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何海宁
12月21日晚11时30分，湖南省常德市桥南市场火灾废墟前，淅沥小雨，寒风刺骨。
一名中年男子站在警戒线前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桥南宾馆旁边的一幢楼房。楼房天蓝色的玻璃窗已经全部爆裂。透过昏暗的路灯，可以望到第三层的窗户旁是一排排柜子。
楼下一条两人宽的巷子聚集了五六名消防人员。忽然间一条火舌从巷子里面窜了出来。那名中年男子气急败坏地冲着警戒线内的武警喊道：“你们应该派辆消防车守在这里，上面还有货呢！”武警往身后一指：“那不就有一辆吗？”
不足50米处停着一辆消防车。此时心急如焚的不止这名临街商厦的小老板，还有桥南市场5000多名个体户。一天时间，冲天大火吞噬了约2万平方米的商铺，一个全国闻名的小商品市场化为废墟。所幸的是，截至记者发稿时暂无死亡报告。
着火了
21日早上7时30分左右，老周睡眼朦胧地看完一部影碟，正想爬到床上酣睡时，忽然听到门口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他走到门口试着插上门栓，意料不到的是，他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这时他才意识到，他所住的桥南宾馆没有安置烟雾探测器，而且也没看见过灭火器。
他急忙打开门，看到一个人穿着裤衩、抱着一堆衣服站在楼道里，但浓烈的烟雾很快模糊了他的视线。着火了！他当即推醒睡梦中的妻子，两个人胡乱穿上衣服，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老周擦亮打火机，可是没有用：楼梯里除了烟雾还是烟雾。在楼梯里被人挤了一下，他脚底一滑，发福后的身躯像弹簧一样蹭着台阶滑了下来。这时他什么也顾不上了，烟雾像死神一样扼住了他的呼吸道，他感觉到死亡的迫近。
五楼、四楼、三楼、二楼，地面，他们终于狼狈地冲了出来，满脸、满手都是黑的。这时，大街上已经挤满了人。他们回头一看，着火的地方正是桥南宾馆楼下的一间商铺，当时火势并不大。
过了一会，消防车呼啸而至。根据后来消防部门负责人介绍，7时46分“119”接到报警电话后火速赶到了桥南市场。
火并没有被扑灭。老周的妻子告诉记者，消防人员来了之后跟围观人群一样，站在路边一起看着火舌“噼里啪啦”地往上窜，却没有动手灭火。
22日，常德市组织的新闻发布会告知了原因：由于路边没有消防水管，而且由于水压不足，消防人员不得不到2.5公里外引水。
不巧的是，这时候风来了，火势借着6级北风很快蔓延。据了解，桥南宾馆的背面搭着一排纤维棚顶，大火迅速爬上这些不耐火的材料，接着便是那成片的5000多个商铺。
上午10时许，大火已经涌到了桥南市场的中心位置。三层楼房的顶层已经倒塌，第二层也危在旦夕，消防人员坚守在底层，五六支水枪对准二楼的大火持续扫射。火灾心脏乌烟弥漫，如同黑夜降临一般。
有3名消防人员被倒塌的建筑物压住，后来均已获救，目前无生命危险。
此时桥南市场的南部已经变成一片火海，而在北边的商铺，经营户还在犹豫，他们并没有想到这场大火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杨老板在桥南市场北面的停车场附近有两个皮鞋商铺。他像往常一样在7时左右便张罗着开门摆摊。到了10时，他和其他经营户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市场管委会也没有通知他们撤退。
撤退的命令是在10时30分传到杨老板耳里的。据他介绍，当时管委会的一名工作人员来到他的商铺前，要他们把门关上，不用搬商品，“管理人员说没事的”。
大火已经越烧越烈，杨老板耐不住了，他和其他经营户哄的一下挤回市场里面抢救自己的货。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和妻子只抢出了数百双鞋子，“这场大火烧掉了我几万块钱啊！”他说。
后来据官方发布的消息，经过近10个小时的抢救，火势在下午5时左右被控制住。截至发稿时，常德警方封锁了桥南市场方圆两公里的交通，消防人员依然在火灾现场检查，挖掘工作还在进行。
记者22日上午在火灾现场看到，官方安排了8个调查组进行经营户的损失登记，杨老板被归入第二组。在混乱的登记现场，有人落寞，有人激昂。
上午10时30分，一行5部车绕着桥南市场缓慢行驶，第二部货车背后敞开的货箱上坐着三个人，均低垂着头，脖子上挂着“趁火打劫，某某某”的牌子，坐在后面的警察一脸肃穆。后来一些消防人员感慨，这次警察比他们动作还快，很快采取了充分手段，确保社会稳定。
为何火势难控
酿成这次特大火灾的原因目前还在调查之中。据了解，人为纵火的可能性比较小。人们猜测是商铺电路板走火引起的。
在22日上午11时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众多媒体把目光集中在桥南市场的消防隐患上。
常德桥南市场位于常德市鼎城区，1992年建成以来就一直是常德市的商贸支柱，经营品种主要为轻纺织品、电子通讯产品、服装和图书。市场年销售总额数十亿元，是中南地区较大的一个多层封闭式的大市场。
近年来，桥南市场的消防隐患多次被省、市有关部门所诟病，每年均被列为消防隐患整治单位。据知情人透露，在火灾前一个月，常德市一名副市长还亲自前往省里汇报，并签了军令状，保证在今年底完成整改任务。
在发布会上，桥南市场负责人称今年已经投入了1200万元进行整改，安装了自动报警系统、自动喷水系统、防火门和疏散指示标志等，目前基本已经完成，但是由于还没有调试成功，因此在这次大火中没能发挥丝毫效力。
在去年5月和今年3月，桥南市场进行了两次消防演练，“效果不错”。
由于现场被封锁，记者未能进入桥南市场查看。据旁边一名开快餐店的杨师傅说，市场里面如同迷宫一般，陌生人进去肯定会迷路，“我也迷过一次”。
据当地人介绍，市场里到处都是违章建筑，路边搭满了棚子，将路占为商铺。里面最宽的路，杨师傅比划了一下：“也就一个车道。”
而进入市场内部的消防通道却没有。据当地一名出租车司机介绍，桥南宾馆原本是东大门，门口有一个偌大的停车场。“8年前我做生意的时候还能从东大门开车进去，后来就变成宾馆了。”而目前进入市场内部最大的门是南大门，门口也有违章建筑，“出租车都没法进去，我试过。”这名司机告诉记者。
在现场采访时，很多当地人都告诉记者，桥南宾馆是一个违章建筑，这幢8层高的大楼把桥南市场的消防通道完全堵住了。不过有关部门负责人告诉记者，桥南宾馆当年建设时是通过有关单位论证的。
(感谢《中国食品报》记者涂小林、曾恒皋提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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