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条件下,经济往来、人员交往、人口迁移的情况越来越多,不同文化间的接触、融合和碰撞也越来越多,民族主义普遍上扬
●要使民族主义变得温和、理性和开放,必须由国际社会的成员一起行动,制造良性循环。在这方面,大国、强国应起到表率作用
●民族主义是一种民族和国家的集体自尊自重,但必须佐以尊重其他国家和民族的意识
1月19日,《环球时报》刊登了林治波先生的文章《不要妖魔化民族主义》。民族主义确实是当今世界的一个热门话题。
民族一般是指在共同地域和共同文化背景下生活的人群,他们在共同的生活中产生了相对共同的生存体验,形成了比较一致的文化认同。相对而言,民族主义的出现是较为近代的事,因为从世界范围看,民族国家的普遍形成是近代的事。民族主义就是将对民族文化的认同进一步提升为对民族国家的认同。一般来说,民族主义在近代国家的社会发展中起到了凝聚社会和保存文化特性的作用。
在讨论近代民族主义的历史时,我们不应忽视两个事实:第一,近代的两次世界大战,交战的各帝国均以民族主义的旗帜凝聚人心,造成人类的两次大浩劫;第二,在二战期间及其后,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国家的人民在民族主义的旗帜下进行了反侵略的斗争和争取民族独立和民族解放的斗争。
对文化个性丧失的担忧,激发了民族主义的上扬
鲁迅在评论《红楼梦》时说,“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然呼吸而领会之者,独宝玉而已”。鲁迅所说的“悲凉之雾”,即封建社会的文化危机。今天,似乎有另一种文明危机的“悲凉之雾”遍布全球。
近十多年来,在经济全球化的条件下,世界上出现了对民族或国家本体文化个性丧失的担忧。这种担忧有普遍性,发达国家有,发展中国家也有。
在美国,亨廷顿12年前提出了《文明冲突论》,当时笔者就猜测,他真正的忧虑是美国国内的文化演变。最近,亨廷顿在他的新书《我们是谁》中鲜明地说出了他的实际隐忧,即担心美国的主流文化会在移民潮和人口组成的变动中变得不伦不类,失去主流地位。
在欧洲,所谓欧洲“伊斯兰化”的讨论也已引起人们的关注。有论者称,伊斯兰人口在欧洲已达2000万,且不断增加,伊斯兰文化在欧洲已获得某种“政治正确”的地位。伊斯兰欧洲化和欧洲伊斯兰化的现象似乎同时存在。
在伊斯兰世界,对西方文化的侵入和侵蚀也充满忧虑,担心西方文化腐蚀伊斯兰文化的纯洁性。从某种意义上说,原教旨主义的出现也是对西方文化影响和伊斯兰世界世俗化倾向的反弹。
在全球化条件下,经济往来、人员交往、人口迁移的情况越来越多,不同文化间的接触、融合和碰撞也越来越多,由此导致了种种问题和担忧,民族主义普遍上扬就是对上述状况的一种反应。
国际社会一起行动,才能促成温和开放的民族主义
民族主义是一种对特定国家和文化认同的价值体系,它是在不同国家和文化的比较中产生的,具有相对性。
在同一文化系统内基本不存在民族主义,因为大家都生活在同一文化之中,不会产生文化特性的意识。以中国为例,华夏民族精神的一个特点是,有文化意识,没有或少有种族意识,因为在较长时期内,中华文化是在一种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存在发展,因此没有出现新的现代意义的民族主义。中国的民族主义实际是近代遭遇外国入侵,民族危机、文化危机产生后才出现的。
从人类普遍接受的价值观出发,弱势的民族主义,被压迫民族争取独立自由的民族主义反映了国际关系中的平等意识和人性中的本质要求,具有历史正义性。
实际上,发展中或弱势文化国家在现代化进程中一直存在着一种文化危机感和挫折感。一方面,他们在国家竞争中强烈要求迎头赶上现代化进程;另一方面,他们强烈希望保持文化“自我”和民族特性,不愿在精神上沦为西方附庸。这种传统性和现代性的整合成为塑造新型民族主义的关键。
另外,从近代史看,不同国家的民族主义之间还存在着一种互动互激关系。在国家和民族之间,特别是在出现矛盾、对立、冲突乃至战争的时候,你搞激烈的民族主义,我就不得不也搞激烈的民族主义,否则就会失去自我防卫的精神盾牌。这种互激升温的现象曾造成了一次又一次的人间悲剧。但要使民族主义变得温和、理性和开放,就必须由国际社会的成员一起行动,制造良性循环。在这方面,大国、强国的表率作用非常重要和必要。此外,改变国际社会的无政府状态,形成有普遍性的国家道德准则和行为规则,也是必要的前提。
民族主义需要精心塑造
正如国家、民族的存在是客观现实,民族主义的存在也是客观现实。中国有句古话,“物无美恶,过则成灾”,民族主义似乎也应有一个合理性限度,需要一种系统平衡,需要悉心把握。在这方面,人际社会和国际社会之间有很大的伦理相近性,可以进行比较参照。
个人品格具有可塑性,需要成长中的个人自觉。同样,民族主义的形态也具有可塑性,需要国民的集体自觉,在一定的意义上,国民素质的高下往往决定了民族主义形态的高下。
人际社会中,个人一般均有自尊自重的意识,但如不佐以尊重他人的意识,自尊自重就会变成妄自尊大,招人讨厌。民族主义是一种民族和国家的集体自尊自重,也必须佐以尊重其他国家和民族的意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应是民族主义的重要内涵。敬人者人恒敬之,爱人者人恒爱之,这一规律在国际社会中也是有效的。
人际社会中,胸怀开阔,深谋远虑是很好的品质。在国际社会中,对一个国家和民族而言,是否有长远的战略眼光,是否有拿得起、放得下的恢宏气度,也是极为重要的。在人际社会中,过分计较细节的人往往不受欢迎,最终于事无补。对国家而言,也是同理。国家在国际关系中也面对许多当争当让的选择,问题的关键是判断的准确和处理的水准,态度选择只是结果。
中国古代谈及个人修养时强调“君子以自强不息”,这也应是中华民族的一种集体态度。只有努力把握先进文化,只有跟上时代要求,国家和民族才能自强,才能赢得尊严。“与时俱进”的品格应是新民族主义的重要内涵。
对现代化进程中的当代中国而言,重要的问题在于善于学习。中华文化一向有包容的传统,“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只要我们善于尊重和欣赏其他民族文化的优长之处,汲取人类文明的全部精华,中华文化的丰富和振兴便可期可待。
历史证明,一个无主体意识,数典忘祖的文化是注定要灭亡的,一个封闭、狭隘、妄自尊大的文化也是要失败的。个人塑造自我是个难题,民族塑造自我更是需要精心操作。这是国家的每个公民,民族的每个成员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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