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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侨赤子海外扶贫新疆患儿 30年后再相聚(组图)


NEWS.SOHU.COM  2004年11月26日15:20  来源:西部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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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海外赤子的故土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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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海外赤子的故土情怀
和女儿何卫宁在U[1].B.C大学的毕业典礼上.jpg
 
一位海外赤子的故土情怀
看望巴格其镇小学优克尔巴格其分校的孩子们.jpg
 
一位海外赤子的故土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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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海外赤子的故土情怀
女儿何卫宁――加拿大医生.jpg
 
一位海外赤子的故土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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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海外赤子的故土情怀
让她记忆最深刻的是,一个和她照相合影的小男孩rn ,一只脚穿着鞋,另外一只脚却是光着的.jpg
 

  篇首语:作为一名加拿大籍华侨,在温哥华定居了将近25年的阮慧娟,现在习惯称自己为“ 玛丽·阮慧娟”。她这样解释:外国人叫不上中国名,所以每人有个英文名,工作时叫起来方便,不是崇洋。她多次越洋过海,连续数月吃住在西部边陲穷乡僻壤,扶贫助学,播洒爱心,不愧为情系故土的海外赤子

  从中国首都北京到加拿大的温哥华再到中国新疆的和田县,如果不是因为阮慧娟,我们实在难以把这三个相隔千山万水的地方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故事就发生在阮慧娟身上,跨越了时空,跨越了国界,跨越了民族,跨越了普通人的胸怀,她让一段萦绕自己30年之久的个人情素,在一瞬间突然被唤醒后,继而迅速上升,成为一场持久的对祖国西部边陲新疆和田少数民族地区民生的关注,演绎着一个个感人肺腑的故事,并把海外赤子与祖国的“连心结”越扣越紧。

  三十年前的一张照片

  时光流转,时间:1972年;地点:北京。

  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北京一中的初中俄语老师阮慧娟,带着6岁的女儿何卫宁到北京地坛公园游玩时,碰到了来北京看病的4岁维吾尔族小男孩艾尔肯。小艾尔肯当时的样子至今仍深深地烙在阮慧娟的脑海里:胖嘟嘟的小脸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戴着维族小花帽,穿着海军衫,特别可爱。

  但当时的小艾尔肯因喉头长了一个瘤子,刚刚做过手术,呼吸困难,根本不能说话。虽然手术部位是用纱布掩着的,但手术给小艾尔肯喉头留下的深深的洞还是被阮慧娟看在眼里。从此后的几十年间,这个深深的洞始终萦绕在她的心头。

  手术后的小艾尔肯精神不错,很快就和小宁宁在一起开心玩耍。当时,艾尔肯的父亲热情地给阮慧娟和两个孩子照了一张合影。此后30年,虽然未曾再次见面,但那张珍贵的合影,阮慧娟一直珍藏着。

  当时,阮慧娟和丈夫何万利都是北京外国语学院的高才生,毕业后,何万利分到外交部礼宾司做接待工作。到了1980年6月25日,阮慧娟一家三口举家移居加拿大的温哥华,并加入了加拿大国籍,成为海外华侨家庭。温哥华是加拿大华人聚居比较集中的城市,仅次于多伦多,占到总人口的10%。现在,阮慧娟的爱人何万利已经是加拿大温哥华和中国天津友好城市的友好协会副会长,同时也是中加贸易集团副总裁。

  阮慧娟的女儿何卫宁也早已长大成人。2000年,何卫宁拿到了加拿大名牌大学的医学博士文凭,在加拿大不仅受到人们的尊敬,也为当地的华人争了光。女儿学业有成,让阮慧娟感到骄傲和自豪,也唤醒了那份萦绕在她心头多年来一直挥之不去的牵挂———那就是小艾尔肯喉头那个深深的洞。她想,以前自己一直为无力帮助小艾尔肯而不安,现在女儿医术精湛,为什么不能为可怜的小艾尔肯做点什么呢?1972年到2000年,28年来,阮慧娟不止一次地和女儿谈起过小艾尔肯,她经常捧着那张合影,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孩子是否还活着。

