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程文超：与病魔奋拼12载生死线上书写精神传奇(组图) |
|
|
| NEWS.SOHU.COM 2004年10月29日16:18 来源：羊城晚报 |
|
| 页面功能 【我来说两句】【我要“揪”错】【推荐】【字体：大 中 小】【打印】 【关闭】 |
|
| |
|
免费 最经典的幽默小段子 掌握第一手军事情报
搜狐新闻，告诉你正在发生什么。 点击进入>>>
|
文/本报记者 莫艳民 郝婧羽实习生 杨昊鸥 通讯员 何晓钟
中山大学程文超教授与病魔奋拼12载走完美丽而短暂一生
程文超的话
“以后如果再犯迷糊的话，不管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事后一定要告诉我。我害怕活在迷糊当中。”———他对妻子说
“我只希望我能活出一个好的心态、活出一点人生的境界。”———写在《生死线上》
中山大学南校区依旧一片葱茏，如水的秋凉依然爬上了凤凰树的枝头，散落一地红瓣。
中区草坪，一个关于教师节的宣传栏。昨天下午，这里围满了学生，他们是专门来缅怀前天刚刚去世的全国师德先进个人、中大杰出教师程文超教授的。他生前49岁的照片定格在墙头，定格在爱戴和敬佩他的师生们的脑海中，关于他的文字说明还在那里，然而他人却已经不在了！观者的表情无不凝重且悲伤。
照片上的程文超看起来十分清癯，这是癌症化疗后的结果，但是他的神情是那么从容而淡定，微微上扬的脸庞带着温柔儒雅的笑容，目光温和而坚定地看着前方，仿佛一切苦难都不能改变他对人生的追求。对于很多学生而言，这就是记忆中熟悉的程老师了。
在照片旁边，有一篇简短的文字：“程文超，2004年全国高等学校师德先进个人，中文系博导，十年如一日与癌症作战，在以超强毅力承受巨大生理痛苦和精神压力的同时，在2000年上半年由学生匿名打分的‘我最喜爱的老师’的教学考核中得分居全校前列。由于在学术上的突出贡献，他多次获校、省级奖励……2001年11月，他以学术专著《1993：前夜的涌动》夺得全国文学最高奖‘鲁迅文学奖’，为南粤文学界、也为中山大学带来荣誉。”
程文超去世的消息在清凉的康乐园不胫而传，无论是学生、教师还是校领导，不论在宿舍、课室甚至校园网上，他的名字再次被人们饱含深情、肃然起敬地提起。每一位受到他精神感染的师生们，都在心中默默祝他一路好走！图片：程文超（中）和同事在一起。
最后搏击：“一个人怎么才能快乐起来？只要你的心中充满爱。”
程文超从本月4日入院到前天辞世，在生命的最后23天里，癌细胞扩散到脑部导致压迫脑神经，使他的神志时常处于昏迷状态。10月27日上午病情恶化，医治无效逝世。
在程文超教授最后的23天里，全部由中山大学中文系学生轮流护理。从本科生、硕士生到博士生，甚至已经在中文系任教的他曾经指导过的博士生，无论自己有多忙都抽出时间赶到轮流护理程文超老师。当这几十名陪伴程文超教授走过最后岁月的师生们说起程文超生前最后的时光，无不哽咽乃至潸然泪下。
“程老师浑身很疼，要人不停地帮他揉胸口、拍后背才能稍微缓解疼痛。我帮他拍背的时候根本不敢用大力———因为他太瘦了，只剩下一个骨头架子。但他不断叫我大力一点再大力一点，一直把他拍到砰砰直响才觉得舒服一点。等他稍微缓过劲来，他就会招呼你坐，叫你吃水果，还跟周围的人说笑，让气氛尽量轻松下来。”
“程老师的身体很虚弱，不能多说话。他让我给他讲我家里的事情给他听，我就给他讲我爸爸妈妈和姐姐弟弟的事情。他突然问我：你知道一个人怎么才能快乐起来吗？没等我回答，他自己说了出来：只要你的心中充满爱。”
“程老师的枕头旁边摆了两本书，一本是《红楼梦》，一本是《唐诗选译》。但是他没有精神看。他稍微好一点的时候就要听音乐，听的是二胡、古筝，还有刀郎的歌，听一会就哭起来……”
