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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9月底到10月，山西运城市先后爆出3起校园暴力事件，3名学生死亡，两名学生受伤。短短20多天时间，连续发生3起恶性案件，校园暴力问题再一次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
记者采访了解到，运城市万荣县发生的那起校园暴力案件，施暴人和受害人竟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而发生在河津市的校园暴力案件中，一对父子双双触犯法律。一份来自中国青少年犯罪研究会的统计资料表明，我国青少年犯罪总数已经占到全国刑事犯罪总数的70％以上，十五六岁的少年犯罪案件又占到了青少年犯罪案件总数的70％以上，14岁至16岁是非常危险的“犯罪年龄”。
小事引发惨案
同窗共读 为何相煎
10月20日，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个平常的日子，但对万荣县城关一中来说，却是个灾难性的日子。这一天，该校一对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学生，一个永远离开了人世，另一个进了看守所。
当天上午第二节课后，初三54班的大多数同学们都出了教室。郭瑞没有出来，他边看一本流行歌本边嘴里哼哼。常康和郭瑞是前后桌，看到郭瑞手中的歌本就顺手抢了过来。郭瑞见常康不打招呼抢歌本，气急之下，用眼镜盒朝常康头上打了两下，常康正要还手上课铃响了。在多数学生看来，郭瑞和常康刚才的打闹很平常，可就是这么一个司空见惯的小插曲，几个小时后演变成了一场校园悲剧。常康头上挨了两下子，整堂课都心不在焉的。下课铃声响后，他第一个冲出教室，把自己的委屈告诉了好朋友张光波和李吕光。听说好朋友受了气，张光波马上就说要打郭瑞一顿。常康问啥时候打？张光波说，晚上放学吧。第四节课后，张光波又找到常康说，“不用等到晚上了，中午就把事儿办了吧。反正我也不想上学了，学校发现后就退学”。
城关一中大多学生来自附近农村，近一半学生住校，其他不住校的学生中午也大部分在学校食堂吃饭。12点30分许，郭瑞在学校食堂吃完饭后被常康叫出教室，等在教室门口的还有张光波和李吕光。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一起来到食堂后的空地。常康问“上午的事怎么办”？郭瑞反问“你说呢？”话音未落，其他两人就对郭瑞拳脚相加。
记者在警方的记录中看到了郭瑞的以下供述———
他们用脚踏我，还打我耳光，我往教室跑，张光波捡起一块砖头砸我，我就掏出了刀子。张光波说“你来试试？”我举刀戳他右胳膊，戳完后我又跑。张光波追上我，又用砖头砸我后背，同时，他用双手撩开衣襟让我戳他肚子。我看他还要打我，气急之下就把刀子插进了他肚子……
郭瑞的话，得到了其他在场学生的确认，张光波则在送到医院后因出血过多而亡。尸检显示，刀子直接扎进了张光波的心脏。
郭瑞在供述中还说，自己经常被社会上的小青年诈钱，最多时一次要了600多块。为了防身，两个月前，他在街上花10块钱买来了那把单刃军刺。
郭瑞的父母都是当地农民。父亲一条腿残疾，带着妈妈常年在陕西做生意，郭瑞和弟弟由爷爷奶奶照顾。事后，他在一份检查中写道：我知道错了，许多人欺负我，我应该告诉老师，而不是自己处理，以后我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无意擦碰 闹出人命
2004年10月5日是河津市小梁高中国庆长假后第一个上课日。晚自习前，高一年级学生王增下楼时与正在上楼的高三年级学生刘杰擦了一下肩膀。这本是学校生活中最不经意的擦碰，但刘杰却不干了，二人发生口角并开始谩骂。
第一节自习课后，刘杰带着三个同学来到王增教室，看到刘杰向自己叫阵，王增也不含糊，随刘杰到了教学楼下。刘杰问“刚才的事怎么了？”王增回答说“你说怎么了就怎么了？”一个要找茬儿，一个嘴硬，问题没有得到解决，第二节晚自习的上课铃响了，几个人极不情愿地回了教室。下课后，王增心想，刚才的事肯定没完，于是，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宿舍。
果然，晚9时45分许，刘杰又带着十多个高三学生来了。王增的同村同学把王增叫到另一个宿舍，同村的同学传达刘杰的意思说，“给刘杰买几盒烟，请一顿饭，这事就算了了！”王增听后表示坚决不从，并如约和刘杰等人来到学校操场决斗。操场上，有人再次和稀泥，要求王增买烟请饭，王增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头上就被重重击了一下。接着，众人你一腿他一拳落在王增身上。就在身体失去平衡的一瞬间，王增从兜里掏出一把刀子。
他先朝一个人肚子上捅了一刀，刘杰抬腿踢他时，王增顺势朝刘杰屁股上也捅了一刀。王增当时捅了谁他并不知道，趁其他人慌乱，自己翻出学校院墙趁着夜色跑了。被王增捅伤的学生叫侯光明，送医院后不久死亡，王增没有跑出多远就被警方抓住了。