  一份萦绕心头多年的牵挂一旦被唤醒,思念之情就好比奔腾的浪花时刻撞击着阮慧娟的心,她一刻也不愿再等待。她决定寻找合影中的小艾尔肯。这个想法得到了女儿的支持。

  2000年,阮慧娟把那张合影放得很大,并从加拿大邮寄到新疆和田县的上游公社第三大队。相片寄出后,阮慧娟便开始了苦苦的等待。但由于时过境迁,当年小艾尔肯父亲留下的地址早已更改,阮慧娟说,包括后来她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写给当地政府部门的求助信,都如泥牛沉海,杳无音讯。阮慧娟有些待不住了,她迫切地想知道当年那个小艾尔肯的状况。

  三十年后再相聚

  机会终于来了。2002年,阮慧娟夫妇受我国有关部门邀请,“十一”回祖国参加国庆宴请。接到邀请后,阮慧娟决定借此机会亲自去新疆和田寻找小艾尔肯。9月中旬,她先一步回国。

  2002年9月17日,阮慧娟辗转来到了新疆和田县。后来,她为这次的新疆之行绘制了一份30年后找到艾尔肯的地图。“地图”标明,她先是从温哥华坐10个小时飞机经北京,然后又坐4个小时的飞机到乌鲁木齐。当时从乌鲁木齐到和田的航线尚未开通,她只好转乘飞机2小时到喀什,最后又从喀什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长途汽车,穿越戈壁滩和沙漠,到达了当年的和田县上游公社第三大队,而此时这里已经改为和田县巴格其镇。

  激动、兴奋和些许忐忑不安,各种复杂的心情掺杂在一起,被希望小艾尔肯还活着的憧憬熏蒸得热气腾腾,旅途的颠簸和劳累仿佛并没有使年过六旬的阮慧娟感觉到多少疲惫。稍做休息,当天她便拿着那张被放大的合影,逢人就问。然而由于语言不通和岁月的绵长,想很快寻找到当年的小艾尔肯无疑似大海捞针。

  后来,“一位华籍妇女在巴格其寻找30年前患病儿童”的消息传到了巴格其镇政府。随后,一场寻找艾尔肯其人的爱心传递活动迅速展开,各种消息不断汇聚到镇政府,惊喜竟然很快就出现了。不久镇政府传来好消息,巴格其镇小学优克尔巴格其分校的青年教师艾尔肯和阮慧娟要找的人情况非常相似。阮慧娟回忆说,当时自己赶赴和田,只是坚信能打听到记忆中小艾尔肯的情况,但她一直不敢奢望,小艾尔肯还活着,结果奇迹发生了。

  此时的阮慧娟欣喜若狂……

  得到消息的第二天,阮慧娟乘车来到巴格其镇小学优克尔巴格其分校。她远远地下了车,调整了一下因激动而略显紧张的心情。她举着大照片,一步步走进校园,这时一位青年教师也慢慢迎面向她走来。面对面站住,两个人都仔细地看着对方,几乎同时都愣住了。

  “你是艾尔肯吗?”

  “是……”

  “你认识照片上这个小男孩吗?”

  “那就是我……”

  30年的思念和牵挂,在这一瞬间化作了最激动人心的拥抱。阮慧娟听见艾尔肯用沙哑的声音不断地说:“我有一个维吾尔族妈妈,我还有一个汉族妈妈。”阮慧娟也哽咽着说:“我就是你的汉族妈妈,北京妈妈,加拿大妈妈,姐姐已经攻下医学博士,当了医生,可以给你治病了!”

