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任湘怡潘高峰文本报记者张龙摄
兄姐连夜召开家庭会议
电话那头一声叹息:“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呢!我弟弟胆小老实,连车子都不会开。居然……”昨天傍晚,记者几经周折联系到单国星的家属,二姐单国珍说,中秋节弟弟还打来电话说自己一切都好,准备年底回上海探亲的。
单国珍叫记者尽量晚一点去她家,因为81岁的老母亲住在2楼,还不知道这个噩耗,等母亲睡下之后,她才能接受采访。
晚上,四哥单国安来了,三姐单国琴也来了。三姐弟对坐着,默然了一会儿。其他几个姐妹有的生病,有的出远门。住得近的这3位打算开个家庭会议,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是前天晚上8时多知道的,听到这个消息,人都瘫掉了。”单国珍告诉记者。那是事件发生后一个多小时,一个姓王的上海人打通单国珍的手机(单国星去年回国时,曾用这个手机和南非的朋友联系)。“他不肯跟我说发生了什么事,怕我受不了,只说找我儿子,因为我儿子去过南非。”
这位王先生是单国星的合伙人。他负责销售业务,单国星负责生产业务。
“他们说,凶手是来找姓王的,他不在,冤死了我弟弟。”单国安说。
“不对,那是星期天,我弟弟到隔壁人家开的厂去玩,别人请他吃饭,没想到吃出祸事来。”单国珍听说的是另外一个版本。
他一直想看外面的世界
单家兄弟姐妹7个,单国星是最小的。他从小性格内向,可在整个大家庭里心气最高。他一直想出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想得连交女朋友的心思都没有。1985年,他想去日本,可手续办不好。1993年,他从一家照相机器械厂辞职,跟着弄堂里的十几个人去了南非。
同去的人,觉得那里苦,再加上想念上海的妻子儿女,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只有单国星,留了下来,在当地的内衣厂打工。
第一次回国探亲,已经是五六年之后。“小弟黑了、胖了,笑嘻嘻地说,南非空气好,吃的东西便宜。”单国安说。1999年上海已经历了几次“大变样”。老房子浙江南路附近,很多房子都拆了,高楼一幢幢盖起来。哥哥姐姐的生活水平,让他很羡慕。
单国星向哥哥姐姐集资,打算在南非开厂。因为,打工毕竟赚钱不多,开了工厂才是自己的事业。于是,哥哥姐姐凑了点钱给他。可是现在,单国星还没赚到钱就早早地走了,仍然欠着家里人几十万元。
单国珍家的饭厅里,有只鸵鸟蛋,上面印着犀牛、大象、斑马等动物,那是单国星有次回国时送的礼物。“我们一直对他说,不要带东西给我们,上海什么都买得到,你一个人在外面,很不容易。”单国琴说。
单国星去过南非的外甥告诉家人,小舅舅在国外,月收入只相当于人民币5000多元,日子过得不宽裕,今年刚把工厂搬到一个地租更低、更偏僻的工业区。
81岁的老母有不祥预感
采访到一半,突然门开了,一位白头发老太太走进来。她疑惑地看看我们问,你们是不是白天来过的客人?我们使劲摇头。
“老母亲脑子很清爽。今天很多电话都打到她那里,她好像有点怀疑了。”单国珍叹着气说。
“我们今天商量一下,该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老母亲。”妹妹单国琴附和着说。
“早知道今天把电话线拔掉,她就不会怀疑了。”单国珍一脸懊悔。
老母亲虽然看不懂报纸,可周围人的神情却瞒不过她。她问几个儿女,南非怎么样了,小弟是不是被抢钱了,叫小弟自己打电话给我。81岁的老太太有了预感:你们不要瞒我,我能承受最坏的结果。
“我比小弟大十多岁,小时候我抱着他,送到母亲厂里去吃奶。后来母亲为了照顾小弟,辞职不工作了。”单国珍说。
单国安小的时候,带2岁的小弟去第一食品商店捡糖纸,没想到捡了糖纸,丢了小弟。是警察带着哇哇哭的单国星找到哥哥的。
“我总是觉得,现在是在做梦。醒过来会发现,小弟其实还活着。”单国琴声音低低地说。
合影上单国星神采飞扬
单国珍家客厅的茶几上放着几张纸,工工整整地写着:去南非的人员、留守人员、后事准备。
“我们要去南非,见小弟最后一面。”单国琴说,可他们没有经验,不知道怎样出国,需要办什么手续。也不知道,奔波万里见到小弟后,能不能忍受悲痛。
“我想,弟弟这件事的教训是,在国外的中国人要有高度的警惕性和自我保护意识。外国政府应该为中国人的生命财产安全提供保障。”单国琴说,“毕竟像我弟弟这样,是为当地经济作贡献的。”
“现在,报纸、电视、广播一直在讲小弟的事情。我还不知道真相,只能看,只能听。可每看一次,我的心就痛一次。”单国琴慢慢地说。
晚上10时30分,几个人还没决定,该不该把噩耗告诉老母亲。
单家7个兄弟姐妹只有一张合影,那是1992年,单国星出国前一年拍的。老幺单国星斜斜地站着,一脸神采飞扬。但现在,唯有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