父子出手 一死一伤
张常是河津市柴家乡北张初中初二学生，常常受他人欺负。张常到底软到啥程度，据孩子们说，他每天自己挨打不说，谁和他相跟上学、放学，也要一起挨打。因此，张常平时连个小伙伴也没有。
听说儿子每天都要挨打，爸爸先后和打自己儿子的几个孩子家长做了交涉，并及时把情况反映到了学校。爸爸的行为应该说非常理智的，但效果一直不明显。孩子隔三岔五还是会哭着回家的。
9月30日，爸爸同一个朋友去接儿子。两人到学校时，还没有放学，校门口站着几个大孩子。早听说北张学校每天有人打架，想必和这几个大孩子有关？朋友上前问：“你们是哪里的？在这里干什么？”
没有想到，几个孩子不直接回答，还口出污言。朋友见小孩子竟敢如此撒野，抬手要给他们些教训。这几个孩子也不含糊，出手还击，说话间，大家扭打在一处。这时，学校大门开了，张常看到爸爸和几个大孩子厮打，掏出身上的刀子冲过去。其中两个中刀倒下，一人在送至医院后死亡。事后，父子俩向警方投案自首。
对这起惨案，北张村村民颇有微词。有人说，父子俩当天确实不对，父亲不该对大孩子们出手，儿子不该捅人，但北张学校周边环境早就成了问题，人家小孩成天挨打，学校没有采取得力措施控制，是造成一人死亡一人受伤的主要原因。
校园暴力 无处不在
如果把在校学生持刀杀人案件比作汛期大堤上的“管涌”，在校学生长期挨打受气、被敲诈、遭挤兑就是大堤上的“暗流”。“暗流”形成“管涌”喷射，只是时间问题。记者在太原的几所学校周边进行了明察暗访，结果发现，校园暴力潜伏于很多地方，已成为极大的安全隐患。
军军———
11月3日下午6点10分，太原市某中学校门口。放学的铃声响过，同学们鱼贯而出。校门外早有人在等军军，是三个年龄大一些的孩子。军军和来人嘀咕了几句，站在校门口继续等候。几分钟后，校内走出一个男生，几个人跟了上去。开始，四个人还是小声说话，不一会儿，骂声响起，其中两个人在那个男生脸了甩了两个耳光。男生还来不及还手就被一个飞腿踹倒在地，男生刚要爬起来，军军一只脚已踏在男生后背上，并骂道：“以后再犯贱，还会有好果子吃！”知情人告诉记者，三个人是社会上的小青年，今天可能是来帮助军军解决某个问题的。好在双方动手不狠，暂时未引发严重后果。
放走那个男生。军军和三个小青年开始骑车在街上游荡。经过一个烧烤摊，军军和三个小青年吃了些羊肉串，每人喝了一瓶啤酒。和一般人不同的是，他们每人喝完啤酒后会把酒瓶重重摔在地上听响。
冬冬———
冬冬是太原某企业子弟学校的一名男生，今年13岁，照片上他显得文静瘦小。10月21日上午，他背着书包说是上学，实际上离家出走了。
冬冬离家当天，爸爸在他的书桌里发现一个字条：爸爸，妈妈，我走了，你们不要找我。我不能再回学校了，我被那些大孩子打怕了。我没有那么多钱给他们，所以我只好离开家去一个他们找不到我的地方。冬冬离开家后，爸爸妈妈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找遍了能想到的每一个地方，十几天过去了，孩子还是没有一点音讯……
乐乐———
职业习惯加上这些天一直关注校园暴力，记者见人便问和校园暴力有关的情况。采访中，一个小学生出口就说“我每天都在惊恐中度过”，令在场的父亲也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孩子竟会是这样上学的———
乐乐上小学四年级。今年只有10岁，爷爷给他取名“乐乐”，是希望他都能每天快乐。但他却说学校像个笼子，快乐的时候不多。为了了解他的真实内心世界，记者和孩子进行了下面一番对话———
记者：班上淘气学生多吗？
乐乐：淘气学生有四个，他们叫××××××××。
记者：都是男生吗？
乐乐：有一个女生，其他是男生。
记者：他们怎么个淘气法？
乐乐：上课不听讲，下课欺负个子小学习又不好的同学。
记者：怎么欺负？
乐乐：学生写完作业后，他们会把人家本子给藏了，弄得人家交不了作业；人家把地扫干净了，他们会把地弄脏，让人家扣分挨批评。最淘气的是澎澎，初中有一个学生和他是亲戚，他们经常在学校没有理由打同学，有时候他还带中学的学生来打。
记者：这些情况老师知道吗？
乐乐：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但知道了也没有办法。
记者：为啥？
乐乐：老师每天还要管自己的孩子，下课后她就走了。
记者：你们可以找她去反映呀？
乐乐：不行，张明有一次挨打后找老师去反映，老师说他也不是好东西，还说学习好的学生为啥没有挨打！从那以后，张明每天见了打他的同学就躲。还主动给些东西表示要好。
记者：班上像张明这样的同学有多少？
乐乐：十几个吧，学习不好的学生都要受气。
记者：你在这十几个当中吗？
乐乐：差不多，进校门就害怕，看见他们（指淘气学生）就绕着走。每天都是在惊恐中度过。
记者不敢想象，这样的话语竟出自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之口。
（文中所涉及的学生全是化名）
本报记者禾嘉文／图(来源：山西新闻网 山西晚报 网络编辑：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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