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院长助理 王义桅
利用美国战略间隙发展自己的时机一天比一天少,战略机遇期将时不我待
国际先驱导报文章 世界上的色调从来不止一种颜色,国际关系更是五彩斑斓。作为世界上最复杂的双边关系之一,中美关系就更不例外。就在布什连任后,中美关系出现延续前几年合作态势的积极迹象之际,以为布什已经为下任对华政策定调之时,美国方面传来了种种不和谐的声音,鼓吹美国力阻中国在亚洲日益增强的影响。美国众议院国际关系委员会主席海德12月2日在香港对企业界领导人发表的演讲,就属于这种不和谐音符。
此前一天,与布什政府关系密切的传统基金会研究员谭慎格在《华尔街日报》撰文,批评即将离任的鲍威尔国务卿对中国在亚洲扩张影响无所作为,预料赖斯国务卿将努力遏制这一趋势。
国外有舆论认为,这是美国对华态度趋于强硬的征兆。究竟海德演讲有什么深意?布什第二任期对华会采取偏强的政策吗?
对华强硬呼声并非孤立
本来,注重意识形态的美国国会经常在外交上发出一些与注重战略安全的政府不和谐的声音,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国会的保守派,经常与白宫在外交政策上唱反调,本属正常——传统基金会也属于保守派。但是就海德作为国会共和党元老之一的分量以及传统基金会与布什政府关系密切而言,此番言论发生在布什内阁大换血、强硬派将主导布什外交色彩之际,不得不令人深思。况且,《纽约时报》等自由派媒体也纷纷撰文,提醒美国人警惕中国扩张在拉美和东南亚等地的影响。看来对华强硬呼声并非孤立现象,并非个别声音,不可不察。
海德的讲话中,指责中国没有认真阻止朝鲜的核武器开发;在伊朗核武器开发方面,中国妨碍了美国阻止伊朗的行动;中国对巴基斯坦核开发提供了援助,并危言耸听地指出:“中国的作用已经陷于勉强提供帮助和造成彻底危害之间。”
海德只字未提中国的“和平崛起”理念,相反对中国日益增加的权力以及如何使用这种权力感到不安。认定中国日益增强的经济力量正在迅速转化为军事实力和政治影响力,从而抵消美国在亚洲的影响。他指出,从东亚到全世界都开始出现有损美国利益的混乱,并把中国的举措视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对美国主导国际体系的挑战”。
进攻性现实主义(许多人认为这与布什外交思想异曲同工)的代言人、《大国政治的悲剧》一书的作者米尔斯海默更形象地称之为中国要提出亚洲版本的“门罗主义”,将美国的影响赶出亚洲。米尔斯海默最近给笔者传来即将在《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发表的新作“为什么中国不能和平崛起”,更令人感到,美国更在乎我们做什么,而不是我们说什么;美国在乎的是自己的霸权地位,而非中国对世界的积极作用。
不要马儿吃草
海德的字里行间,处处流露出对美国主导权丧失的担忧,于是极力数落多极世界的坏处。言下之意是世界要安心于美国的单极霸权。
对待中国的角色,海德的意思是美国希望中国帮忙,而且对中国帮忙不够颇有微词,指责中国在帮助美国进行防扩散努力时没有尽心尽责;而且帮忙归帮忙,不能乘机扩张自己影响,挑战美国的领导权。正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中国可以合作,但必须承认美国的领导。
在海德的逻辑中,对待中国崛起的核心思想是中国能否为美国所用,又不感到其威胁。为达此目的,必须改革中国的政治体制。于是举台湾的国民党和台湾政治的民主转型例证,将香港定位成中国民主化的试纸,期望中国发生“白色革命”。
对于海德讲话的影响,笔者请教来复旦访问的美国著名的“亚洲通”——斯卡拉皮诺教授。他称,美国在亚洲推崇两种权力:一种是强制性权力(Coerce of Power),另一种是均势(Balance of Power)。比如对待中国,并非围堵(Contain),而是这两种权力的结合。看来,美国的两手对待中国,始终如一。这表明,美国并未因为全力反恐而忽视传统安全挑战,另一只眼正警惕地注视着中国。如此说来,海德等人的言论反映了美国政府的真实本意。
战略机遇期将时不我待
事实一再证明,主张对华强硬、遏制中国在美国政界从来就有一定市场,但是具体到对华决策,仍然要看美国当局要解决哪些外交挑战,在应对这些挑战中中国能够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同时还要落实到具体的人和政策操作层面。
中美关系未来走向从根本上取决于美国外交对中国的战略需求程度以及对中国的认知。就美国政府的外交理念而言,为对付美国的安全威胁,中美进行了有效的战略合作,但同时美国不会因为应对非传统威胁而疏于防范传统安全挑战。具体操作,就要看布什核心圈子如何权衡利弊,处理轻重缓急的挑战了。
我们可以乐观地认为,就算是美国真想对华强硬,但陷于伊拉克泥潭,挑战多多,疲于奔波,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必须明白,利用美国战略间隙发展自己的时机可能一天少一天,战略机遇期将时不我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