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5日,“宝马案”主犯之一杨永明在西安市看守所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向记者袒露心迹——
文/本报首席记者 浩文 实习生 张欣
“开庭给‘宝马案’画上一个逗号”
11月15日,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11:30,西安市看守所,一堵高墙遮挡住了些许冬日的温暖,一缕阳光从高墙顶斜射到提审室。阳光下,33岁的杨永明平静地坐着,法庭受审时的紧张在他脸上已经看不到了。记者为他点燃一根特意带来的三五香烟。
记者:以下简称记庭审后这两天你都在想些什么?觉得自己会被怎么判?
杨永明:(以下简称杨)可以用“如释重负”形容吧。总算开庭审理了,我也一直在想把这件事有个了结,给老百姓一个交代,(开庭)给“宝马案”画了一个逗号。我相信法院会给我一个公正的判决。
“害怕赔钱我才想到骗领大奖”
记:你和孙承贵等人先后骗领了3辆宝马车、9辆奇瑞车。为何骗了这么多车?
杨:(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扔掉烟蒂)害怕赔我才想到骗领大奖。在延安时,主要是销售情况不太好,彩票发行的风险,全部在销售上,加上2003年销售一直在赔钱。其实我早知道彩票可以造假,但以前为何没想过要诈骗,因为我心里很清楚,彩票市场前景很大,以后挣的钱远远不止造假所得!我不想因为几辆车断送我的彩票事业。
客观上(彩票发行)监管有漏洞,也给了我可乘之机。我想弄一个大奖,再加上卖彩票,就不会赔钱,也是利益驱使……后来孙承贵在兑奖中我也没阻止他,当时在陕北地区共弄了9辆车。
当时从陕北把车运回之后,我心里就知道彩票市场的可持续性大受影响。为何这么说?1998年我曾在安康发行彩票,一个平利县打工女孩中了10万元大奖,第二天,几乎所有平利县的人都到安康来买彩票,当时的彩票销售一直很火爆,卖了500万元。但孙承贵是个司机,急功近利,看不到这一点。
我当时想以后还要到延安、去西安销售彩票,不可能为这几辆车,致自己的事业、妻儿不顾,甚至去受牢狱之灾!而且连一点诚信都没有。但孙承贵如果找不来人,我肯定就不弄(骗领大奖)了,孙承贵也助长了我的行为,这不是我在推卸责任。
“‘宝马案’前我曾‘如履薄冰’”
12:10,杨永明被带回监室吃饭、休息,14:30,采访继续进行。
杨永明说,2004年元月份,西安市体育局的一个领导找到他,说上一年度西安即开型电脑彩票任务没完成,省体彩对市体彩作了处罚,2004年即开型彩票要完成1500万元销售任务,想让他帮忙搞销售。经同意后,他特意请来了南方的朋友。
“原本计划发行时间是在3月26日,所有的准备工作都以26日为开奖日,地点是五路口东北角,3月12日,我们突然接到政府批示,销售时间必须在3月25日前结束,地点在东新街!整个准备工作头绪全部被打乱,只有一个星期时间准备。当时我请来的合伙朋友想退出,但所有准备工作已铺开,我当即就给他们表态:若赔了我一个人认,挣了一家一半!更没想到,15日又得到消息:福利彩票和我们同时开奖。当日查寻天气预报,20日还有中到大雨……”
(深深地皱眉)“哎,当天晚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办公室,眼泪都掉下来了,时间地点一变,销售肯定受影响。做彩票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这么丧气,从来没有这么大的压力,真是如履薄冰。也许,这可能也是这次发行不祥的征兆吧。”(嘴角掠过一丝苦笑,很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现在说的没有半句谎话,全是真的,这些也从未给别人说过。”
“原本‘五一’以后再做次彩票”
杨、孙两人简单商量后,20日开奖当日,杨永明找的岳斌化名“杨小兵”上台领走了一辆宝马车。当时,杨永明心想,这次不会赔太多了,第二天销售异常火爆,达到了400万元,但当日没有出宝马大奖,他和孙承贵二人也没说过关于宝马车的话。