  阮慧娟面前的艾尔肯,已经34岁了,是这所小学的汉语教师。他告诉阮慧娟,当年由于得到政府的资助,他先后动了14次手术,他的病早已基本痊愈。

  贫困的孩子让她感到心痛

  阮慧娟与艾尔肯见面那天,恰好是巴格其镇小学优克尔巴格其分校收学费的日子,她看到老师们手里仅收到一点点钱。校长阿布力克木向她解释说,新疆和田是国家级贫困县,虽然小学生每学期的学费只有8元钱,但还是有很多学生交不起。有的孩子今天交一角,明天给两角,下次再给五角……甚至有的交两个鸡蛋,有的交几个核桃。阿布力克木说,在这个学校,善良淳朴的老师自己掏腰包帮孩子们补交学费是经常的事情,而实际上他们的工资也非常微薄。

  阮慧娟听着校长的述说,看着眼前的情景,刚刚与艾尔肯喜相逢的幸福感瞬间被冲淡了。她掏出300块钱交给校长,并当场承诺,以后每个学年开学第一个月,她会从加拿大给贫困的学生寄来学费。阮慧娟告诉老师们,和田的贫困孩子再困难也要争取上完高中,如果能得到各方的帮助,能上大学的也让他们进入高等学府,他日回来建设和田县!

  在征得校长的同意后,阮慧娟决定给每个班的孩子们照一张集体照。

  她虽然不懂维语,但那颗善良的慈母心,还是让孩子们感觉分外亲切,很快地和她融为一体,说笑间,阮慧娟一次又一次按下照相机的快门,孩子们纯洁无瑕的笑脸那一刻被定格了。全校7个班共有250多个学生,阮慧娟给每个孩子都冲洗了一张照片,而且把照片都进行了塑封。阮慧娟希望几十年后,因为这些照片,能勾起他们美好的回忆。

  以后的日子,阮慧娟经常来到艾尔肯教书的巴格其镇小学优克尔巴格其分校,有时她会走进久违的教室,做一名学生,听艾尔肯给孩子们上汉语课。

  与孩子们接触,阮慧娟快乐并心酸着,快乐来自孩子的童趣,心酸来自学生的贫寒。她发现,虽然天气已经变凉,但还是有不少学生只穿很少的衣服,很多人甚至光着脚,让她记忆最深刻的是,一个和她照相合影的小男孩,一只脚穿着鞋,另外一只脚却是光着的!

  阮慧娟观察到,每到吃中午饭时,学生们基本上就是把馕(新疆的一种食物)用水泡一下吃了就算一顿饭。她心想,孩子们的生活真苦啊!于是她买来巧克力分给老师和孩子们吃。阮慧娟说,她也时常会收到孩子们送来的礼物,比如一个大苹果或一大串新摘的葡萄,而每当这时她都会心生感动。

  一天,阮慧娟在和校长的聊天中获悉,别的学校都有篮球架,惟独巴格其镇小学优克尔巴格其分校没有,校长希望她能帮学校向和田县教育局反映,拨款购买一个铁篮球架。但后来她了解到,和田县教育局每年仅有5万元活动经费,资金紧张,最后她决定自己掏钱买。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阮慧娟了解到和田县办有一个孤儿院,只收5岁到12岁的孩子,总共有200多名孤儿。这让她看到了希望,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各级政府和领导并没有忘记那些失去父母的孤儿们。

  愿意实实在在做点有意义的事

  2002年9月28日,因为必须赶回北京参加国庆宴请,阮慧娟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和田,留下了几许遗憾和更多的牵挂。当第二天到乌鲁木齐住进300元一天的酒店时,亲眼目睹了贫困度日孩子们境况的她心里仍在隐隐作痛。

  当她打听到和田县办事处招待所的4人间每个床位才15元后,立即退掉酒店的房间,赶到招待所,服务员在给她登记证件时表示,这里只收住和田县人。她认真地说:“我就是和田的女儿”。