“程老师拉着我的手说，他最不放心的就是女儿程璐，他要我一直像大哥哥那样照顾好程璐。他说：我多爱我的女儿啊。”
学生们抹着眼泪说，程文超教授绝不仅仅是他们学问上的老师，更教给了他们对生命深层次的理解和感悟，教给了他们许许多多的人生道理。程文超对他们的人生影响，是深远悠长的。
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在巨大的病痛下，程文超坚持要求医生替他开清醒神志的药物，以保持思维的清醒、敏锐。在一次陷入神志不清之后，恢复清醒的他拉着妻子的手说：“以后如果再犯迷糊的话，不管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事后一定要告诉我。我害怕活在迷糊当中。”这种直面痛苦，时刻保持清醒的执着，正是程文超教授12年来与病魔毅然抗衡的缩影。程文超教授在生死关头，依然保持一个斗士与思想者的姿态。图片：热爱生命的程文超。
精神之树：活着,是一种权力,是一种美。
程文超与恶性肿瘤的抗争开始于12年前。1992年，他作为国内首位由中美联合培养的现当代文学博士，刚刚从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返回北京大学，风华正茂。就在此时，残酷的命运正向他悄然袭来，在一次偶然的感冒后，他被查出患有喉癌。然而，他以顽强的生命力接受了命运的挑战，一年又一年地延续着自己的生命，书写个人的精神传奇。
程文超自上世纪80年代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以来，成就斐然，是该领域深有影响的中青年学者。尤其是在当代文学批评史和世纪初知识群体文化心理的探索方面，方法独到，成果突出。海外著名汉学家CyrilBirch（白之）教授认为，程文超是他所见过的中国当代文学界最为杰出的学者之一。北大著名教授谢冕先生认为，程文超属于他“最勤奋和最有才华的学生的行列”，并表明自己“以拥有这样的学生而深感欣慰”。《1903：前夜的涌动》出版之后，谢冕更称赞他是“当前中国最有影响的批评家之一”。在同辈批评家眼里，程文超同样是“当代批评旷野里的一棵精神之树，代表着一种精神，一种文学赖以存在的精神”。
从北京大学的留美博士到中山大学最受欢迎的教授、博士生导师，令人无法想象的是，程文超在取得这些令人羡慕的学术成就和丰盛的教学成绩背后，是12年间先后动了四次大手术，接受了无数次化疗，在生理和心理上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双重折磨。病魔使他丰采不再，形销骨立，但他同样以常人无法想象的毅力对抗着异常坎坷的命运。
两年前，他在《生死线上》一文里写道：“活着，是一种权力。活着，是一种美。我只希望我能活出一个好的心态、活出一点人生的境界。”他还说：“我没有停止工作。不为别的，只因为我需要精神的力量和注意力的转移……我照常上课，我的课学生还喜欢。我的教学得分居然全校第一。在治病、休养和教学的间隙，我也搞点儿研究，写点东西，这些年，出了专著5本，论文百余篇……当然，这些都是我与病魔周旋的副产品，不是我刻意追求的。”这样一种乐观豁达、超然生死的生命信念，使他一次又一次战胜了病痛，回到工作的讲台、文学的世界，在生死线上，取得了常人无法企及的巨大成就。
一流教师：“学生总是充满朝气，是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阳光。”
