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在2001年8月15日凝固,突发脑出血令温健的妻子变成了植物人,温健和当时只有17岁的女儿从此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至今三年多,面对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妻子,温健苦苦地守护着她,除了工作,他把所有的心血都投入到妻子身上,几乎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护理专家”。他查阅大量的医疗信息,期待着妻子也会像刘海若一样奇迹般地苏醒过来。
三年多来,他在医院陪着只有痛感的妻子过了四个春节,这对不能对话的夫妻,在千家万户的欢笑声中默默地度过四个除夕之夜……
今年大年三十晚上,温健轻柔地为妻子吸痰按摩之后,妻子显得轻松许多,她难得地半睁双眼扑闪扑闪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温健说她笑了,那一刻,这位快50岁的福建男人激动地流下了泪水,他用脸贴着爱人的脸,一声声地叫唤着妻子的名字,可是,昔日耳鬓厮磨的妻子竟没有听懂他的呼唤……
1.难忘妻子最后一句话
三年多来,温健一遍遍地写着一篇日记———《难忘的2001年8月15日》,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解脱自己的痛苦。
2001年8月15日,那是福州一个炎热的夏天,清晨6时,温健和妻子如往常一样,一起在厨房做早饭,等女儿起床一起吃饭后上学、上班。
温健在福建省烟草公司工作,妻子林耀原是福州一家医疗器械采购供应站行政科副科长,他们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已经念高二了。
看着女儿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他们也准备各自到单位上班,临分别前,妻子如往常一样对温健说:“路上注意安全,晚上早点回来。”
温健没有料到,这竟是妻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中午温健在往单位上班的途中,妻子单位的一个电话把温健惊得大脑都要炸了:你妻子晕倒在办公室里,情况危急,已被送到医院。
当温健急匆匆地赶到医院的时候,妻子正躺在医院大厅的一个活动病床上,昏迷不醒,任凭他怎么叫唤都没有回应。
2.瞬间妻子成了植物人
“她是下午3时03分被送到医院的,当时情况十分危急。一位护士告诉我,病人瞳孔不等大,可能是脑出血。”温健对记者说,可当时该医院的脑外科医生不在医院。
对于一个脑出血的患者,时间就是生命啊!医院对急症的抢救,此刻决定着患者的生与死……
只有17岁的女儿哭得几度晕厥,温健如坐针毡地守候在病危的妻子旁边,在医院的走道上,他们焦急地等到了下午4时20分,该医院的脑外科主治医生才赶到,医生看过CT片后立即下达了手术通知,并急切地说:“一定要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所有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看着妻子痛苦的样子,心都要碎了。”17时15分,妻子被送进手术室。任何一个人,对于发生在身边的重大事件的时间都会铭记在心的。
空气似乎在手术室外凝固,温健紧紧地搂着瑟瑟发抖的女儿等待最后的结果。可是,当妻子进入手术室两个多小时以后,医生从手术室出来了,他们还欣喜地认为手术结束了,可医生告知的情况差点让他晕倒,医生说麻醉才完毕,还需要签一份病危通知书,此刻是19时30分。
在期盼、焦急的等待中,直到晚上8时30分手术才结束。温健痛苦地对记者说:“在医院近6个小时的等待中,我深切地感受到一个脆弱的生命和家属撕心裂肺的焦盼,希望在现实的漫不经心中被彻底粉碎,我心中埋怨着,但又不知该埋怨谁。此时,我多么希望有像电影电视中医院抢救患者时的动人场面!那一刻我真希望躺在病床上的是我而不是我的爱人,可这一切都只是希望……”
更为残酷的是,妻子林耀从此成为一个只能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至今沉睡不醒,这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从这天起如冰一样地被凝固。
3.苦守植物人妻子三年
当爱变成一种责任的时候,常人是无法体会的,自从妻子成为植物人后,温健除了工作,他将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妻子的身上,苦苦地守护着她,这一守就是3年……
成为植物人的妻子没有思维意识,不会说话,大小便更不能自理,吃饭只能从鼻孔里打流质,气管被切开了,除了会喘气之外,躺在病床上的妻子什么都不能做。如果护理不到位,随时都有并发症的可能。
