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曼介绍青铜水禽的基本情况剥离铜锈用电子显微镜观察文物表面
青铜水禽、千年法老、牙医设备、德国人……这些似乎毫不相干的名词神奇地在陕西考古研究所珠联璧合，将中国历史文化所拥有的千年灿烂挽留了下来———
牙医设备修复“千年鹅掌”
陕西省考古研究所文物保护修复室内，一组来自德国的工作人员正在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聚光灯照射下的工作台旁，通过立体成像的电子显微镜，修复人员细致地观察着一个形似大雁的青铜制品，并用手里轻握着的一把类似手术刀一样的精巧工具，将附着在上面的铜锈一点点剥离……
通过翻译，记者从德方专家艾克曼那里得知，正被剥离铜锈的这件形似大雁的青铜制品形，是陕西省考古研究所秦陵考古队分别于2001年和2002年在秦始皇陵园K007陪葬坑发现并出土的46件青铜水禽中的一个。当时，共先后出土了仙鹤6件、天鹅20件、鸿雁20件，曾引起学术界的广泛关注。但由于K007陪葬坑位于潮湿的环境中，考古发掘时青铜水禽深埋在淤泥中，锈蚀相当严重。其中绝大多数已经断裂，亟待实施修复保护。
“虽然在地下埋藏了2000多年，经历了水浸火烧，但敷满铜锈和泥土的外表仍不能掩盖住它（青铜水禽）细腻的做工。”艾克曼高度评价了这批凝聚着中国千年历史文化结晶的珍贵文物。
文物修复室里的另一张工作台上，摆放着的一件已基本修复完毕的文物残件引起了记者的兴趣。残件是一个约半平方米大小的青铜板，中间部位立着水禽的半截下肢。下肢与铜板接合处，由一只做工十分精细的鹅掌相连，鹅掌前端的鳞状皱褶逼真细腻，可以从其中看出千年前青铜铸造工艺的精湛。“为了不破坏水禽表面的涂层，剥离锈斑时要找到原始表面是相当困难的。我们已经为此工作了9个月时间，预计全部修复工作结束要等到明年6月份。”艾克曼简单介绍了修复工作的进展情况后，拿起工具为记者演示除去锈斑的方法。而记者通过翻译意外地得知，艾克曼正在使用的除锈工具，是一个用于牙科治疗的超声波发生器。
与埃及法老的7年情缘
文物保护修复的最终目的就是揭示与文物有关的历史、艺术和古代科技信息，展示其艺术真实美，并使其材质的进一步劣化得到抑制。而艾克曼从事这项“留住历史”、意义非同寻常的工作已经长达20多年时间了。
在来到陕西之前，艾克曼曾在埃及用时7年，修复了一个由红铜铸成的和真人大小一致的法老雕像。修复工作后，他还对这尊距今3700年的雕像进行了较为全面的研究，并著成《佩比（法老名）的一生》一书，以满足世人对这位千年法老传奇一生的好奇。
结束了和千年法老的那段情缘，如今的艾克曼，与妻子和孩子一同居住在西安已经快一年时间了，他的妻子也参与到了对中国文物的修复工作中来。艾克曼说：“在中国的工作与埃及相比，单从技术上讲是一样的。但各国文物都具有自己的特点，因此修复方法不是固定的套路，根据具体情况会有所变化。”而秦陵陪葬坑青铜水禽的修复工作，其难度是他工作20多年来所没有遇到过的。目前发现，水禽表面涂有黑色或者白色的某种物质，上面甚至还有羽毛纹路的压痕。据研究人员推测，水禽当年铸造完成后，可能经过了着色处理，但由于其锈蚀相当严重，因此，要恢复水禽的原始面貌是十分困难的。
坚实的合作基础
艾克曼现在所工作的文物修复室，是德国美茵兹罗马－日耳曼中央博物馆根据他们自己的文物修复实验室的情况，以及在埃及开罗大学建立修复实验室的经验，于1991年4月和陕西省考古研究所合作建立起来的。它是20世纪中国第一座与外国合作建成的文物保护修复实验室。
位于莱茵河畔美茵兹市的德国罗马－日耳曼中央博物馆，是德国三大博物馆之一，已有151年的历史，是德国最好的文物修复中心，同时也是欧洲著名的文物修复中心。其前身是由文物爱好者出于共同的目的，成立的地方性收藏协会。博物馆初步形成期间，德国其他地方的文物收藏也开始纷纷兴起。而能够经历时间的考验，生存至今的都已成为德国著名的博物馆，例如日耳曼民族博物馆等。
美茵兹罗马－日耳曼中央博物馆的特殊之处在于：由于最初是由文物收藏爱好者组成的，经济条件十分有限，不能从外部购进新的文物，更不可能到世界各地去进行文物考察研究。因此只能将各地的文物进行复制，成立了当时其他博物馆少有的文物复制工作室，为欧洲最早的有关文物铁质和无机质的实验室。二战之后，博物馆积极利用现代的科学技术方法和仪器对文物进行研究，再次在行业中领先。后来，它与世界各地的博物馆进行合作，凭借先进的技术和丰富的经验，业务不仅限制在收藏方面，还涉及了文物研究和修复。目前，博物馆所属的修复中心的技术设备和人才等方面在德国是独一无二的。经费除国家级财政拨付外，还可以得到州政府及美茵兹市财政的支持。另外，博物馆还是莱比锡基金的资助对象，每年也会从此获得一笔经费。
与陕西考古研究所合作14年以来，德国美茵兹罗马－日耳曼中央博物馆每年都将最优秀的工作人员派往陕西，带来先进的工作方法和新材料及新理念的应用，与中方工作人员一同完成文物修复工作。同时，中方也先后有20多人次前往德国进行学习交流。
值得强调的是，那些被派来的工作人员，在德国经过了严格的职业培训。他们在开始正规学习文物修复前必须接受2~3年的手工技能培训，例如从事牙医技师、锻工（金银器）、机加工、象牙雕刻、钟表制造、设备安装、陶艺、建筑绘图、木工等方面的学习。经过这些手工行业的强化训练，让他们熟练地掌握各种材料的特性及对器物形状、外表的敏感性，并由此产生对实际操作的喜爱。在技能培训考试合格后，才可以申请参加修复工培训名额的竞争。大约每年都有300~400人申请，竞争由博物馆提供的仅6个的培训名额。
文／图记者吴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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