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儿子保密

　　儿子上小学三年级了。

　　那天下午，早已过了放学时间，儿子还没有回家，我顾不上做饭急忙到学校找他。刚进学校大门，远远地看见儿子垂头丧气地从教学楼里出来。我连忙迎上去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他犹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下午写作业时，同桌把他的书弄脏了，他打了同桌两拳，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狠狠训了一顿。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脖子上也留下两道抓痕。我抡起巴掌照他的屁股狠狠拍了两下，说这种事情应该告诉老师，而你动手打人，本来有理也变成没理了。说完，我也不管他满脸的鼻涕眼泪，撇下他扭头就走。

　　儿子一声不吭地跟在我后面，走着走着，却忽然撒腿跑到我前面，挡住了我的去路。“爸爸，求你一件事情。”儿子表情庄重地说，“今天的事，你能不能不告诉爷爷？”“为什么？”我问。“爷爷答应我，这个星期天给我买一套‘奥特曼’大全，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怕就不给我买了。”我一下子犹豫起来，对儿子的请求不知道是该答应还是该回绝。答应他，是不是对他的错误的一种迁就？我当然知道对孩子的错误姑息迁就的害处。可是，儿子让我对爷爷保密，不正说明他已经认识到自己错了，只是不想接受爷爷的“额外”惩罚吗？既然如此，对他“网开一面”也未尝不可。

　　儿子可怜巴巴地望着我，焦急地等待我的回答。“好吧，”我说，“这件事我可以不告诉爷爷。”星期天，我们全家照例到孩子爷爷家。父亲立刻就注意到孙子脖子上的抓痕，心疼地问是怎么回事。儿子惊慌地望着我。我连忙轻描淡写地说：“搞卫生时和同学打闹，被扫帚把刮的。”儿子的眼里流露出感激。晚上回家后，儿子一手捧着“奥特曼”大全，一手搂着我的脖子高兴地说：“爸爸，你说话可真算数！”儿子说话是算数的，以后他再也没有和同学打过架。

　　不久，妻子出差，我由于工作忙也抽不出太多时间照管孩子，因此星期五儿子一放学我就把他送到他爷爷那儿，星期六上第二课堂（英语补习）也由他爷爷接送。

　　那天下班回家后，我正在做饭，儿子轻手轻脚地溜进家门。以往小家伙进门都是风风火火、大呼小叫，突然一反常态，让我意识到他又有什么事了。果然，一会儿他怯生生地走到我面前，扭捏了半天，递给我一张卷子。那是一张英语考卷，满篇的红叉和刺眼的20分令我目瞪口呆。

　　我气得把考卷狠狠地拍在案板上，问他怎么会考得这么糟？原来，上两个星期的英语补习课由他爷爷接送，他抓住这个机会可玩美了，本来上、下午各两节课他却说下午不上课，缠着爷爷领他到公园玩。几节课没上，结果可想而知。“等你妈回来，让你妈收拾你！”我用指头点着儿子的脑门儿说。

　　“爸爸，要是我抓紧学习，把那几课都补上，你能不能……”儿子嗫嚅着。“还想让我为你保密吗？”我问。儿子重重地点头。我沉吟着。儿子学习向来很自觉，这次旷课是“偶犯”又能主动向我承认错误，而且上次为他保密的结果也是出乎意料的好，那么这次何不也给他一个自行改正错误的机会呢？

　　不出三天，儿子就把那几课背得烂熟。妻子出差回来后，不等我开口，儿子就嚷嚷着让妈妈考他，考的结果自然让妻子高兴得合不拢嘴。

　　其实，最高兴的应该莫过于我吧。我一向认为，对于孩子的缺点和错误，唯有批评和惩罚才能促其纠正，而当有一天我发现为孩子保密、给孩子保留一点儿“隐私”和自尊，让孩子自行改正错误有时竟然不失为一种比批评和惩罚更好更有效的方法时，那份欣喜和得意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