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4日,现任美国总统国家安全顾问康多莉扎·赖斯迎来了自己50岁的生日。或许那时她已经知道,自己将在知天命之年成为美国史上第一位黑人女国务卿。就在两天前,鲍威尔正式向布什总统提交辞呈。华盛顿纷纷传说,一直宣称将回到书斋的赖斯将接替鲍威尔,从美国外交的幕后走到前台。果然,布什总统次日即正式宣布了对赖斯的提名。舆论惊叹,这次人选的决定“快得出乎意料”。在此番布什政府第二任期的人事变动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此了。围绕未来四年的美国外交政策,尤其是对华政策,自然也引起媒体与国际问题学界的种种讨论以至于猜忌。
笔者赞同这样的观点,即观察类似人事变动对于美国外交政策影响这类问题,决不能仅仅着眼于当事人个人的政治个性与外交观点,而更应关注美国的国家利益及其所谓全球战略。事实上,赖斯在过去四年中即是布什最亲近的外交政策顾问。从布什的反恐战略,到阿富汗、伊拉克的两次战争,最高决策中无不闪烁着她的影子。这个强硬的女人虽然露面不多,却给外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自从美国将国际反恐置于其战略优先次序以来,把中国看作其全球反恐战略中的重要合作伙伴,与中国发展建设性合作关系;在台湾问题上,坚持“一个中国”政策,认为“台独”是麻烦制造者——这些看法在布什政府的安全班子中已形成基本的共识,成为美国对华政策的主轴。鲍威尔在这一共识的形成中固然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而历来有布什政府外交思维“灵魂”之称的赖斯,在过去四年中也经历了中美关系的全过程,亲身参与了对华政策的制定与执行。笔者注意到,今年7月,赖斯对中国进行了“旋风式”访问,会见了中国的主要领导人和外交官员。这次访问,使赖斯有机会直接了解了中国政府对台湾问题立场的严肃性和坚定性,给她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当时赖斯曾经保证:“布什总统不会支持台独”。引人注目的是,就在此后的布什与温总理的会晤和鲍威尔对中国的访问中,美国的“一个中国”政策呈现出从未有过的清晰与鲜明。鲍威尔明确地指出,“台湾不是一个享有主权的国家”。他还多次强调说,中美关系在自己任内达到了“三十多年来最好的时候”。总而言之,上述对华政策基本共识的形成,无疑是基于美国国家利益使然。其实,这种共识的形成,不仅在现任共和党政府的施政团队内部并不存在分歧,即使在共和与民主两党之间也并无大的差异。因为,这实在是30多年以来两党经多届政府的对华外交实践所达致的共识。这一点将从根本上决定赖斯与鲍威尔之间的政策连续性。
就在刚刚结束的中美两国元首圣地亚哥会晤中,台湾问题的讨论又一次引起国际舆论的关注。会晤中,双方高度评价了中美建设性合作关系四年来取得的一系列积极进展。关于台湾问题,胡锦涛指出,当前台海局势复杂敏感。中国政府一贯坚持“和平统一、一国两制”的基本方针,愿尽一切努力争取以和平方式解决台湾问题,实现祖国的完全统一,但决不容许“台独”,决不容许任何人把台湾从中国分割出去。胡锦涛在详尽申明中国政府有关和平统一政策主张的同时,严正指出:“台独”将断送台海和平,并将严重破坏亚太地区的稳定和繁荣,中美双方都应站在这个战略高度来认识“台独”的危害,共同遏制“台独”势力的分裂活动。希望美方切实履行上述承诺,不向“台独”势力发出任何错误信号。会晤中,布什总统表示美方理解台湾问题的敏感性,并重申继续奉行“一个中国”政策,继续恪守中美三个联合公报的立场,重申反对台湾独立的立场,即“不支持台湾的任何独立举动”。美国在未来处理两岸问题上,会继续保持政策的一致性,“不会释出不一致的讯息”。胡锦涛高度赞赏布什总统这一立场。
笔者认为,这次高峰会晤中释放出的最为令人印象深刻的信息,莫过于第二届布什政府对华政策的连续性。中美两国元首在这次会晤中,实际上已经规划出未来四年中美关系,特别是台海问题的基本政策框架。同时,中国就台湾问题向美方及国际社会划出了迄今为止最清晰的战略底线。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胡锦涛深切地指出,今后四年,即布什总统的第二个任期,将是中美关系发展的重要时期。据此可以预见,在基本维持不变的对华政策框架下,作为国务卿的赖斯将会执行既定政策,与中国继续发展建设性合作关系,避免因台湾问题发生的美中冲突。
就个人的政治个性和外交观点与风格而言,媒体通常将赖斯归入鹰派,并据此认为未来中美关系可能会平添变数。对此,笔者并不苟同。对于将美国外交决策高层划分为所谓“鹰派”或“鸽派”的简单化方法,笔者一向不以为然。纵观赖斯在过去四年中的作为,作为最接近总统的人,在外交和国防事务上,赖斯始终站在中立的立场,协调和综合各方观点。她通常不轻易发表带有个人倾向的意见,但是谁也不能否认她在国家事务上的影响力。在不时传出的五角大楼与国务院的外交政策争辩中,赖斯时而站在这一边,时而站在另一边,扮演了一个有效的稳定调和角色。同赖斯接近的人认为,赖斯执掌国务院,有可能使布什政府的外交政策过渡到更加谨慎的学院派的方向上去。从赖斯曾长期在美国著名学府任教的背景来看,她在许多方面与老国务卿基辛格颇为相似,偏向于追求美国国家利益最大化的传统现实主义,而与时下在相当程度上对美国外交政策发生影响的新保守主义保持明显的政治距离。据传,就在布什大选胜出不久,赖斯就写信给布什,提出包括恢复美国与欧洲盟国和阿拉伯世界的关系、积极调解中东危机、尝试通过和平途径解决伊朗核危机等等主张在内的,旨在对美国现行外交政策进行重大修正的一系列政策建议。
赖斯一向处事作风硬朗,深思熟虑,出言谨慎,但她对布什的影响力将超过鲍威尔,因此她对中美关系的判断只会更加重要。据曾为赖斯学生时代导师、同为共和党人的丹佛大学教授埃德蒙说,赖斯对中国是比较友善的。此人至今仍与赖斯过从甚密,甚至在对华政策方面赖斯也常听取他的意见。他认为,对华政策目前尚不在赖斯的视野中,她有更棘手紧迫的问题需要优先解决,如伊拉克问题、中东和平问题、朝鲜和伊朗核问题等等。因此,在赖斯担任国务卿的今后四年内,对中国保持友善,希望美中关系相安无事,希望台湾不要制造麻烦,不要让美中关系成为棘手紧迫的问题甚至酿出什么危机,应当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也应当成为今后几年政策的主流。
种种迹象表明,新一届布什政府中的国务卿赖斯,实际上将继承鲍威尔的事业。如果这样,她甚至将势必会同所谓的“鹰派”发生政策冲突。对于从小在钢琴演奏方面就极具天赋的赖斯来说,娴熟弹奏美国外交政策这架大琴,平衡美国的外交战略,给世界带来更多的和平与稳定,将是人们所期待的。(马小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