  也许是为孩子们省下了300元钱的缘故吧,那天晚上,她睡得很香很香……

  返回北京后,阮慧娟立刻给和田县教育局的白书记汇款5000元,用来解决巴格其镇小学优克尔巴格其分校的铁篮球架,并叮咛说:小朋友们年龄小,希望多买些各种颜色的小皮球让他们去投篮。获悉款提前汇到后,她非常高兴,心想在下雪冰冻来临之前,贫穷的孩子们还可以在阳光下玩球,锻炼身体,用欢乐来弥补家庭贫困带给他们的忧愁。

  在北京期间,那些光着脚、穿着薄薄的破旧棉衣的孩子们的样子不时浮现在阮慧娟眼前。眼看着天气不断变冷,阮慧娟放心不下,又先后通过和田县教育局给学校汇款2000元、5000元和1500元人民币。

  那段日子,阮慧娟人在北京参加国庆宴请,但她的心依然在遥远、偏僻、贫困的新疆和田县。孩子们灿烂的笑颜和平时安静下来那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愁苦样子,不断在她的脑海里闪现,像放电影一般。

  阮慧娟觉得自己有很多很多话要说,于是熬夜把自己在新疆和田县的所见所闻写下来,形成了初稿《三十年前的一张照片》,准备借机会向有关部门反映。中国驻加拿大温哥华前总领事段津夫妇和阮慧娟夫妇是多年挚友,她向他们讲述了自己的新疆和田之行。当段津夫妇听到孩子们用鸡蛋、核桃顶替学费时,也情不自禁掩面而泣。他们将《三十年前的一张照片》复印了一份,应允设法转交给了国家民族事务委员会,以便引起国家对少数民族地区贫困儿童的关注。

  一次偶然的机会,阮慧娟去冲洗在新疆和田拍照的胶卷时,照片被一位素不相识的国家机关工作人员看到,深受感动,问她是否愿意参加第二天的一个会议。翌日,阮慧娟走进了钓鱼台国宾馆会议厅。她至今也没有弄清楚那次会议的具体名称,仅知道是中科院国情组组织的关于西部大开发的会议。

  当时阮慧娟抢着坐到第一排,等待机会发言。但会议发言是事先安排好的,眼看就要散会,没有发言的机会了,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走到主席台前,对主持会议的一位领导恳切地说:“部长先生,请容许给我5分钟。”她竟然被同意登台演讲。阮慧娟迅速走上主席台,将自己的文稿《三十年前的一张照片》抑扬顿挫地读了一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台下已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掌声平息后,那位主持人说:“请大家再次对这位女士的精彩演讲表示感谢。”于是全场再次掌声雷动。阮慧娟有些激动,但这并不是为雷鸣般的掌声,她是为西部边远少数民族地区的艰难生存状况能被更多的人所了解而感到欣慰。

  2002年11月份,阮慧娟从北京飞回加拿大。她从温哥华打电话给新疆和田时了解到,那里已经下了几场雪。她马上再给当地教育局汇去1万元钱,用来给学生买棉衣棉裤。她想,孩子们在寒冷的冬天需要温暖。

  校长阿布力克木告诉孩子,阮老师给大家汇钱买棉衣了。穿上崭新的棉衣,许多孩子哭了,看到孩子们流泪,阿布力克木自己也控制不住哭了。

  阮慧娟把2002年9月的那次新疆和田之行称为“扶贫”。那次她前后总共拿出了3万多元。本来是为了圆一个多年的梦想,没有想到却做了那么多有意义的事情。她一直认为,钱够吃饭,够生存就行啦,其他的钱应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这样会更安心。阮慧娟说,到加拿大这么多年,她依然不信教,更愿意踏踏实实做些实事。

  年轻维族县长的故事

  2002年那次新疆和田之行,除了孩子们为贫穷困扰让阮慧娟牵肠挂肚外,当时的新疆和田县县长吐尔公让她记忆犹新。

  阮慧娟跟吐尔公的结识缘于艾尔肯的工作调动。阮慧娟到课堂上听了艾尔肯的讲课后,非常为他担忧。艾尔肯讲课很困难,喉头发音非常沙哑,要用比平常人大3倍的力气才能让学生们听见他的讲课。当看到他吃力地大声领读“中国,北京……”的时候,阮慧娟就担心得要命。一天下来,艾尔肯要上7堂课,以至晚上回到家经常嗓子和胸部疼痛。阮慧娟担心,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靠专家努力才抢救过来的艾尔肯的年轻生命,会再次出现问题。

