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收购IBM绝对不会是联想“捡了便宜”的独赢，IBM周伟焜先生的曲折解释里恐怕有一种不便言明的如释重负
本报特约撰稿 魏睿
国家先驱导报文章 12月8日上午9时35分，柳传志宣布联想集团以12.5亿美元收购了IBM个人电脑（PC）事业部。此后不到一周的时间里，或许是对中国媒体里“蛇吞象”、联想“鲸吞”IBM的PC部门等言辞泛滥的反感，12月14日下午，IBM大中华区董事长周伟焜打破沉默，主动约请多位记者。根据周伟焜的解释：不是联想收购了IBM的PC部门，而是联想与IBM互相帮助。IBM“希望联想在营运方面的效率可以继续帮助我们把成本管理好”。
又是成本问题。对发达国家的公司来说，解决成本问题最现成的方法是在其国内饱受“出卖国内就业”诟病的外包。但IBM采取的是“被收购”策略——人总是在约束条件下趋利避害行事的。一桩生意，只有觉得它便宜才会进行交易。IBM以被联想收购的方式甩掉PC业务，一定是觉得这样行事便宜，而要探究如何便宜，则需要回到IBM所处的约束条件中寻找答案。
IBM不得不的曲线外包
每一次世界经济格局的变化，实质上都是企业生产要素的流动引致的国际资源配置优化调整。出于市场竞争的压力和利润最大化追求，企业必须不断寻求降低成本的途径。根据需求定律，价格较低的生产要素必然吸引较多的企业需求。随着越来越多的国家对外开放程度提高，生产要素实现了世界范围的流动，使资源的国际化配置成为可能。为了追求廉价劳动力，始于上世纪70年代的跨国公司制造业非核心加工业务离岸外包，导致了至今仍在蔓延的一轮全球性资源配置大调整，由此带动了首先是亚洲“四小龙”继而是中国沿海地区以及整个亚洲地区的经济飞跃式发展，造成了20世纪末世界经济格局的大变化。
随着个人电脑全球范围内的普及，劳动力成本的高低逐渐成了PC生产成本的决定因素。中国的劳动力生产价格很低，据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贡森先生的《我国劳动力优势比较》，我国劳动力成本的相对水平只相当于美国等发达国家和一些地区劳动生产率相对水平的40％至70％，优势十分明显；国家统计局国际统计中心一份分析报告指出，根据国际劳工组织的统计资料，按照当年平均汇率，中国制造业人工成本不到1200美元，不足发达国家平均水平的3％，相当于日本的2.1％、美国的2.2％、德国的2.8％，英国的2.9％，马来西亚的22.7％、泰国的44.2％和菲律宾的48.3％，亚洲“四小龙”的5％至6％，竞争优势明显。
众所周知，IBM是全球第一台PC机的缔造者（1981年），但是，全球范围内的普及带来了PC机价格的持续走低，也带来了巨大的竞争压力。将PC机的生产分包出去，尤其是分包给中国无疑是IBM降低生产成本的佳选。
外包引发就业问题政治化
然而，年初以来美国的就业形式和政策压力却构成了IBM发包的政治屏障。
发达国家将劳动密集型、技术含量较低的工作的外迁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让政客、媒体、工会等方方面面越来越不可容忍的是：现在流向低成本国家的工作岗位属于传统意义上的“高级工种”。如金融服务业，安永和毕马威会计师事务所正在将客户税务申报等工作迁往印度处理；如软件业，西门子2月16日宣布，将把美国和西欧的1.5万个软件开发工作岗位迁往中国、印度和东欧。IBM也决定从2004年开始将本土大约4700个软件工程师岗位迁移至中国、印度等发展中国家。据《商业周刊》援引福雷斯特调查公司的数据，美国外迁的软件编程工作岗位已经从3年前的2.7万个增加到8万个，预计到2010年美国公司向低成本国家转移的软件编程工作岗位将达到27.5万个。
美国各界普遍认为，外包业务加剧了美国的失业状况，并阻碍了就业市场的复苏。工作机会外流引起了美国政客的“紧张”。英国《金融时报》报道，2004年1月23日，美国参议院通过一项修正案，禁止私营企业在与政府公司争夺一些竞争性合约时，通过雇用海外工人胜出。这一修正案将适用于美国财政部和交通部。虽然这一规定到9月末就失效，但该条款提供了一个信息技术企业受制于联邦政府的先例。而那些将服务职位转移到中国、印度、菲律宾、俄罗斯以及其它劳动力成本低廉的国家的企业正好处在这一规定的风口浪尖。3月5日，美国国会约50名议员提交名为“2004年度美国国内工作岗位保护行动”的议案，要求国会通过法案以阻止摩托罗拉、朗讯和IBM等大公司把更多岗位外流到印度、中国和墨西哥的公司。
政治阻挠敌不过商业创新
指望着以转移高科技职位来降低成本的那些大公司，例如微软、IBM等，是不愿意因转移工作职位一事而招引来政治方面麻烦的。今年早些时候，《华尔街日报》记者在IBM公司的内部文件上看到，该公司计划在两年时间内将约5000个职位转移到印度、巴西以及其他发展中国家，以节省劳动力成本。其中不少岗位是需要丰富技能的编程工作，这些职位在发展中国家的薪酬要低75%。消息传开后，舆论一片哗然，IBM成了众矢之的。
成本的概念是广义的，除了商场上明码标出的价格以外，还包括很多隐形的代价，政治麻烦就是一块。此次IBM将个人电脑业务出售给联想，可谓“变相的外包”。一方面将不具有比较优势的PC业务剥离给了有劳动力成本优势的联想；另一方面，又避开了美国国内的政治困扰，以曲线的方式低成本地完成了业务整合，确实是一桩不错的生意。
水往低处流，资本往便宜的地方走，阻挠哪里抵得住创新。
链接： 外包
业务外包所推崇的理念是：如果在企业价值链的某一环节不具备核心竞争优势，而这种活动不至于把我们同客户分开，那么就应当把它外包给世界上其他具有比较优势的企业去做。其实质是通过分工，保留自己的比较优势，将自己的比较劣势分离出去，从而提高生产效率，优化资源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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