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杀人恶魔”：“别把我写成‘马加爵’”

　　震惊辽宁省的“串联34号”杀人碎尸案和“串联44号”杀人劫车案在众人的关注下终于告破，3名主犯纷纷落网。那么这些所谓的“杀人恶魔”是以一种什么心态来看待自己？又是什么样的遭遇让他们走上罪恶之路的呢？昨日，记者来到了于洪看守所，和这些人近距离接触，了解他们的内心世界。

　　从“老实人”到杀人恶魔

　　档案：康守义，男，1970年生人，抚顺市李石寨开发区四方台村人。身高163厘米，方脸，浓眉。从2001年3月至2004年8月期间，共杀死15人。

　　当康守义被带到记者面前时，记者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矮瘦的人与“串联44号”杀人劫车案的首犯联系在一起。

　　康守义一进提审室，便主动蹲在地上，管教曹旭辉随手递给他一支烟，记者拿起打火机给康守义点上。康守义连忙说“谢谢”。

　　吸着烟，康守义微笑地看着管教和记者：“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你们想问什么，随便问吧！我一定好好回答。”这倒着实让记者吃了一惊。

　　幸福的家庭毁于一次工程

　　“串联44号”案没有侦破前，在所有人眼里，康守义都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实人。在他家乡，有一个同学在众人面前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康守义也没有还手。就连康守义自己也说：“即使在路上有个人撞了我一下，再打我一巴掌，我也不会想到要拿刀子把人给杀了。犯不上啊。”可是杀人、劫车、诈骗，这些他都干了。可是他说：“我其实一直都在往里搭钱，抢来的那几个钱够干什么的啊？”

　　康守义曾经有个非常幸福的家庭，通过朋友介绍，他和前妻相识，之后便走入婚姻殿堂。康守义曾经做过买卖，自己养过一台大货车，没有经营好赔了点钱。即便如此，康守义也没有放弃追求。1997年，妻子为她生了个非常漂亮的女儿，康守义觉得日子更有奔头了。

　　2000年，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康守义决定再做一次买卖。他费尽周折，借遍了所有亲戚朋友筹到了8万元现金，承包了一个室内装修的活计。康守义把一切都想得很美好，如果这次做好了，他可以从中获利近4万元。因此康守义干得非常卖命。然而和他一起干活的小木匠却把这次活计搞砸了，并卷了他所有的钱跑得无影无踪。

　　档案：赵德成，男，1958年生人。沈阳市和平区同泽街人。从1991年到2004年，共杀死6人，四女二男。

　　“你们可千万不能把我写成马加爵啊！”这是“串联34号”案犯赵德成被带进来后和记者说的第一句话。采访很顺利，赵德成从头至尾都面带微笑，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十分平淡。

　　自称是个“善良人”

　　“我是个善良的人！”赵德成的这句话，让在场的人吓了一跳。谁也无法想像一个身背6条人命的“恶魔”会这样评价自己。赵德成说，他年轻时，连和女孩子说句话都会脸红，很少和人打架，连吵嘴的时候都很少。

　　“我走上今天这条路，是因为我有个十分不幸的婚姻。”赵德成这样反思自己。他说，他和妻子的婚姻是在朋友的撮合下完成的。

　　“当时我只是觉得她很漂亮，要说感情，没有！”赵德成坦言妻子是个特别聪明的女人。在他还是手表厂职工时，妻子就已经下海经商，并且小有成就。后来他也下海经商，日子也越来越红火。可就在这时，妻子有了外遇。

　　为保住家庭杀人碎尸

　　结婚十多年，突然有一天赵德成知悉，他的妻子和她以前处过的对象重逢并旧情复燃。那一晚，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打了自己的妻子。1990年，赵德成在家附近的舞厅里结识了一个陪舞小姐，她叫小君。赵德成觉得小君很漂亮，人也很单纯。那时妻子已经背叛了他，于是他和小君开始交往。

　　时间一久，小君便闹着要赵德成离婚。

　　一天下午，小君和赵德成发生关系后，又提出要和他结婚，赵德成不同意。可是小君不肯，并赖在赵德成家里不走。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赵德成急了：“妻子回来咋办？”于是他一狠心，用锤子和刀将小君残忍地杀害了。为逃避法律制裁，他又将小君肢解抛尸。即便他这样维护自己的婚姻，但他的婚姻还是走到了尽头。转过年，妻子和他办理了离婚手续。

　　不敢认女儿的父亲

　　赵德成说，他有个女儿，不到两岁时因前妻的姐姐说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而被前妻送到了鞍山一家医院，之后又被送到了孤儿院。此后他一直在寻找孩子，终于在孩子8岁那年找到了。