  也就是在找到艾尔肯的第二天,她决定打报告把这个情况向当时的和田县县长吐尔公作汇报,请求给艾尔肯调换工作。因为报告是连夜紧急赶写,字迹潦草,她怕县长看不清楚,亲自找到吐尔公,当面对着他念了起来。这个报告是2002年9月18日写的,阮慧娟在报告的最后署名时用的是:艾尔肯的汉族妈妈、北京妈妈、加拿大妈妈Mary ·阮慧娟。

  年轻的吐尔公听完后,5分钟之内就打电话给县教育局的白书记、电视台台长和主任,并且召集他们当着阮慧娟的面开了会。他要求迅速落实艾尔肯的工作调动情况,在报告上批示:速办。同时在报告上写了一行漂亮的中文字——“中华民族团结精神发扬光大”,并对电视台台长说:“这是很好的民族团结的典范,你们可以拍电视宣传!”

  第二天,艾尔肯就调到和田县教育局上班。电视纪录片也拍了,题目叫《连接太平洋两岸的民族团结之桥》。阮慧娟看了这部不长的纪录片后,感觉拍得非常好,解说词也很美、很感人。她当时就想,小小的农村县城,一样藏龙卧虎。后来她把这个纪录片带回温哥华,不少加拿大人看了以后,都非常感动。

  在2003年4月阮慧娟从加拿大温哥华写给和田县委的信中是这样描述这件事的:

  30年后我找到了艾尔肯,由于他动了14次手术于喉部,所以发言很困难。他是农村小学教师,教汉语,上课像“喊”课。我马上打了报告给和田县长,维族县长吐尔公很实际也很负责。除了我和艾尔肯的家人,几乎没人知道艾尔肯以前的情况。在吐尔公县长的帮助下,把他从小学调到县教育局工作,以保护他的生命和嗓子。艾尔肯自己不知道,好像做梦一样,和我见面后的第二天就拿着档案材料,我领他去教育局上班了,这也让我放下心来。

  吐尔公明晰的判断力,果断的处事能力,给阮慧娟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她从中也对和田美好明天充满了希望。但不幸的是,一年半后的2003年10月,远在加拿大的阮慧娟跟和田教育局白书记通电话时,获悉吐尔公在一次车祸中身亡的噩耗。阮慧娟万分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在她心目中,吐尔公年轻有为,充满人格魅力,做事严谨,是个值得信赖的年轻人。还有一件事阮慧娟一直记在心里:那是2002年她离开和田时,决定留下1000元钱给吐尔公县长,以备巴格其镇小学优克尔巴格其分校在紧急时候用。吐尔公立即叫来财务会计,打了收据,做事情非常认真。

  阮慧娟后来了解到,在那次车祸中,吐尔公的妻子、岳母和司机一起丧生。他16岁的儿子成了孤儿。当时,这个孩子正在深圳的一个新疆重点班上高中三年级。从此,阮慧娟就经常给吐尔公的儿子打电话,安慰并鼓励他,并教孩子用英语通电话。她了解到,这个孩子把国家给的10万元钱全部给了年轻的维族司机的家人,目前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政府已经批准他出国留学。阮慧娟说,孩子已经同意今后到加拿大温哥华深造,她正准备迎接他的到来。

  阮慧娟告诉记者,她之所以这样帮助这个孩子,就是想让吐尔公县长走的放心。她常在心里默默地念叨:“安息吧!吐尔公先生,你的儿子留学成功后,回到新疆,会把新疆建设得更加美好。”

  在加拿大通信的日子

  2003年年初。一天,阮慧娟从加拿大的中文报纸《星岛日报》上看到了新当选的国务院总理温家宝,穿着朴素,正蹲在地上与农民亲切交谈的照片。她从心里感觉到总理温家宝的平易近人。一个想法从心底里产生了:要是把自己在新疆和田的所见所闻写信告诉温总理该多好啊!

