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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甘肃乞讨者聚居琼楼里(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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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EWS.SOHU.COM 2005年02月03日18: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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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楼里出租屋内，通铺上挤满了乞讨者。记者肖僖摄包一块头巾、挎一个包袱、带一两个小孩，穿着层叠凌乱，普通话中夹杂着方言，在路上拦车讨钱，或者跪到车门前等待施舍———这样的乞讨者在汉口火车站附近随处可见。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些乞讨者，是在1月26日晚上，记者随武汉市救助站工作人员前往汉口琼楼里，劝说他们接受救助，但遭到拒绝。
在随后的调查中，记者吃惊地发现，聚集在琼楼里的乞讨者居然都来自一个地方———甘肃省定西市岷县，他们共有几百人，绝大多数为女性，有着共同的行为特征，俨然已形成一个群落。
1 两个小时讨到6元钱
5岁的张小严像一只敏捷的小猫，在汉口火车站停车场内从容地穿梭。
只要见到汽车由远而近驶来，她就跑上前去，哪边的车门先开了一条缝，她就立即跪下去，托起那只装着几枚硬币的塑料碗，用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哀求：“叔叔，给一点嘛，阿姨，给一点嘛。”
成功的几率并不高，有时还会遭到呵斥。张小严也不会追很远，乘客离开停车场，她再追几米，无论成功与否，都会折回来，寻找下一个目标。
母亲刘脆林抱着1岁的小女儿，站在一辆越野车后面观察着张小严。偶尔，刘也会走到车门边，吃力地跪下，但因抱着小孩，没有张小严那么灵活，无法追讨。
1月30日晚，已近8时，25岁的刘脆林一边和记者聊天，一边给小女儿喂奶，毫不避忌，“家里很穷，所以过来讨钱，好的时候，一天能弄10多块钱”。在她看来，讨钱虽然说不上光荣，但也绝不是丑事。
记者离开汉口火车站，已是晚上9时多，刘脆林母女三人还没有离开。此前的两个小时里，张小严和母亲一共讨了6块钱。
刘脆林来自甘肃省岷县梅川乡，她是和村里几名妇女一起来的。
2 没攒够学费，过年不回家
晚上6点多，三三两两包着头巾的乞讨者回来了，她们走路时大多低着头。
因为拿钥匙的同伴还没回来，租住在琼楼里345号的曾春枚和儿子郭望就蹲在门外等，母子两人数着一天的乞讨所得，把硬币和纸币分开。
曾说儿子成绩不错，但因学费太贵，去年又遭受旱灾，没办法，只有跟着别人出来讨钱。
11岁的郭望说了句“班上的孩子出来讨钱的没几个”，就不说话了，表情有些呆滞，眼神很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千张是母子两人的晚餐，用水煮一下就可以吃了。记者问他们来自哪儿时，郭望用木棍在地上写了两个字：梅川。
孩子的学费还没攒够，曾春枚说今年过年不回家了。和曾的心思一样，许多乞讨者不愿回去是还没有“赚到钱”。
看到记者采访，琼楼里345号房东张桂兰2岁的孙女踉踉跄跄走了过来，看到郭望，刚才还在哭的小女孩笑了起来，扑到郭望的怀里，郭望的脸上也露出纯真的笑容。
这时，小女孩的母亲突然冲过来，一把将孩子拉开，郭望的笑容迅速消失了，曾春枚一下子很惶恐，站起来牵着儿子走开了。
3 50余人租住3间房
1月31日晚上7点多，琼楼里狭窄的走道里，许多乞讨归来的妇女与记者擦肩而过。
记者在琼楼里转悠了一大圈，问了不下10位乞讨者，她们都称来自甘肃岷县。
琼楼里345号是一幢4层楼的出租房，每间房在10平方米左右，其中的3间房里住了来自甘肃岷县的50余人，绝大多数为妇女和儿童，板床通铺上堆着发黑发臭的棉褥。
像这样有乞讨者租住的私房，在琼楼里比比皆是。
