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日本特约记者 吴克平
12月10日，对于日本和周边国家来说，都是不寻常的一天。日本政府召开内阁会议通过了新的《防卫计划大纲》以及2005—2009财政年度的《中期防卫力量整备计划》，并决定放宽对“武器出口三原则”的限制。日本媒体就此指出：“承诺不再打仗的日本将发生重大转变”，“日本的‘自卫’变质了”。
首次称中朝为假想敌
日本政府认为，随着冷战结束，日本的安全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来自苏联的直接威胁消失，而周边地区的不稳定因素却有所增加。在这种情况下，新大纲对1995年制定的旧《防卫计划大纲》进行全面调整，确定了未来10年安保体系和国防建设的走向。其中最突出的变化就是将防御重点由北方转向西方，并把中国和朝鲜视为假想敌。
新大纲开篇即指出：“日本周边存在朝鲜半岛和台湾海峡等不明朗因素。朝鲜的军事动向是地区安全保障的重大不稳定因素。对于中国军队的现代化和日趋频繁的海洋活动，必须给予足够重视。”新大纲还别有用心地强调：“要对在领海内活动的外国潜艇采取适当措施。”
新大纲把对外沿岛屿的防卫放在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上，以强化其在钓鱼岛和东海资源开发等问题上的控制能力。《中期防卫力量整备计划》进一步提出，把冲绳的第一混成团、四国的第二混成团分别升级为具有独立作战能力的第15旅团和第14旅团，航空自卫队配备8架C1运输机的后续机型，扩大作战半径。新大纲还提出，维持海上自卫队原有16艘潜艇的规模，并扩大在东海和西南部岛屿的军事部署。
新大纲特别强调海洋安全，称日本不仅要保护海上通道的安全，更要确保周边海域海洋资源的安全。拓殖大学专门研究安全保障政策的森本敏教授露骨地指出：“新大纲就是要防范中国在钓鱼岛等问题上与日本发生主权之争。”
自卫队主要任务变了
日本二战后制定的和平宪法第九条明文规定，日本“永远放弃作为国家权力发动战争、使用武力或武力威胁作为解决国际争端的手段。为达到前项目的，不保持陆海空军及其他战争力量，不承认国家的交战权”。然而，在美国的默许下，这个规定已变成一纸空文。日本新《防卫计划大纲》强调要加强自卫队在国际事务中的作用，把“协助维持国际和平活动”和“为美国分担国际责任”由原来自卫队的“附属任务”升级为“主要任务”。
以海湾战争和“9·11”事件为契机，日本政府不断突破“专守防卫”的禁区。1991年，日本自卫队打着帮助联合国维和的旗号，将扫雷艇开进海湾，首次走出国门。其后，为了给自卫队向海外派兵扫清障碍，日本政府对其“专守防卫”的原则不断进行修改。1999年通过的《周边事态法》规定，日本不仅可以任意扩大防卫范围，而且可为美军提供后勤支援。“9·11”事件后，日本政府在1个月内提出并通过了《反恐特别措施法》等数个与支援美军有关的法案。2001年11月，日本自卫队的舰艇开赴印度洋，开创了二战后日本在战时出兵的先例。2003年，伊拉克战争爆发，日本国会借机通过了“有事三法制”，随后又大张旗鼓地向伊拉克派出自卫队。就在新大纲公布的前一天，日本政府正式决定修改《派遣自卫队基本计划》，将自卫队在伊拉克的驻留期限延长一年。
可以说，新大纲的问世意味着日本“海外派兵”的永久化和法律化，将加快日本抛离“专守防卫”政策的进程，使其发展成更具攻击性的军事大国。
各方利益较量的产物
据日本媒体透露，这份防卫大纲是由首相府顾问、经济界人士和防卫厅官员组成的智囊团一手炮制的。但新大纲的通过，却经历了长期的幕后较量。
新大纲中改动较多的是陆上自卫队的部分。据日本媒体报道，财务省和防卫厅一直为陆上自卫队的编制问题争论不休。防卫厅提出要保持16万人的编制，财务省则坚持削减4万人。11月中旬，自民党安全保障项目小组负责人额贺福志郎出面协调，但由于双方互不相让，原定于该月通过的新大纲不得不推迟。12月8日，官房长官细田博之与额贺福志郎在东京赤坂的全日空饭店进行密谈，又跟公明党高层通气，才商定将自卫队的常备编制压缩为14.8万人。可笑的是，目前日本自卫队的常备编制只有14.6万人，比他们商定的人数还少。当晚，财务相和防卫厅长官再次进行谈判。最后，得到执政党口谕的财务省作出让步，放弃了削减方案。作为交换，防卫厅在《中期防卫力量整备计划》中，削减了自卫队的费用。
就在新防卫大纲出台的同一天，日本官房长官细田博之代表政府发表讲话，决定在日美联合开发的战区导弹防御系统方面向美国放宽武器出口限制，而其他情况将视为个案予以研究。这实际上也是公明党与自民党斗争的结果。日本政府11月25日曾作出内部决定，要把放宽“武器出口三原则”写入新防卫大纲中，没想到遭到公明党的强烈反对，最后只好作罢。日本媒体指出，从1967年佐藤内阁全面禁止武器出口，到如今“以个案形式予以研究”，作为战后日本和平标尺的“武器出口三原则”，在小泉手下已被改得面目全非。
引发国内外担忧
小泉政府的举动，在日本国内外引起了担忧和质疑。在冲绳县和石垣市，不少人忧心忡忡地说：“这样会引起军事冲突的。”原防卫厅教育训练局局长、新县加茂市市长小池清彦也对新防卫大纲提出了批评。他说：“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想法，可能会把日本变为美国的小狗。”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章启月10日表示：“我们对日本大幅调整军事安全战略以及可能由此带来的影响深表关注。由于历史原因，日本军事安全领域的动向一直是十分敏感的问题。希望日方充分顾及亚洲近邻各国人民的关切，继续走和平发展道路，在军事安全问题上务必慎重行事，以维护本地区的和平与稳定。”俄罗斯媒体认为，日本新防卫大纲暴露了日本的军事野心，将使日本与中、朝两国的关系产生严重问题。美联社、路透社和法新社均认为，日本进一步偏离了二战后的和平主义道路。
由于德国与日本都有战败国的历史，来自德国的声音更引人深思。《南德意志报》评论说：“与德国不同，日本一直没有认真清算军国主义历史。白宫或许也忘了日本的过去。但在亚洲，日本的过去绝不会被忘记。在日本成为它所希望的正常国家之前，必须赢得过去战争对手的信任，而树立假想敌只会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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