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来后的第一句话是：越南人走了没有？
去年12月，一批在柬埔寨东北部的热带丛林里深藏了25年的难民因食物匮乏、濒临死亡而决定走出来，向边境另一侧的老挝地方当局“投降”。他们一个个蓬头垢面，骨瘦如柴，身上裹片树皮，出来后的第一句问话是：“越南人走了没有？红色高棉是否还在执政？”
带着砍刀逃进丛林
里穆是他们中最年长的一位，现年55岁。1979年，他同塔拉和罗芒一样，都是二三十岁的柬埔寨青年，他们三个家庭共12口人为逃避越南人的入侵，同许多村民一起逃进了热带丛林。后来，绝大多数人都陆续返回了，而他们却在森林里迷了路。由于离家时非常匆忙，他们随身带的衣物和食品都很少，但每家都带了一把大砍刀，在荆棘丛生、藤萝遍地的森林中，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用砍刀开道。
经过数天的艰难跋涉，当他们确认走得很远后才停下了脚步，并在丛林的一片空地上搭建起了茅屋。由于担心被人发现，男人们天天都要出去巡逻，察看是否有可疑者的踪迹，女人们每当小孩子大声啼哭时便赶忙将奶头塞进他们嘴里。有一天，罗芒在巡逻时见一棵大树有被人刚扒过皮的痕迹，他们惶恐不安地连夜撤离，到更远的地方重新安家。
在25年漫长的岁月里，当地政府也曾派遣直升机到丛林上空侦察过，他们的兄弟姐妹也到里面找过，但因他们走得太深太远，一直没有找到他们的踪影。
饥饿难忍猎杀老虎
热带丛林里的日子非常艰苦，不仅潮湿闷热，还有蚊虫叮咬、猛兽袭击。他们带来的衣服穿破了，就剥树皮裹在身上。他们靠摩擦竹子取火，对火种格外珍惜。为了吃饱肚子，他们采集野生的浆果、挖野马铃薯、抓老鼠、捉野兔果腹，甚至还挖陷阱捕杀过两只老虎。有一次，他们抓到一只斑鸠，从鸟胃里找到几粒稻谷，就把它们种在地里，没想到竟然长出了禾苗。经过多年的反复种植，他们还收获了一点大米。
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虽然思乡之情也让三个家庭饱受折磨，但他们对能活着出去普遍缺乏信心。逃难期间，他们的孩子长大成人，彼此交换成亲，繁衍后代，建立了一个小村庄。当他们决定走出密林时，村庄的总人数已增加到了34人。人口增加了，缺衣少食的问题越来越严重，罗芒后来对记者说：“到后来，食物愈来愈难找了，若是躲在森林里不出来，非得饿死不可。”
辗转老挝回到故里
与其在丛林里等死，还不如试着走出来，冒风险也顾不得了，他们终于作出这个“重要”决定。他们一连走了10天，进入老挝境内。当他们一行来到老挝一个村庄时，受到当地人的热情款待。尽管人们向他们解释柬埔寨已经发生很大变化，他们听起来仍然将信将疑。老挝地方官问了他们的名字和原来的住址，并用电话立即与柬埔寨取得了联系。
在与世隔绝1/4个世纪之后，这些“野人”终于回到各自的村庄，许多人都不认识他们了，悲痛和惊喜让人热泪盈眶。他们得到了很好的安置，重新开始了新生活。塔拉在姐姐家附近修建了一所房屋，他用政府给的钱买了半导体收音机，说25年没有听过广播了，没有想到柬埔寨会变成这个样。当地医院还给他们做了体检，普遍的病症是疟疾和结核，他们还需要精神和心理方面的治疗。柬埔寨的官员说，根据他们掌握的材料，可能还有上百名柬埔寨人躲在深山里，这批难民的回归给寻找其他的人带来了信心和希望。（杨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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