  于是阮慧娟马上着手准备。2003年4月份,她把那篇《三十年前的一张照片》的文章、一些资料以及部分在新疆拍的照片整理后,郑重地装进一个大信封,写上“中南海温家宝总理收”,一起邮寄出去。

  同年9月,阮慧娟在加拿大的一份中文报纸上看到一张照片,内容是:新疆维吾尔族孩子们正在上课。下面的说明是:新疆每年拨款1.9亿元给全新疆的200多万贫困中小学生们,使他们享受免费教育,农牧区孩子免除全部学费和课本费。

  看到这些,阮慧娟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从心底里感谢党中央、国务院。因为自己毕竟给温总理写过信,她想,或许对解决问题起了一定的作用。

  2003年10月,是新疆和田县的小学生们开学的第一个月。阮慧娟牢记着自己曾经对巴格其镇小学优克尔巴格其分校校长阿布力克木许下的诺言,打电话给和田县教育局的白书记,问什么时候把孩子们的学费汇过去,得多少钱。白书记告诉她说:“不用寄了,中央拨款解决了学杂费,课本费都免了。”放下电话,阮慧娟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想,在和田,人们没有知识,永远摆脱不了贫困。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可以创造财富,改变世界。如今,和田农民有希望了!

  2004年5月,不用再为孩子们学费发愁焦虑的阮慧娟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她始终觉得,新疆和田的老师和孩子们,除了生活上需要金钱外,精神上也需要安慰,需要关心和支持。

  整个5月份,阮慧娟都在忙着写信。前后写了100多封信。其中80封是给自己访问过的和田县的3个农村小学,所有的维族老师;其中20多封是给和田县的领导以及当地那些经常为自己投递邮件的邮政局工作人员。他们每个人都能收到5张漂亮的加拿大风景明信片和一封翻译成维文的信。信纸上贴满了大自然卡通画,金光闪闪十分漂亮。

  “十一”前夕,和田县巴格其镇中心小学的教职工们接到了来自太平洋彼岸的礼物。这些花花绿绿的大信封飘洋过海,带来了一片纯真的心意,礼轻情意重,大家互相传看着,上课时老师们给孩子们念了来信,还讲了阮老师的故事,孩子们都流下了眼泪。

  阮慧娟说,邮寄这些信和卡片、总共花费了2000多元钱。而大多数农村教师也许一生只会收到一封这样漂亮的来自加拿大的美丽明信片吧,她说,只要让大家高兴就行!

  在给老师们写的信的背面,阮慧娟整整齐齐地写着5句话:

  ——“今天是6月1日儿童节,祝你的可爱的学生们节日快乐,他们是祖国的未来,是早上8点钟的太阳!”

  ——“7月1日是党的生日,祝你——光荣的党员生日愉快!”

  ——“寄加拿大温哥华明信片,意思是我们贫困的农村、和田县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将来也会变成这样的美丽的城市!”

  ——“给你们写信,是想让你们——可爱的老师们高兴,你们和大城市相比要困难艰苦得多,我非常敬佩你们!”

  ——“你们老师们才是最伟大而受人尊重的人!