程文超在学生中享有很高的声望。去年，中大教务处组织几万名学生对301门课程进行无记名投票，程文超的得分再获全校第一。一位表示对程文超教授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中文系学生说，程老师由于舌根动过手术，说话有点吃力，可是上他的课太过瘾了，才华横溢又天赋幽默，他从来就不按讲义课本授课，而是采用启发式教学，与学生就一个个学科前沿问题进行讨论，互相撞击。他的身体正遭受着别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可带给大家的却总是智慧和欢乐。
程文超曾说：“我非常喜欢和学生们泡在一起。看那么多双眼睛随着自己手势在转动，完全进入自己的情绪氛围中，大家共同在知识的海洋中无拘无束地遨游，这是件多么快乐的事情。学生总是充满朝气，是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阳光。”在每年博士新生入学之际组织的各类前沿学科讲座中，程文超总是最受欢迎的博导之一，笑声阵阵，掌声雷动。至辞世之际，他已先后为国家培养博士、硕士33人，他辞世时，收于门下的博士、硕士生依然多达17人。他指导的本科生毕业论文入选《全国大学生优秀本科毕业论文》，他指导的研究生毕业论文入选《中国社会科学博士、硕士文库》。
曾在中大网站向全校发出呼吁———“向程文超教授学习，弘扬中大精神”的中大图书馆馆长兼网络学院院长程焕文说，一流的大学必定有一流的教师，程文超教授就是一流教师的代表。“他让我对‘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有了真正的深刻领悟。”
中大党委书记李延保用激情的语调，如是评价程文超：“他是一位学术造诣很高的学者，是一位受到学生爱戴、尊敬的教师，是一名忘我奉献、忠诚的共产党员，为当代杰出教师的代表。他身患肿瘤，无私无畏，不计个人得失，全身心地投入教学，以自己的学识、道德风范教育熏陶学生，真正体现了人民教师的人格魅力。他在平凡中彰显伟大，在淡泊中闪耀光辉，是真正‘中大精神’的缩影！”
生命支点：“教学，是我生命的支柱和人生的价值。”
在程文超教授病情不断恶化和加重的最后几年里，他分别教授了研究生必修课、选修课，本科生选修课、全校性选修课等多门次课程。去年的秋冬学期，中大试行研究生教育方法改革。为提高教学质量，学校要求每位现职教授都要尽量给研究生上课，每周完成三个课时的工作量。出于对一线教学的热爱，程文超不愿意被系里“特殊照顾”，更不愿意违逆学生期盼的眼神离开讲台。他瞒着大家，把自己“豁”上去了。他不仅每周连讲三个小时，而且还运用一套得心应手的方法把理论讲得纷彩迭呈。
上过他这门课的研究生很难忘记其中一个场景：有一次上课之前，程文超教授先不讲课，而是熄灯点烛，通过蜡烛无法照亮自己底部的现象说明，被视为人类智慧之源的启蒙理性其实也有自己无法照亮的地方。这形象而巧妙的一幕，给所有学生留下了深刻印象。学生们绝没有想到的是，程文超教授是依靠服用激素药来保证自己上课时的精力和精神的。他每次上课之前都要服药以保证“精神”，每次讲完课回家，他都几近虚脱，需要静卧两三天才能恢复。
今年9月，就在程文超教授去世的前一个月，他在家为博士生讲授了最后一堂课，并将下次课程安排在10月7日。人们无法预料的是，他于10月4日因病情恶化住进医院，这次未能如愿完成的课程成为永远的遗憾。
程文超说：“我是一个人民教师，一个文学研究者，除了上课，搞科研，还能干什么呢？”他说自己深明一个道理：战胜疾病只能靠一种精神，而这种精神一定要找一个生命的支点。如果不是站在讲台上，也许他早就倒下去了。“这么多年来，教学，就是我生命的支柱和人生的价值”。
“我的丧礼上，不要放哀乐，要放《泰坦尼克号》片子的主题曲———《我心将永远》……”这是程文超带着他对人生的爱，留给人们最后的叮嘱。
（金陵／编制）
|
|
|
|
-- 给编辑写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