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两年前哈尔滨天业生态公司收购哈慈股份的举动更像是一个别有用心的阴谋
■ 文/本刊特约记者 李斌
2002年11月份，制造了中国保健品十五年奇迹的郭立文率领他的儿子们全身而退，当时哈慈集团办公室的一位李先生对记者感叹道：“郭立文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和一个合适的方式成功退出。”2002年中期郭立文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把哈慈股份的中报做盈利。天业委派的哈慈集团总裁张春辉评价到：“在盈利时重组，比出现亏损再进行重组，对于公司和投资者而言，都是更好的选择，而对于郭立文来说是最好不过的时机。”
但是作为上市公司的哈慈股份却不能结束自己的使命，在2002年立冬这天，天业生态的控制人李秀峰接过了哈慈的控制权，每个人都以为李秀峰投入巨额资金进来一定会把哈慈股份带出困境，但事实出乎人们的意料，李秀峰投入资金后对上市公司是疯狂的抽血。
哈慈股份沦落
天业集团的最大出资人李秀峰毕业于哈尔滨工业大学，早先是哈工大仪器系的一位辅导员，后来出来自己做企业，一手创办了包括天业环保、天业生态、天业电子、天业气象等10多家企业，据李称：“在哈尔滨民营企业园，天业集团是八大龙头企业之一，总资产达12亿元。”
而其中哈慈的间接大股东天业生态总资产2.8亿，净资产2.6亿，由李秀峰、任有辉、张肇铭等人组建，公司现有的主营业务为光合细菌菌肥、饲料添加剂、水质净化剂的研究、开发与生产，其核心技术是山西大学张肇铭教授的光合细菌菌肥技术。据记者了解，任有辉为山西大学生命科学技术学院的行政副院长，张肇铭为该学院知名教授。任有辉带着张教授发明的光合细菌菌肥技术与李秀峰合作成立了天业生态，虽然张肇铭对自己开发出来的产品的市场前景充满信心，“光合细菌的培养应用技术已列入国家科技攻关课题，可广泛应用在农业、环保、医药领域”。
“拉来张肇铭只是让天业生态的高科技产业更有说服力，现实是这种技术好是好可带来的效益呢？从1980年代初这种技术张教授就在推广，如果真的是只要是高科技就灵的话，现在的天业该是什么样子呢？”哈尔滨工业大的一位与记者相熟的教授告诉记者。有意思的还有，当时在该校一位教授不知情的情况下竟然被李秀峰拉来为其高科技概念助阵，成为哈慈股份的独立董事，该教授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李秀峰并没能带来比郭立文更高明的“金刚钻”。
天业生态的入主并没有给哈慈股份带来什么值得期望的东西，哈慈一直在亏损的泥沼里挣扎，天业的绿色生态概念两年的时间也没能让哈慈有所改观。作为哈慈原来主业的医疗器械在2004年一季度几乎没有分文盈利。哈慈大力发展的另一主业哈慈的环保业务主要是通过控股子公司天业环保具体经营，2002年年报显示天业环保当年主营业务收入达到了3871万元，在随后的2003年度天业环保的收入却大幅减少到422万元，今年一季度更是分文不见。
“过去为公司带来滚滚收入的医疗器械、保健品以及制药业务现在却已经几乎完全停滞，一季度报告显示合计只有2018万元主营业务收入来自绿色食品的金额就占到1851万元。” 哈慈股份有限公司财务负责人刘丽荣指出。
哈慈绿色食品目前最主要的生产基地就是设立在庆安地区的天然食品公司。“哈慈要靠一个加工大米的所谓绿色食品加工厂来把哈慈拉回到盈利的状态实在太不现实。”联合证券的一位研究人员指出，“而现在大股东想到的办法就是继续让上市公司收购其关联企业，让哈慈股份对已持有97%的天业环保继续增资。这种套现行为很难让人相信哈慈能就此重生”。
“想当年哈慈股份主营业务收入以每年不低于30%的速度增长。1996年、1997年、1998年公司每股收效益分别为0.60元、0.45元、0.47元，在保健品上市公司中首屈一指。”哈慈的一位老人奚先生痛心不已，“现在的哈慈股份已经岌岌可危，哈慈退市是早晚的事”。哈慈股份的业绩已经连续两年亏损，今年第一季度的业绩仍旧亏损，退市风险越来越大。
哈慈董事长李秀峰把公司的困境归咎于由于当时重组比较紧迫，“现在看来当时对哈慈股份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比方说现在出现的新鳌置业一案，去年才把真实情况搞清楚，但是为时已晚，现在给股份公司造成了很大的被动局面”。
