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月1日,在吉林省长春市的一栋居民楼里,刚刚过完62岁生日的张风兰老人靠在沙发上,神情激动地看着一部特殊的“电影”,那里面演的正是40年前她的初恋故事。看着往昔那一幕幕在眼前重现,老人激动地哭了……
同学结良缘温馨家庭遭飞来横祸
人的一生中总有几个刻骨铭心的日子,对于经历了孤苦贫寒的张风兰来说,1965年的国庆节,是她与知心爱人郑明牵手人生、苦尽甜来的开端。
郑明是张风兰的初中同学,初中毕业后他进了长春市一家建筑队工作。自从张风兰父母去世后,郑明就常常往张风兰家里跑,买煤扛米,补墙换瓦,所有力气活他都包了下来。每次郑明干完活儿,张风兰总是将一杯放了糖的白开水端到他面前,郑明喝在嘴里,甜到心底。这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关怀与体贴,渐渐地萌生了两个年轻人心中爱的花蕾。郑明的父母也非常喜欢美丽大方、贤惠懂事的张风兰。
郑明和张风兰的结合可以说是佳偶良缘,婚后的小两口儿是夫勤妻孝,郑明每天早出晚归忙在工地,张风兰则在家洗衣做饭,侍候疾病缠身的公公、婆婆。
1966年12月,随着大儿子海涛的“呱呱”落地,张风兰才真正懂得了“母亲”一词的含义。两年后,她又有了二儿子海军。
三代同堂清贫却欢乐的日子稍纵即逝,郑明的父母满怀着后继有人的欣慰相继离开了人世。
1972年秋日里的一天下午,张风兰正在家中给孩子缝补衣服,忽听得屋外吵吵嚷嚷地涌进一群人,走在前头的人急急地喊着:“张风兰,张风兰,郑明出事了……”张风兰连鞋都没顾得上穿,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院门口的地上放着一付担架,郑明满脸血迹地躺在那儿。张风兰直扑过去,拉住丈夫的手,悲痛欲绝地呼喊着:“他爹呀,睁睁眼吧,我们可咋活呀……”
当张风兰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小屋里已挤满了人。6岁的海涛和4岁的海军正扯着她的手在哭。张风兰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放声大哭,“老天爷呀,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呀……”听着张风兰的凄苦呼喊,满屋的人无不落泪。
郑明是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死的。建筑队负责料理了郑明的后事,还给张风兰母子送来了一些生活用品,并安排张风兰到建筑队的食堂做饭。
10天后,张风兰来到建筑队的食堂工作。她做饭时,海涛和海军就在一旁玩耍,玩累了,两个孩子就挤在一个长条椅上睡。建筑队的工人们都非常喜欢这两个苦命的、但却十分懂事的孩子。
收养女弃婴断了自己的“情缘”
光阴似箭,一转眼,海涛和海军都上学了。张风兰肩头的担子也更重了。
端庄秀丽的张风兰含辛茹苦地抚养孩子,深深地打动了一个人,他就是建筑队里原来和郑明一个组的马成彬。自从郑明出事后,马成彬曾暗暗地给了张风兰母子不少帮助,他曾几次向张风兰表示愿意和她共同承担抚养孩子的义务。年轻的张风兰对马成彬除去一份感激之情外,也倾慕他的憨厚和勤劳。正当两个人沉浸在爱的温馨中时,张风兰的一个善举,却将两颗刚刚靠近的心又拉开了距离。
一天晚上七点多钟,张风兰出去办事回来,看见在胡同口的墙边,放着一个布被包,里面还传出来孩子的哭声。张风兰抱起一看,是个婴儿。“这么晚了,谁会把这么小的孩子放在这呢?”张风兰心里很是纳闷,她就抱着孩子站在那儿等人认领。可是一两个小时过去了,孩子饿得“哇哇”直哭,就是没人来找。张风兰没有办法,只得将孩子抱回家,打开包一看,原来是个女婴,包里还有封信,写着孩子出生的日期,还一再恳求捡到孩子的好人能将孩子养大。
马成彬知道张风兰捡了一个弃婴后,劝张风兰把孩子送人。可看着这可怜的孩子,张风兰有点儿于心不忍。
第二天下午,马成彬领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来领养女婴。女婴一直在哭,临出门的一刹那,张风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觉得抱走的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她奔过去,将孩子夺回怀里,“不送人了,不送人了。”结果,马成彬生气地走了,从此断绝了和张风兰的来往。张风兰给这个捡来的女孩取名海燕。
风雨长路上母女一同滚进水沟
为了养育三个孩子,张风兰备尝艰辛。轮到海燕上学了,不想却出了件大事。一天下午,张风兰正拎着篮子在市场买菜,一个邻居慌慌张张跑来拉住她,“张风兰,海燕被车撞了,被送进了医院。”张风兰将篮子一丢,不顾一切地向医院跑去。海燕的伤势很重,急需输血。张风兰听完医生的介绍,忙伸出胳膊说:“我是O型血,用多少抽多少。”