　　那时，他身上已经背负了几条人命。他经常到那家孤儿院去看女儿，陪她玩，给她钱，可是一直都没有认女儿。

　　赵德成说，他真希望女儿可以喊他一声“爸爸”。“现在孩子已经18岁了，在朝阳读书，也该毕业了。我去看过她几次，但每次都是请她的同学将钱带给她。”说着，赵德成的头低了下去，声音也低了下去。

　　赵德成说，他经常梦见小君，也会梦见那些被他杀害的人。他说如果他不是那么容易激动，可能就不会杀那么多人，他杀人不为钱，也不是因为恨谁，就是因为激动，一被触怒他就会忍不住杀人……赵德成说当年马加爵的案子报道后，他看了报纸。他知道自己终究有一天会走到这一步。但是如果有一天他被抓了，他希望媒体不要把他写成马加爵那样的，起码他想有一个真实的自己见诸报端。

　　时代商报记者王颖华杨博实习生刘剑

　　相关新闻 串连大案的背后

　　昨日，沈阳市媒体纷纷报道了公安部督办的两起重大杀人案件“串联34号”和“串联44号”的侦破。然而在这两件大案尘埃落定之时，记者也有幸采访到那些站在幕后的英雄———看押“串联34号”犯罪嫌疑人赵德成和“串联44号”主要犯罪嫌疑人康守义、于静安的于洪区看守所狱警，并探访到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这样感动了赵德成……

　　今年4月15日，“串联34号”的犯罪嫌疑人赵德成被送进看守所。赵德成身背6条人命，进到看守所，同监的人听说他杀了6个人，都远远地躲着他。对于管教的言语，赵德成也不闻不问。

　　赵德成刚来的几天没有被褥，春寒料峭，赵德成正在瑟瑟发抖时，管教人员曹旭辉自己花钱为他购买了被褥。曹旭辉的这一举动让赵德成十分感动，主动交待了案情，并在以后的日子里，检举了几件同监人员私藏违禁物品的案子。最近一段时间赵德成总是便秘。于是他将这件事反映给曹旭辉管教，并请求在他大解时，可以摘掉脚上的镣铐。看着赵德成痛苦的表情，曹旭辉答应了。由于赵德成是重刑犯，为防止发生意外，在他大解时曹旭辉就站在旁边。一个星期只能大解出一次的人，排泄物的臭味可想而知，可是曹旭辉管教还是忠于职守，守在赵德成的身边。赵德成对记者说：“我犯了这么大的罪，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在看守所里我能得到这样的关怀。”

　　这样打开了于静安的嘴……

　　今年8月19日，“串联44号”的犯罪嫌疑人之一于静安因诈骗罪被关进看守所。看守所的管教人员细心地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尽管于静安一言不发，但管教人员发现有一天晚上，于静安突然站起来向监狱的铁门撞去，头部顿时流下了鲜血。管教人员急忙帮他包扎，但因此，管教人员推断，于静安的心里一定藏着更大的秘密，他本人也在做思想斗争。于是警方以此为突破口，审出了“串联44号”的另一个犯罪嫌疑人康守义。

　　今年10月5日，康守义被于洪分局的民警缉拿归案。由于自己已经身背15条人命，康守义在监房里没有丝毫顾忌，甚至对曹旭辉管教的教育不屑一顾。不久，康守义感冒发烧还伴着拉肚子，曹旭辉管教得知情况后，从家里拿来了各种药片，喂康守义吃下去。曹旭辉管教的关心令康守义非常感动，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他认真回忆自己曾经做过的案子，据实交待，并对曹旭辉管教的话言听计从。

　　潘海涛教导员对记者说：“我在狱警岗位上工作了25年，康守义可以算是25年来我们看守所被关进来的杀人最多的犯罪嫌疑人。再加上赵德成，他们两人身上就背了21条人命。这样的人即使是在看守所其他犯罪嫌疑人的眼里都是很恐怖的。”押解这些“恶魔”实际上就是与他们进行心理上的较量，不仅仅要让他们认罪伏法，更要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罪行给被害人和他们的亲属带来的伤害。看守所押解期间的心理较量有助于案件的进展，因为这些重刑犯的心理防线一旦突破，他们就会很容易供出自己的余案。在谈到破获两起串联大案的成绩时，潘教导员代表于洪看守所的民警说：“保卫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打击犯罪分子是我们每一个警察应尽的义务。”

　　时代商报记者杨博王颖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