温健从一开始就尽心护理着妻子,他每天要为妻子进食7次,这样的进食是极为繁杂的,所有的食物都要做成流质,并保证营养。为此,温健早晨4点就要起床为妻子做第一餐饭,将蔬菜水果肉食等打成汁,然后再煮熟,通过针管从妻子鼻孔里打进去,每隔三个小时一次,必须准时,与此同时,他还得用同样的方式每天为妻子喂三次药。
对于植物人来说,吸痰是关键的环节,如果不帮助吸痰,会导致肺部感染或者呼吸衰竭以致死亡。不管是白天还是深夜。近3年了,一个气切患者居然未曾发烧和感染过,这在护理史上可称得上难得一见,“在此,值得一提的是福建医大附属第一医院的陈榕护师,是她教会我如何用‘心’去吸痰和护理”。
另外就是每天要给病人擦洗身子,按摩、锻炼四肢。植物状态的病人四肢不能自己活动,要使劲地拉动伸缩,进行功能锻炼,又不能让病人痛苦,每次一个小时,温健说,每次帮妻子锻炼后,自己也是满身大汗。
4.社会爱心温暖着我们
当不幸于2001年8月15日这天降临这个美满幸福的家庭的时候,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大家庭并没有漠视不管,一次次爱心行动温暖着温健的家。
当时,只有17岁的女儿在福州三中念高二,当学校领导和老师得知家里的不幸时,当即决定免去他女儿所有的学费,在后来的日子里,老师、同学用最善良的心伴着他的女儿度过了高中生活,如今,女儿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大学。
“这是我意想不到的感动,我们并没有将困难告诉学校,他们却热心地帮助我们,真的很感动。”温健昨天回想起来依然激动不已,自从妻子出事以后,他就很少管女儿念书的事情了,女儿能考上大学,他感到无比欣慰。
温健所在的烟草公司的同事得知他的困难后,先后两次发起捐款行动。同时,因为他要照料妻子,单位还特地在工作上给予照顾,以便他能抽时间去守护妻子,他说,同事们的关爱是无价的,现在除了陪妻子之外,只有加倍地努力工作来回报。
温健说,妻子的医疗费花去了80多万元,这其中很大一部分是靠工伤保险支撑着,“要是没有工伤保险,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另外,在1998年的时候,温健为妻子买了一份人寿商业保险,当妻子患病以后,保险公司的人就主动找来赔付,总共赔偿了10万元,最感动的是老岳父和老岳母以及温健的父母,他们近3年来一直为他的妻子操劳。
社会爱心汇流成河,这个不幸的家庭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得到了支援,温健说:“如果没有社会的关爱,光靠我个人的力量是支撑不到今天的。”
5.寻思无法回避的问题
温健一直认为,妻子成植物人与当时负责抢救的医院拖延了救治时间有关,温健说:“患者是120送达该医院近6个小时后才手术结束,错过了最好的抢救时机,医院应该承担责任。”从此,温健到处收集证据,于2002年正式将该医院告上法庭,然而,一审、二审他都败诉了。他说,他已经向上一级法院申诉了……
温健说,这些年来,他一边守护着妻子一边探索一些有关医疗体制方面的问题,并以一个付出沉重代价患者家属的建言,写了《沉重的代价沉痛的教训》、《呼吁加快医疗卫生体制改革与完善》、《对中国医疗卫生体制改革的探索》等材料给有关部门,希望能够引起重视。温健说:“我希望通过我的教训,对医疗体制改革有些帮助。”
同时,温健也不断地查阅相关医疗信息,每得到一点点关于植物人治疗的信息,他都会激动不已。当香港凤凰卫视女主持人刘海若奇迹般地苏醒过来的时候,一直守候着妻子的温健似乎看到了希望,他迫切地希望在自己精心的守护下,奇迹也能在妻子身上发生。
就在前些天,浙江大学医学院将脑干细胞植入动物大脑进行实验的消息传来时,温健感觉到心跳在加快,他说:“如果这个实验成功,我爱人得救的可能性就很大。”
可目前温健面临的问题是,按照政策,妻子因工伤享受社保最长时间为36个月,而妻子成为植物人住院已31个月,现在每天光住院费就要500多元,如果到时候真是那样,靠自己的工资实在无能为力了,他该怎么办呢?
一些朋友劝他放弃,这样一个植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从人道主义出发应该放弃,但温健却说,我是她的丈夫,我怎么能舍得放弃呢?如果换位思考一下,自己遭遇这样的事情,是希望别人放弃还是坚持?
他说:“就是这种责任让我坚持下来,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今年除夕夜,万家团圆之际温健仍守候着妻子一起度过,晚上10时,当温健起身准备送记者出病房的时候,他的妻子直盯盯地看着他,似乎有些恋恋不舍,他马上走回妻子的身边,贴着妻子的脸说:“我不走,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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