哈慈证券部的一位工作人员认为，公司之所以造成巨大的亏损，一方面是由于历史留下的巨额负债。另外，由于2002年天业进入上市公司后，许多计划落空，特别是医疗器械行业萎缩严重，保健食品和绿色食品成本上升，使得公司经营日益艰难。而业内人士指出，哈慈在多元化的实施策略和执行层面犯了根本性的错误。一是盲目上马，过度铺张；二是盲目自信，采取了低成本收购劣势资源、高成本自行扩张的笨办法；三是妄自尊大，用做保健品的原班人马和运作模式通吃新行业。
哈慈股份离死亡深渊还剩一步。
频繁的管理层变动
在天业生态入主哈慈后，哈慈股份就开始了眼花缭乱的董事会和管理层成员更迭。从郭立文离去后，两年内哈慈股份换了三拨人马，李秀峰也从当初的隐身幕后走到了前台。仅总裁一职先后就更换了五位！
2002年10月30日到2002年12月8日，孙光裕担任总裁，2002年12月10日换成了苏秀珍，2003年9月17日杨春孝走马上任，两个月后李秀峰亲自出马，2003年11月18日出任总裁兼公司董事长，但实在没有什么原因的情况下，2004年8月18日，李秀峰退出总裁位子，王孟奇接任。
在哈慈股份的公告中我们没有看到合理的解释，在这几任总裁中，既有大股东的控制人，又有大股东的自然人股东，还有做过投资公司的资本运作高手，也有孙光裕这样哈工大出身的学院派企业家。这期间惟一不变的是哈慈股份业绩继续连连亏损，义无反顾地走向退市，在公司面临重大转折的关键时刻，仅从管理层的过度变换就很难让投资者对哈慈有信心。
哈慈的解释是：公司高管大换血，表明一个公司的一个时代过去了。但事实是过了五次我们看到的是哈慈越来越糟的局面，看到的是大股东疯狂的从上市公司掏钱。
“公司公告语焉不详，到底转向何方我们都不得而知，对这类公司尽量避开，在他们任期内公司经营没有重大变化，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变更？”上海的证券分析师贺宛男对此颇为不解。然而在大股东一手遮天的时代，哈慈董事会似乎认为没必要对投资者多费口舌。
《证券法》第62条明确规定：公司董事长、三分之一以上董事或者经理发生变动，属于可能对股票交易产生较大影响的“重大事件”，应立即公告，并说明事件的实质。可是，在上文提到的个案中，均只是三言两语的例行公事，没有一家说明事件的实质。
今年初，除公司独立董事外，几乎所有的董事均辞职而去，李秀峰事实上成了孤家寡人。这一切都让人琢磨不透。而在哈慈股份的大股东哈慈集团的管理层方面，更是有让投资者难以捉摸的安排。哈慈集团总裁张春辉，2002年底受李秀峰之邀出任此职。据张春辉向记者介绍，当时天业重组哈慈时，张春辉起到很大的作用。就连当时在哈尔滨华融酒店的哈慈重组汇报会都是张春辉一手张罗，邀请黑龙江省内各媒体负责人和一些政府官员都是张春辉亲自打的电话。在会上也是张发的言，李秀峰没有露面。
张春辉何许人也？他原来是哈药集团的党委书记兼副董事长，是哈药上市时的得力干将。同时在三精制药的上市运作上也立过汗马功劳。在著名的哈尔滨副市长朱胜文受贿案中，张曾经被检察机关认定为担任过不光彩的角色，是时张还是证券市场的禁入者。但不可否认张具有高超的资本运作能力，在哈尔滨市一个企业界的传奇人物。
而哈慈集团的另一变化也颇引人注意。李秀峰在走到前台出任哈慈股份董事长之后，他就解去了哈慈集团的法人代表、董事长之职，由赵志杰先生出任，赵志杰原本是哈尔滨会计师事务所（后更名为哈尔滨祥源会计师事务所）法人代表，2000年以前哈慈股份的审计机构就是该事务所。
大股东的提款机
面对哈慈股份这样一家奄奄一息的上市公司李秀峰毫不手软，天业生态2002年底接手哈慈股份，后一年的时间就抽走5.8亿！ 2003年，由于控股股东大量占有上市公司资金5.8亿元，到年末仍有1亿元没有偿还，且关联方哈尔滨天业高新技术产业公司则累计占用公司资金2.5亿元，上述资金总额度已经占到哈慈2002年年未经审计的净资产的110.87%。面对如此大规模的资金占用，公司既没有履行规定的决策程序，也没有履行临时公告的信息披露义务。2004年6月16日上海交易所对哈慈4位董事，2位独立董事以及5位原董事予以公开谴责。
然而天业生态对此并没有放在心上，李秀峰反而把ST哈慈打扮成了一个“屡教不改”的坏孩子。2004年10月10日，ST哈慈及其董事长李秀峰再次遭上证所严厉公开谴责，上证所称，2004年1至6月，哈慈股份有限公司违规向控股股东哈慈集团有限公司和其他关联方哈尔滨天业电子有限公司、哈尔滨天业高新技术产业有限公司、哈尔滨天业气象技术有限公司等提供资金34210.4万元，占公司2003年年末经审计净资产的56%。对此重大关联交易，公司既没有履行规定的决策程序，也没有履行临时公告的信息披露义务。
今年7月份，李秀峰在接受采访时除了把责任都推到重组时受骗上当之外，丝毫不提大股东侵吞上市公司资金的事实，