杨永明说,第三天,他去销售现场晚一点儿,到现场后孙承贵告诉他出了辆宝马大奖,是他自己人领走的。“我当时听后很严肃地对他说:你不要给我胡来,别把我的摊子给砸了!因为我想当天销售肯定不会低于300万元,彩票销售回升的时机到了,我坚信两个月后我再做一次,肯定销售得特别好,准备在‘五一’以后再卖彩票。”
“后来还有几辆宝马大奖,我想如果是西安市哪一个区或周边哪个县的彩民中了,肯定会吸引更多人来买彩票。可能有人说我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其实他们不知道我的心思,一辆宝马我去卖得话,也就三四十万元,三辆也不过百万元,但我的彩票事业、我的家庭都将受到影响,甚至还有牢狱之灾。也因我狠狠说了孙承贵,23日刘亮才能顺利抽到宝马车。但事后,就发现了张假彩票,直至‘宝马案’发生。”
“贾安庆敢‘拿人头担保’缘于我的‘诚信’”
从我本人讲,对发生“宝马彩票案”十分抱歉,由于该案发生对整个西安的形象、对政府的公信力和体育彩票都带来很大影响,我有不可推卸的主要责任。”(杨的脸上露出委屈状)
“从1997年到2004年,我一直从事体育彩票发行,18岁开始一个人在外经商,父亲给我说‘要以诚得人,以信得财’。我做生意靠的就是诚信。能涉足体彩发行,也缘于我的诚信,得到陕西体育彩票行业(各界人士)对我的认可,我不是拿行贿的钱一次性买断这个事(体彩发行),钱是我后来送他们的,如果不是我平日经营中的诚信,就是拿多少钱也是不可能的。”
“我现在还清晰地记得我爷爷说的一句话,‘就是天上掉馅饼,也要起得早,起晚了就被别人捡了,家里大人的影响和熏陶,我后来做生意一直很勤奋,很能吃苦耐劳。”
“真的,为何贾安庆能(对媒体)说他拿人头来担保?他也是经过几年来对我的考验、口碑及高度信任,所以他才对记者这样说。因为我确实给他说那张假票不是我做的,其它宝马车的事他当时没问,我也没敢说,他毕竟是领导。”
“我一点都不怨恨刘亮”
记:刘亮在你们庭审后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你若被轻判,他将起诉你索赔精神和名誉损失,你怎么看?
杨:(笑了笑)我以一种平常心态看(他的话)。我相信法律会公正判决。如果我见了他也会说“恭喜你成名人了”。
记:因刘亮爬上广告牌才引发了全国轰动的“宝马案”,你恨刘亮吗?
杨:我不管这里面(“宝马案”)前因后果怎样,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会怨恨刘亮的,更不会憎恨。
记:这能说是你对刘亮的一种包容吗?
杨:哎,他才17岁,我已经受到了法律制裁,对家庭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他说话还这么冲。最开始对刘亮是冤枉的,但也是事出有因。是种种巧合(导致的),而不是我故意加害刘亮。
陕北有所“永明希望小学”
2001年,杨永明在陕北子洲县李孝河乡跃进村修建了一所“永明希望小学”。
据杨永明说,当年,他听延安市体育彩票管理站站长李智文说,他们家乡有个学校在很远的山沟沟上,教室是危房,条件相当艰苦。当时杨永明个人的经济条件并不是很好,便想联系在深圳做彩票生意的一个朋友来捐资建校,后来因这个朋友没联系上,杨永明决定自己给当地建所学校。最终共花费20万元建成“永明希望小学”,铝合金窗户、透明的玻璃……
杨永明叙述说,当时,这件事在当地引起了很大影响,学校建在4个行政村的中心地段,周围4个村子的孩子都有了上学的地方,因为修建这所学校时用电也给这几个村子通上了动力电。
“这个学校是我靠自己堂堂正正挣的钱建的,并不是像有些人所说的似乎这笔钱也成了‘赃款’。我愿意为贫困地区教育事业做点儿事。本来准备今年暑假前到‘永明希望小学’去看看,想给学校安装锅炉、制作一个升国旗的旗杆、给学生换上新桌椅,把(这所小学)建成陕北的一流小学。但现在……”杨永明的眼中有一种深深的无奈和转瞬即逝的企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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