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市政协打来电话希望施以援手,公安局专门开会寻求解决之道本报记者 黄丽娜 梁克毅
昨天一天,阿娟堂姐施敏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一早,广州市政协主席陈开枝就委托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希望详细了解阿娟的情况,表示将提供一切可能的帮助,尽快帮她解决入户、入学的难题;中午,广州市公安局户政处的负责人打来电话,表达了同样的意愿,他们昨天上午甚至为此专门召开紧急会议。
这一个个电话,让施敏对阿娟的前途重新燃起了希望。但,12年,阿娟“黑孩子”的身份为何一拖就是12年呢?
家属:想上户口反被奚落 街道:耐心解释却被投诉
“阿叔去世的前两年,我和我父亲曾经陪阿叔一起,为阿娟上户口的事情找过一次街道。”施敏回忆道。两年前(2002年),阿娟的父亲58岁,因为生病又找不到工作,就在施敏和施敏父亲的陪同下,到户口所在地———海珠区龙凤街申请办理低保救济,同时,也想为女儿阿娟上个户口。据记者了解,这是阿娟的父亲第一次为她想法上户口。
“结果什么都没办成,阿叔反而被街道的人骂了。”施敏有些愤然,“他们当时说‘你把户口空挂在街道上,十几年都不回来,选举投票等诸多事项从来找不到你。现在你有事了,就想起来回来找街道了,我们还想注销你的户口呢。’阿叔一气之下掉头就走,以后就再没去过。”
采访中,记者在龙凤街社区服务中心见到的几位工作人员却是另一种说法:“当时我们了解到这样的特殊情况后,很耐心地向他们解释了国家的有关规定,街道很难解决这样的问题,同时还详细介绍了该到哪些部门办何种手续。但来者态度很恶劣,话没说几句就说要投诉我们。”
施敏说阿叔是个要面子的人,以前又“坐过几次监”,特别怕“见官”,这次以后,在施敏的记忆中,阿叔就再没提过给阿娟上户口的事:“他年纪大了,又是长辈,我们只不过是亲戚,他自己不提,我们也不好说,结果阿娟上户口的事情就这么拖了下来。”
入户:兜兜转转回到起点 困惑:阿娟难道只有一个
阿叔去世后,施敏又为阿娟的入户奔波了一次。毫无头绪的她,先去了阿叔户籍所在地龙凤街的派出所。
———派出所的接待人员表示,户口的迁入、迁出要去办证中心咨询;
———办证中心的负责人则表示,“这样的情况我们还没遇到过”,要请示上级后才能答复,施敏留下了联络电话,但一直杳无音信;
———施敏又去街道计生办,希望通过缴纳罚款后能给阿娟上户口,但计生办表示,罚款只是处罚违反计划生育的当事人,现在阿娟父母双亡,计生办没有追究非直接责任人的权力。款不能罚,同样,阿娟的户口也不能上;
———在街道,负责民政的工作人员就阿娟的特殊情况请示了海珠区民政局,最后给施敏的答复是:阿娟不属于流浪孤儿,也不是弃婴,不能送社会福利院,除非是由公安机关送……
一圈跑下来,施敏说,感觉又回到了原点。最让施敏困惑的是,难道全广州真的只有阿娟一个人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吗?
警方:情况特殊私情难容 决定:鉴定过后考虑入户
“广州的非婚生子女数以万计!”昨天下午,记者在广州市公安局户政部门约见有关负责人时,首先了解到目前广州这些没户口的“黑孩子”为数不少,但“父母双亡的确实十分罕见”。
按照国家有关法规和2001年广州市政府3号令,“各有关部门在办理收养、入户……时,应当查验申请者常住户口所在地或者现居住地街、镇计划生育工作机构出具的计划生育证明。凡没有证明的,暂不予办理。非婚生育子女按规定要征收计划外生育费。”
市公安局的这位负责人表示,尽管阿娟际遇令人同情,但国法难容私情,在没有计生部门出具有效证明之前,公安机关无法为其办理入户手续。“一般情况下,父母户口都在广州的非婚生子女,只要到计生部门接受处罚,凭有效证明都可以到公安机关快捷地办理入户”,这位负责人介绍,“父母、特别是母亲户口不在广州的,则其子女要跟随母亲回原籍入户”。有不少当事人因此谎报孩子母亲失踪或死亡,以便让孩子能入户广州。
昨天上午,市公安局有关部门召开紧急会议,专门研究阿娟这宗十分特殊的个案,并已原则同意在获取阿娟与亡父之间血缘关系的合法鉴定后,将积极考虑为她入户。亲属的户口,都可以成为其“投靠”的目的地。“目前首先要做的,就是DNA鉴定”。即便如此,公安机关仍有大量后续工作要做,包括查验其父亲的死亡证明、调查其母亲的死亡原因以及其亲属的户籍状况等等。“这并不意味着公安户政部门执行的政策有任何改变”,这位负责人同时强调,“因为最终仍需征得计生部门的许可”。
记者手记:“漂白”机会为何一次次错过
其实,阿娟的“黑户”生涯中,有过很多次“漂白”的机会,但都错过了。两岁的时候,母亲去世父亲健在,她有机会由父亲申请随父入户;八岁的时候,她有机会借人口普查的政策优惠,由父亲申请入户;父亲去世前的12年里,她也一直都有机会在父亲缴纳完罚款后,按一般对非婚生子女的规定入户。只要抓住其中任何一次机会,她都可以做回一个普通女孩,拥有一个正常的童年。“她的爸爸的确是不够负责任。”即便不情愿,但施敏还是感慨地把这句话说了几次。
为什么12年来只为女儿的户口作过一次并不成功的努力,这条路为何会这么艰难?为何从始至终阿娟的母亲一直隐约出现在我们视线中,甚至连生死大事也只在阿娟父亲的遗嘱中闪烁一句?阿娟父亲又是因何三进监仓,他到底是不是一句“不负责任”就能简单归纳?
12年“黑户”之谜,需要破解的何止似重实轻的血缘纽带!(晓航/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