  在给女教师阿米娜老师的信中她说:“你是一位很有丰富教学经验的老师,你耐心和热情地培养小学生们使我难忘和敬佩!你是个优秀的好老师。”2002年那次到和田,阿米娜老师一直为阮慧娟当翻译,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重返和田

  2002年那次新疆之行,有一件事情一直让阮慧娟放心不下。和田县巴格其镇小学优克尔巴格其分校的校长和老师们不止一次对她说过,他们学校还不是县里最穷的,距离和田县100多公里的塔瓦库勒乡,更加贫困。塔瓦库勒乡被沙漠包围,交通不便,不少学生家里非常贫穷。阮慧娟听到这些,一边为巴格其镇小学优克尔巴格其分校这些朴实诚恳的农村教师所感动,一边为远在100公里以外的塔瓦库勒乡的孩子们担心。

  回到加拿大后,阮慧娟在对新疆和田的思念中,又多了一份对那个未曾涉足过的塔瓦库勒乡的牵挂。今年7月她写信给和田县教育局,在信中,她说,自己打算再次到和田来,因为上次只看了3个学校,还有许多学校没有看,尤其是和田县那个最贫穷的塔瓦库勒乡。

  为了脑海中沉甸甸的新疆和田县塔瓦库勒乡,今年9月21日,阮慧娟第二次踏上了新疆和田这片魂牵梦萦的土地。这时,距离她2002年9月17日第一次到和田,整整两年时间。

  时间对阮慧娟来说太宝贵了,一想到那些家境贫困的学生,想到孩子们家长愁苦的眼神,她就不允许自己躺下来休息片刻。9月21日到和田当天,阮慧娟就迫不及待地坐车直奔塔瓦库勒乡,她想尽快从塔瓦库勒乡政府掌握乡里贫困学生的情况。从和田县城到塔瓦库勒乡没有像样的公路,路面上分不清楚到底是尘土还是沙子,车子驶过,尘土遮天蔽日。而且沿途的路崎岖不平,车子行驶在上面非常困难。阮慧娟坐的出租车从和田县城到塔瓦库勒乡,一个来回需要120元。

  当阮慧娟来到了塔瓦库勒乡英巴格小学和中心小学的孩子们中间时,发现这两个学校学生家庭贫困状况尤其严重。她把专门从加拿大带来的糖果、面包分给孩子们吃。不够,她就到附近商店里买,一家被买光了,又换一家,也不知道买光了几家商店,买了多少糖果。看到孩子们满足的笑脸,她也开心地笑了。

  这两所小学共有90余名孤儿和特困学生,天气转冷,这些孩子过冬的棉衣还没有着落,阮慧娟决定给这90多名及其他学校学生共计100余人每人订做一套。她将孩子们集中起来,亲自拿尺子一个一个量身材,之后将尺码传真到乌鲁木齐一家服装厂订做。

  10月29日,在向塔瓦库勒乡小学学生赠送100多套棉衣、棉裤、鞋、袜的仪式上,阮慧娟和塔瓦库勒乡中心小学的校长分别说了下面的话:

  ……

  “维族老乡们见了我就说,‘你是所有维族穷人孩子的妈妈’”,我说,“对,所有贫穷的维族小学生们和孤儿们都是我的孩子!我虽然人在加拿大,心却在贫穷的和田县和被沙漠包围的塔瓦库勒乡,这里是我的第二个家。我们是心连心,我们是同出生在这片伟大的土地上的同胞。”

  ……

  “虽然阮慧娟女士离开祖国很多年了,但她依然爱着自己的祖国,为了表示她对自己祖国的感情和想念,再次来到和田,来到塔瓦库勒乡。我们为了报答对玛丽女士的恩情,从现在起要更加加强对学生们的教育,‘汉族离不开维族,维族离不开汉族,少数民族互相离不开’的团结思想,掌握科技,做四有新人。”

  “请不要忘记我们!”

