院院长）：推行综合素质评价，改革者用心良苦。但我想强调的是，如果分数这一优先程序没有打破，后面的程序大概也没什么用。“一考定终身”的局面，很难根本改观。我们还应注意到，这一体系应当有公开透明的问责制。如果校方可以随意解释，势必导致暗箱操作。
宓彤波（浙江省茅盾中学校长）：上海静安的这个做法，我觉得可以借鉴。综合素质的培养不能太晚。综合素质、全面发展，很可能一些个人爱好、兴趣特长就此养成，影响今后的人生。
市教委副主任瞿钧向记者表示，静安区推行的这套综合素质评价机制，是一次对教育考试制度改革的很好试点。市教委最近推出的《中小学生成长记录手册》，就有相当部分是借鉴了他们的经验。他同时指出，静安区办学条件和生源质量相对较高，向全市推广的同时，应加强评价体系的进一步完善。“总之，逐步革除‘一考定终身’的弊端，让我们的教化育人，逐渐走向全身心开发。这是大家的期望，也是我们的方向。”
本报记者庄玉兴 章迪思 郭泉真 实习生陈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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