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深圳福田区一个花园小区的30楼,陈文亮静静地躺在特制的活动床上,室内气温只有19℃。父亲陈如豪动作敏捷地将他腹部的插胃瘘管的伤口用棉球蘸酒精消毒,光线太暗,陈如豪戴上老花镜。母亲吴清琴则一只手握着儿子的手,一只手在儿子脸部不停地摩挲,用潮州话呼唤儿子的乳名。从巡警陈文亮1997年11月29日出事变成植物人至今,夫妇俩每天这样做着“功课”,已经走过了7年时光,走过了2600个日日夜夜。
当年,儿子不让我们哭
阿亮的父母清晰地记着1997年11月29日那一幕:当天晚饭时,时为深圳市公安局罗湖巡警大队民警的阿亮突然接到队长要加班的电话,匆匆别了父母,赶回单位。数小时后,他们接到噩耗,阿亮出车祸了。“那天,阿亮脚上的伤还没好”。
当晚,一事主举报的摩托车抢夺嫌疑人出现,陈文亮和另外三名巡警驱车追至泥岗桥下,疑犯驾驶的摩托车突然冲向人行道,当陈文亮和战友们奋力追赶时,一辆的士从右方急驶而来,猛烈地撞上警车的后门。10时许,陈如豪夫妇赶到医院,从没有见过如此伤势的吴清琴悲伤地哭了。“阿亮艰难地朝我们摆了摆手,不让我哭,而他自己却大口地吐血,随后被送进急救室”。
陈文亮被诊断为颅骨粉碎性凹陷性骨折,脑干损伤,经四次手术后,他脱离了危险,却成了植物人。
陈文亮时年21岁。
七年,辗转采药几卡车
陈如豪夫妇选择了坚持为儿子治疗,而这“坚持”两个字,让夫妇俩的岁月从此多了喘不过气的压力。
在最初几个月的治疗期间,阿亮就花费了治疗费30多万元。在此后的数年时间里,陈文亮的治疗费用更高攀到百万元以上,而在整个治疗期间,有关部门提供的费用不足20万元。
陈如豪夫妇倾尽家中积蓄并将家中的房子卖掉为儿子治病。陈如豪更是放下工作,从黑龙江到海南岛、从西藏到浙江……跑遍全国遍访名医。而母亲吴清琴则在老家四处寻访祖传秘方,当她得知老家有一种野生的药材能够控制儿子病情恶化时,就动员全家人在老家潮州挖药。两年后,挖药的战场不得不从潮州转移到汕头,到了2001年,挖药的战场不得不再转到惠州的大亚湾。去年,惠州的药源枯竭。吴清琴不得不将战场转向梅州山区。“我们7年来采的药至少有几卡车”。
七年,用掉尿片十四车
阿亮大小便失禁,每天仅纸尿片就要十几张之多。最初,陈如豪在商场买尿片,而随着病情的持续,家里的经济状况越来越紧张。陈听朋友说沙头角中英街可以买到便宜的纸尿片,就专程跑到沙头角。当陈如豪汗流浃背地扛着几箱纸尿片出关时被海关人员拦住,对方把他当成了涉嫌走私的“水客”。两年前,陈如豪得知一个生产纸尿片的厂家在恩平。为了从每片纸尿片上节约一块多钱为儿子买药,从此,每年两次到数百公里外的恩平批发纸尿片,成了陈如豪为儿子求医外的另外一份“工作”。日复一日,陈如豪夫妇说,7年来,儿子已用了14卡车的尿片。
对于母亲吴清琴而言,这些年一直支撑她的,是梦里儿子苏醒过来,叫她妈妈……
七年,难盼伤残抚恤证
最初,陈如豪夫妇以为儿子能够很快康复,“刚开始的时候,医生告诉我们,阿亮7天就能醒,可是7天过后,他没有醒;后来医生说,阿亮一个月后能醒,可是一个月过后,他依然没醒,一次次希望,也一次次失望……”
一年后阿亮仍然没有醒来,而陈如豪夫妇也花光了全部身家。“儿子仍然活着,尽管不能够说话”。1998年,陈如豪夫妇不得不接受儿子“极重型颅脑损伤,一级伤残”的鉴定。
陈如豪夫妇向阿亮的单位求助。身为公务员的阿亮因公伤残,按照有关规定应该发放人民警察伤残抚恤证,凭此证,阿亮能够得到免费的康复治疗。但是陈如豪在此后数十次往返罗湖巡警大队和罗湖区公安分局的过程中却发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7年来,他为了儿子伤残抚恤证的事情奔波不下百次,但是事情没有进展。即便在陈如豪的呼声经过媒体传播,惊动罗湖区和深圳市的有关领导,也都先后前往慰问并表示不会坐视阿亮的治疗被耽误。但是时至今日,阿亮的事情没有得到任何进展。
在陈如豪为儿子阿亮办理伤残抚恤证的过程中,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障碍:陈文亮的病情仍在治疗当中,因此医疗没有终结,而要办理抚恤证,一个大前提便是“医疗终结”。在这道无形的障碍面前,陈文亮治疗所需要的费用目前只能够由家人支付,而目前,陈家已经没有能力再支撑。
“目前阿亮只能够在病床上无助地等待,等待抚恤证奇迹出现……”陈如豪无奈地感慨道。一旁的吴清琴,已经止不住泪如雨下。 宋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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