那个晚上,张风兰一直坐在海燕的床边等着她醒来,一步也不肯离开。昏迷了一天一夜的海燕终于醒来了,张风兰眼里含着泪说:“我的好女儿,你可把妈吓坏了。”
看着满脸疲惫的母亲张风兰,懂事的海燕心疼得哭了。
海燕出院后的一年里,行走一直不便。每天上学、放学都要由张风兰背着接送。从此以后,无论是骄阳似火的盛夏,还是风雪弥漫的寒冬,在从家到学校的漫长路上,都有张风兰背着海燕的艰难身影。有一次放学路上遇上了雷电交加的暴风雨,张风兰背着海燕在泥泞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赶着,突然脚下一滑,母女俩一同滚落到水沟里,浑身上下尽是泥水。张风兰边呼喊边从水沟里拽起海燕,那一刻,泪水和雨水再次模糊了母女俩的眼睛……
由于去学校的路途太远,十分不便,再加上滚落水沟的经历,不久,张风兰借钱将家搬到了海燕的学校附近。
海燕最难的就是在学校里上厕所,每次上厕所都要麻烦同学搀扶。为了减少给同学们添麻烦,张风兰总是尽量不给海燕煮稀饭吃,以减少她去厕所的次数。一天,海燕闹肚子,她不好意思一次次麻烦同学们,就咬着牙坚持撑着,谁知最后竟控制不住拉了一裤子的稀便。晚上回家,洗着海燕的裤子,张风兰心酸得泪水不停地掉进水盆里……
母亲病重中叨念“初恋”美好时光
海燕的病终于好了。含辛茹苦的张风兰也将三个孩子慢慢拉扯大。孩子们没有辜负母亲的半生艰辛,个个相继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并都已参加工作,成了家。
其后,孝顺的三个孩子不让母亲从事任何劳动,都争着接母亲和自己住。但张风兰说,在老屋住惯了,又有相识了二十几年的邻居们,换新环境会不适应。孩子们也没有办法,除了每月给母亲寄足够的生活费外,还为母亲请了一个小保姆。
2004年8月,张风兰感觉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她原以为是怀海军时落下的月子病又犯了,自作主张地买了些药吃。谁知,两个月后,药吃了不少,可一点也不见效,而且饭量越来越少,胃总是时时疼痛。海燕陪她到医院做检查,医生最后确诊张风兰患的是胃癌。不久,张风兰住进了医院,三个孩子轮流在病床前陪护,他们决定就是倾家荡产也要延续母亲的生命。
一天,张风兰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对儿女们说,这些天来,她总梦见死去的老伴郑明,总是想起他们初恋时的情景,就像过电影一样,十分美好。“要是能拍成电影就好了,每天看看,免得哪天病糊涂了就想不起来这些了……”老人说着,竟伤心得哭了。
张风兰是说者无心,可听者有意,海燕觉得“把初恋故事拍成电影”是母亲生命尽头最大的心愿,也是她回报母亲收养之恩的最好机会,于是她下决心,一定帮母亲完成这个愿望。
辞职拍“电影”赴“天涯海角”找夏景
说干就干,海燕开始收集整理母亲的初恋故事,并请人编写剧本。当然,海燕做这一切都很低调,不但张风兰不知道,就是海涛和海军也不知情。海燕之所以不想让大家知道,是怕这件事传到母亲耳朵,母亲一定会心疼花钱而阻挠此事;另一方面,海燕也想给母亲和大家一个惊喜。
剧本写好后,海燕又四处寻找与当年的父亲、母亲长得相像的演员。好不容易找到了理想的演员,可人家又要很高的演出费,为了母亲,海燕答应了演员提出的条件。海燕的丈夫李想也非常支持海燕,他四处找同学、朋友借钱,终于凑齐了十几万元的拍摄费用。
海燕知道母亲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她要尽快地把片子拍出来,于是她决定在南方和北方同时拍摄,为的是取不同季节的场面。一切准备就绪后,海燕向单位辞了职,开始拍摄。这期间,她向母亲和哥哥们谎称有事出差,不能经常来医院。对此,大家也都没有多想。
拍摄从2004年10月起,海燕带领大家南下、北上,甚至去了海南的“天涯海角”选景拍摄。虽然故事情节很简单,但由于没有拍摄经验,拍摄过程异常辛苦,最后没办法,海燕又花高薪请了两名专业人士,这才使拍摄顺畅起来。拍摄期间,海燕还尽可能地抽空到医院看望母亲。看着母亲日益恶化的病情,海燕恨不得早一天把母亲的初恋故事拍完。虽然着急,但海燕坚持精益求精地拍片,好让母亲满意。也正是为了拍好片子,海燕上火满嘴起泡,人瘦了20多斤,并得了很严重的胃病。有一次,海燕累得晕倒在拍摄现场。当大家得知海燕是为养母拍这部片子时,都非常感动。
2004年12月,海燕的片子终于拍摄完成,进入后期制作。2005年1月1日,当满脸憔悴的海燕将母亲从医院接回家,让母亲欣赏这部耗资15万元拍摄完成的名为《母亲的初恋故事》的录像时,张风兰老人激动得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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