  这次来到新疆和田塔瓦库勒乡,阮慧娟带来了在加拿大选购的70多件丝绸衣服。她要到特困学生家中去,送给这些孩子的母亲。

  “十一”前夕,阮慧娟第三次来到塔瓦库勒乡。两位热情的教师米吉提和艾力·阿斯木,骑着两辆摩托车,带着她一家一户地走访,并把这些衣物送给特困学生的家长。她还带去了面包、饼干和糖果,同时给每家每人10元钱,让他们过“十一”用,一些妇女背着她偷偷地抹眼泪。

  小托乎提兄妹5个,父亲因病去世,靠母亲一人操劳糊口,家里生活十分困难。阮慧娟走进小托乎提家里,他母亲不在家,说是在地里劳动。阮慧娟非常想见一见这位母亲,并亲自把衣物送给她。当阮慧娟来到地里时,并没有找到她。这时,在地里劳动的十几位农民围了过来,他们明白了阮慧娟的来意之后,一名妇女主动提议说,她和小托乎提的母亲身材差不多,由她转交给小托乎提的母亲。看着这些贫穷但毫无私心的农民,阮慧娟十分感动。

  上车临走时,一位农民过来用近乎绝望的眼神对阮慧娟说:“请不要忘记我们!”这句话让阮慧娟心头一颤,心里像针扎一样难过。她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那位农民一眼,记住了那饱含深情的眼神。她说:“党中央、国务院绝对不会忘记你们,我在大洋彼岸的加拿大也不会忘记你们!”

  返回住处后,阮慧娟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当时为什么不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呢?哪怕当时给他们每人10元钱,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希望、一种安慰。直到现在她还不能原谅自己。

  两年前的那次和田之行,阮慧娟曾给正在舞台上弹琴的一名叫赛尔夫提的男孩拍过照。回加拿大后,她将照片寄给了赛尔夫提。从未照过相的赛尔夫提高兴得合不拢嘴,一家人把这张照片和加拿大美丽的风景片视为珍宝,他们时常想念着加拿大的阮慧娟。但阮慧娟压根儿也没有想到,赛尔夫提家就在塔瓦库勒乡。

  一天,阮慧娟给乡里的干部在乡政府大门口拍合影,正巧赛尔夫提的父亲也到乡政府办事,他马上回想起往事。等赛尔夫提的父亲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位就是他们一家人日思夜想的人时,阮慧娟乘坐的车已经开走了。他回到家中,把他见到阮慧娟的事告诉了家人,并吩咐赛尔夫提到和田找“阮妈妈”,一定要请她到家里住一住。

  赛尔夫提连夜赶到和田,第二天一大早,他敲开了阮慧娟入住宾馆的房门。

  “你来和田一定要到我家住一住,这是我父亲说的,你要是不住,我父亲会难过的。”赛尔夫提说。盛情难却,阮慧娟来到塔瓦库勒乡,住进了赛尔夫提家,一住就是4天。赛尔夫提一家人把阮慧娟当作贵客,尽管家里并不富裕,还是在阮慧娟的反对下为她偷偷宰了一只羊。肉煮熟了,全家人围在阮慧娟身边,高兴地弹起热瓦甫,跳起了麦西来甫,以此表达对阮慧娟为维吾尔族同胞所做一切的谢意。

  11月21日,是阮慧娟待在和田县的最后一天。

  就要走了,她谢绝了一切邀请,一个人悄悄地打车第10次来到塔瓦库勒乡。这一次,她要把刚买的一台电视机送给英巴格小学。前几天,她为塔瓦库勒乡中心小学和英巴格小学买了影碟机。但是英巴格小学没有电视机,这就意味着有影碟机也没用。她心想,如果自己不买一台电视机哪怕是旧的送去,英巴格小学的影碟机可能还要闲置很长时间。

  阮慧娟本打算把钱留给翻译,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自己亲自了却这桩心愿。她觉得只有这件事情办妥了,自己才会走得稍稍安心些。

  就要走了,阮慧娟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去一次巴格其镇小学优克尔巴格其分校。据说学校的老师们为了表达感激之情,把她的照片放大后用镜框装起来,挂在学校大门口最引人注目的地方。阮慧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劝那些老师们,把自己的照片取下来。

  就要走了,阮慧娟还想再见一面艾尔肯,还希望见一面新的和田县长,还希望能找到那个对自己说“请不要忘记我们!”的老人,当面向老人说一声下次再见!□本报记者 李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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