ST哈慈半年报显示，截至2004年6月30日，公司对10家关联方的其他应收款余额合计为4.4259亿元，较期初的1.1548亿元增加了3.2711亿元，增长了283.25%。但对于这些新增大股东占款的形成过程与原因，公司并没有在半年报中给出较为详细的解释。
“我算了一下，光是占用的资金，每年的利息就达三、四千万，哈慈不垮才怪呢。我实在是不明白，一家又一家，一年又一年，家家如此年年如此，这么多资金黑洞，监管什么去了。”一位投资者愤怒地指出。
但在哈慈集团的一位中层人士看来问题并不止如此：“上市公司成了这帮人的钱口袋，先是卖给哈慈一些资产，号称高科技，什么绿色生物产品等等，但作价时无形资产非常之高，哈慈买回来之后什么都不是，什么天业环保之类的有几个是盈利的？否则哈慈股份不至于此。”
2003年，天业生态进入之后，哈慈股份投资庆安哈慈天然食品有限责任公司持有65%股份，2003 年财务数据显示净利润-82万元。投资设立占82.1%股份的南京泰盛置业房地产有限责任公司2003 年末净利润-71万元。
而号称能改变哈慈命运的所谓优质资产哈尔滨天业环保有限公司，哈慈买下97.4%的股份，但2003年末净利润-1099 万元。同时却在2003年年底继续对天业环保追加投资6000万元。
“李秀峰和执行总裁刘灿生都曾对天业环保公开进行了令人心仪的展望，去年甚至称能取得5个亿的利润，现在看来这是一个笑话，他们为投资者描述了一个空中楼阁而已。”南京的一位证券分析师评价道。
钱流向何处
据记者了解，哈尔滨天业集团在收购哈慈之前几乎无人知晓，天业集团注册地在紧靠哈尔滨工业大学的教化街5号。在这栋楼的一层，天业电子的一位副总经理曾告诉记者，这里一层是天业集团的办公地。在这里没有显著的标识、铭牌，大门破败，非常不起眼。进去后发现，天业环保、天业生态、天业电子等全集中在这里办公，办公室之间用玻璃墙隔开的，办公室里除了破旧的办公桌之外，连最起码的电脑都难以看见，三三两两的几个员工在聊天。很难相信这就是现代化的高科技企业，更看不出12亿的资产何在。
入主哈慈股份之后，李秀峰正在改变这一点。
正在哈慈股份在生死边缘痛苦挣扎的时候，李秀峰和他旗下的产业正在左冲右突地大力发展。哈慈股份股民资金成了他壮大的最好武器。
2003年11月7日，黑龙江龙药集团在哈尔滨市成立。“龙药集团”是由哈尔滨天业集团、哈慈集团有限公司、哈尔滨冰都集团等民营企业，投资组建的以药品生产为主业的民营企业集团，董事长张春辉。组建后的“龙药集团”占地面积达30万平方米，资产负债率仅在20%左右。哈慈集团还与上海第一医药共同出资300万元，成立上海哈慈医药业有限公司。哈慈声称：利用哈慈集团在全国的网络和第一医药强大的销售体系，寻求医药企业在全国市场的第二次扩张，做成中国医药企业的“航母”。
“这是李秀峰真正要打造的一个企业，哈尔滨的医药企业在全国都有很高的地位，而李秀峰更想朝这个方向发展，但资金显然是他的瓶颈，因为做药需要太多的投资，而从哈慈股份掏出的数亿元正好弥补了这个缺陷。另外当年张春辉在哈药集团年纪轻轻就坐到了总经理的位置，有着丰富的医药企业管理经验，李秀峰联合张春辉的真正目的可能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哈尔滨一位知晓医药业内情况的人士告诉记者。
今年1月份，哈尔滨天业集团、黑龙江科融高科技产业投资有限公司与明水淀粉厂共同组建鑫科高能电源有限公司。张春辉出任厂长。有意思的是这家企业与张春辉自己的企业哈尔滨鑫科纳米科技发展有限责任公司的名称如此相像。
2003年5月，原哈尔滨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增资扩股，组建成立了中融信托。哈慈集团有限公司入股15.39%。
“我们不能说大股东一定是拿上市公司的钱去投的资，但是问题是上市公司数亿元的资金正被他们占用。”南京那位不愿具名的分析师指出，“为什么监管层总是这么宠着上市公司？为什么中小投资者任何维权的行动都难以取胜？各地证监局每年对上市公司的巡查似乎在走过场，对大股东把上市公司当提款机的行为管理层一直声称要出狠招，但哈慈股份肆无忌惮地连续犯上似乎是对监管层的一个讽刺。除了谴责外，哈慈的最终结局可能是退市，受伤的除了投资者还有谁呢？”
“对于民营企业之间的股权转让，应该成为监管的一个重点对象，虽然不牵涉到国有资产流失问题，但牵涉到广大股民的切身利益，除了股民自己没有谁为他们鸣冤。”亨元证券的徐先生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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