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每天,我们都能收到大量的网友来稿,其中许多是网友就同一事件发来的言论稿件,评说各有精彩,往往令编辑难以取舍。为了不再有舍弃精彩言论的遗憾与痛心,同时进一步增强言论厚度,多个视角看问题,我们尝试着推出这篇集几位网友观点的言论综合稿,并将不定期推出此类网友说话。欢迎各位网友对我们的尝试提出好的建议。
新闻主体:外来人口历来是舆论关注的焦点,继郑州市取消投亲落户的“户籍新政”之后,又有人对外来人口开了炮:在今年的北京市两会上,北京政协委员张惟英提议北京设立人口准入制度,控制人口规模,保持人口与城市资源平衡。张惟英委员称,这一提案不是就对某些人有利,对某些人不利出发的,而是从是否有利于北京市发展这个角度提出的。
北京“人口准入”的“人本”忧思
网友:刘利军
按照张委员的说法,似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首都北京只该是北京人的北京,而所有的外来人口,只要不是北京发展所迫切需要的人才,都应该被驱逐,这样一来,北京市有限的资源紧张的局面就有望得以缓解,各方面的社会问题也有望减轻。但是,这样的北京还能称之为首善之区的首都吗?
常识告诉我们,一个发展进步的社会,开放和自由无疑是一种标志。如果堂堂一国的首都连本国居民的流动性、连去首都务工都要受到限制,那么又有何自由与开放可言呢?
固然外来人口的大量涌入会给城市带来这样和那样的压力,但这也是对城市管理者的一种考验。正处在转型期的中国社会,大量的流动人口的出现和存在都是出于一种必然,任何限制的措施注定都只能是徒劳的权宜之计。比这种限制更重要的是,要更多地关注于流动人口大量涌入某一特定城市的原因,看其是否与其他地区相比具有更多的特权和利好,从而制定出更有利于公平和人道的政策,来化解这种畸形发展所带来的危机。
北京对外来人口为何吸引力如此之大?
网友:徐志翔
最为值得我们反思的是,为什么外来人口对北京趋之若骛。
“北京作为首都,是许多人向往的地方”的说法当然是不错的。但与此同时我们不应忘记,今天的人们之所以向往,与30年前乃至更早年代的人们的向往是有着相当的区别的;或者更直白地说,今天的人们之所以向往北京,绝非当年为了满足能够与伟大领袖爱得更近,甚至能够亲耳聆听其教诲,亲眼目睹其形象,而是为了个人能够获得更好的发展的机会:比如说就业的机会,事业发展的机会等等。而事实上,在这些方面如今的北京与外地相比,无疑在诸多方面拥有巨大的优势。比如说,公众所知晓并且反应相当强烈的北京市的考生高考录取的分数就要比外省低好几十分;至于在衣食住行等方面,因为政策的倾斜,北京市居民所得到的实惠也是一般城市更别说农村所能相比的。
这样的做法怎么说看起来都有些像一个已经上了公共汽车,并且寻得了座位的乘客,对车外哪些没有能够挤上车的人们视而不见,并且催着司机赶紧关上车门。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考虑一下,为什么人们都要抢着上这辆车?是因为再没有别的车辆了,还是这辆车的车况委实要比其它车更好一些?如果是再没有别的车辆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帮助联系别的车辆?如果是这辆车的吸引力来自于它超群的车况,我们是不是可可以对其它车辆进行改装或升级,使其达到我们这辆车的水平?