房东张桂兰说，琼楼里的岷县人远不止这50多人。“他们自己说有大几百人”。张还记得，岷县人最早是2003年来讨钱的，后来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了现在的规模。
2月1日，记者电话采访了甘肃岷县民政局副局长张玉茂，他称曾几次到外地接乞讨者回家，但是效果并不理想。
4 女人外出乞讨，男人在家干活
中年男子王友是这个群落里仅有的几个男人之一，他把来城里乞讨称作“挣钱”，“家乡风沙大，收成太少，就趁农闲出来挣一点，我们乡许多人出来乞讨，全是女人带着孩子，男人在家干活”。
琼楼里这个乞讨者“群落”到底是怎么形成的，谁也说不清楚。
常青街派出所负责人说，他们去年下半年就注意到，该地区好些楼房有外来乞讨人员聚集。
几位接受采访的乞讨者说，反正大家都知道，岷县乞讨人员集中在琼楼里，一传十，十传百，于是家乡的人越聚越多。
曾春枚也表示，一个地方来的，总可以互相照应一下。
张桂兰说，她其实是二房东，房东以每月500元的价钱把房子租给她，她在一楼做点小生意，把三楼和四楼出租给乞讨者。
5 选择乞讨，拒绝救助
作为行风评议员，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武汉市政协委员许国新曾多次到救助站了解乞讨者的情况。在他看来，救助遵循自由原则是对的，但有关乞丐管理的难题也随之出现了，比如行乞时妨碍交通安全。
“愿意出来乞讨，是个利益取向问题，很多人选择乞讨，是因为可以不劳动就获得收入。”许教授说。
2月1日，甘肃定西市扶贫办业务科工作人员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表示，该县外出乞讨人员中，确有一部分是生活困难，条件太差，不得已而为之，但也不排除有部分群众把乞讨当成职业赚钱。
1月26日晚，记者随市救助站工作人员到琼楼里，劝导乞讨者到救助站接受救助，遭到集体拒绝。
后来接受采访时，曾春枚对记者说：“我们很怕，不知道被带去后会把我们怎么样。”
市救助站站长秦永彪说，武汉救助站曾多次在节假日上街劝说乞讨者接受救助，但大多无功而返，他也“感到很无奈”。
目前，有70多人在武汉市救助站接受救助，来自甘肃岷县的有一部分，工作人员说，核实身份后，就可以买票送他们回家了，当然前提是他们愿意。
6 岷县彻底脱贫还需20年
因为拨错电话，记者意外地和岷县中寨镇小寨办事处一公用电话亭老板尤俊勇说上了话。“咱这地方可穷了，山上的遭旱灾，山下的遭水灾。”尤说。
而小寨办事处一位工作人员则说，每当接到外地打来的电话，说又有岷县乞丐需要派人去接，他的心里总觉得难受，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据了解，岷县多位政府官员在接受《瞭望东方周刊》采访时也曾说过，该县“十年十灾”。
岷县位于甘肃省东南部，地处甘南草原、陇南山地及黄土高原接壤区，黄河的支流洮河从中穿过，县城的海拔2300米。
“很多地方不适合人类居住”。甘肃定西市扶贫办一位工作人员2月1日在电话里对记者说，岷县近400个村有200个贫困村，要使这些贫困村全部脱贫，需要20年时间。
“解决乞讨问题的关键是让他们脱贫，把经济发展起来。”许国新教授说。
7 乞讨风祸及下一代
最让岷县各级官员忧虑的是，现在该县一些乡镇的外出乞讨已成风气，人的尊严在一点点丧失。带着幼小的孩子出去讨钱，到底会对孩子产生什么影响，暂时还无法确定，但绝不会是好的影响。念小学四年级的郭望面对记者采访时的复杂表情，也许可以证明这点。
岷县中寨镇小寨办事处去年5月的一份统计显示，在外出乞讨的490人当中，16岁以下的未成年人有104人。岷县县委宣传部人士曾向《瞭望东方周刊》表示，岷县有近千人长年在外以乞讨为生。
记者几次深入乞讨者居住地采访时也发现，很多肮脏的被褥上都放着学生的作业本，他们大多是放假后被父母带来“突击挣钱”的。
华师社会学教授梅志罡一直关注少年儿童权益维护的问题，他说“从法律角度说，家长带孩子出去乞讨是对儿童权益的侵犯；少年儿童处在社会化初级阶段，正是确定对社会认识的关键时期，长时间乞讨会让孩子形成对社会的‘阴暗心理’；而不劳而获的思想最终会使孩子失去责任感”。（文中乞讨者均为化名）
记者裴道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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