为何总有教授歧视外来工
网友:康劲
笔者认为,这完全是两个不同境界概念的问题。全面控制人口增长,针对的是所有的人,而非哪一类人口;而建立“人口准入”则是针对的外来人口,具体来说就是外来工或是民工,是一个明显含有歧视性的主张。
公民的自由迁徙权和选举权、就业权一样是一项普世的基本人权,但是,由于中国特殊的历史原因,建国以来为了加快建设工业化和城市化,实行了城乡有别的户籍政策。“建立人口准入制度”,这种明显违逆人权而又过时的主张,现在,不会出于政府官员之口,反而要出在自称可以代表着社会良知的高级知识分子、教授的口中,这是需要引起我们思考的。
在政府需要专家、教授建言献策的时候,北边是“人口准入”,南边是“三招妙计”,这或许纯属巧合,或许也暗含了一种普遍的倾向。如果是由政府来主导这种倾向,我们可以说,这个政府是一个失职的、不公正的政府,但是,现在是教授们在主导,我们又该怎么说呢?
说说北京“特殊论”的谬误
网友:王东仁
笔者认为需要补充的一点是,这位政协委员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观点,在于其所操持的“北京特殊论”以及因此而生发的优越感。在她看来,北京是首都,这是特殊之根本,因此,会导致全国人民都愿意来北京,如果完全敞开胸怀,理论上具有“13亿人都来北京”之忧,从而令北京不堪重负,所以,北京必须防患于未然,提前想好对策,人口准入制便是良方之一。
但是,北京就真的那么特殊以至于需要制定有违宪法的歧视性政策?笔者认为未必。按照哲学上一条最基本的原理,一般和特殊都是相对的,也就是说,在某种情况下特殊,到了另一种情况下就成了一般。北京认为自己特殊,这当然是相对于那些不是首都的城市而言,那么,上海、天津、重庆相对于那些不是直辖市的城市而言,有没有特殊性?再依次类推,中等城市相比于小城市,小城市相比于县城、乡镇所在地,都是特殊的,只要有特殊性在,客观上就有吸引人口流入的可能,而且不可避免会有论者所谓“低素质”人口流入。那么,按照特殊论的推理,设置相应的门槛便无可厚非。到最后,可就剩了广大的农村了,广大农村有没有特殊性呢?当然有了,要不怎么会有一些城市人退休之后到农村买房居住,远离喧嚣,尽享田园生活。而按照特殊论的推理,农村人也有拒绝城市人迁入的理由,因为农村本身是一个熟人社会,有自己的一套交往规则,生人进入, 这样一来,岂止北京特殊啊,全国不都特殊吗?那么,特殊也就成了一般。而各地都援北京的理由制定自己的人口甄别制度(首都就是榜样啊),最终结果如何呢?还不是人一生下来就决定了在哪里生活、工作,流动处处受阻。一个缺乏流动性的社会,何谈进步呢?
理性看待入城人口准入的制度设想
网友:刘东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把“进京”置换为更具有普适意义的“进城”,我们正在经历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城市化过程。非城市人口进城的步伐将是持续的,而且是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可是,城市化的必然命运同具体城市本身容纳能力之间将形成不可避免的紧张,而且,缺乏节制和引导的城市化也可能播下龙种、长出跳蚤,比如国外的墨西哥、里约热内卢等城市,由于人口无节制地进入,导致了整个城市自身的现代化生态破坏,形成贫民窟城市。
在客观上,城市生活有自然的门槛,当自然的门槛无法规避那些无理性的进入者时,公共管理也有权设置公平的城市门槛:比如,有权把小偷以及种种非法营生的群体驱逐出城市吧,有权取缔影响公共交通的乞讨行经吧。
当然,依靠行政手段设置准入门槛,有很多操作上的难题,也可能因为执行上的异化,那些本来不适合在城市生活的人往往畅通无阻,而真正能够在城市生活的群体反而因此付出更多的成本(比如过去普遍存在的暂住管理费),甚至可能演变成一种人生权利的侵害,过去的收容遣送制度就是如此。
所以政府在稳妥推进城市化的策略选择上,应该尽可能用更具有建设性的手段,我们的公共管理的很多改进建议,即使有合理性,可是,往往因为缺乏从民生福利、权利正当性等角度寻找理据,结果沦为社会舆论的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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