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的一场春雪,把北国大地装扮得银装素裹。春节长假在瑞雪兆丰年的喜庆中谢幕。
然而,就在前一天的正月初六即2月14日,下午3点左右,辽宁阜新矿业集团公司孙家湾煤矿海州立井发生特大瓦斯爆炸事故。到本文写就时,媒体报道孙家湾矿难遇难人数已上升到210人,29人受伤在医院治疗,尚有5人下落不明。
春节的欢乐被定格在矿难消息传来的那一瞬间。210具冰冷的尸体,210个家庭的失子失夫失父之痛,在这两天格外扎眼与沉重。在这喜庆的节日里,要谈论如此沉重之话题,情何以堪?鲁迅先生说过,我们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今天,和遇难矿工家人一样,我们也只有直面矿难的惨淡和淋漓。
从现有资料看,孙家湾矿难是共和国近50年来最大的一次煤矿矿难,死伤人数超过了1966年的河南平顶山龙山庙矿难和2004年11月的陕西铜川陈家山矿难。据据新华社记者报道,2004年中央高层领导人关于安全生产工作的重要批示多达198件次。为了加强安全生产法制建设,2004年国家出台了1部法规、15个部门规章、5个安全行业标准和70多个规范性文件。就在不到一月前,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主持召开了国务院常务会议,研究加强煤矿安全生产工作,并提出了五条要求。这说明我国政府对煤矿安全生产是极为重视的。
为什么在高度重视之下,矿难还是接踵发生?去年我在山西、河南等地与一些煤业集团的老总对话,研究了几起矿难事故。我觉得,可以从两个层次来认识和分析问题。
浅层次来说,是我国煤矿生产领域技术层面存在问题。来自据新华社的统计说:我国煤矿平均每人每年产煤321吨,全员效率仅为美国的2.2%、南非的8.1%,而百万吨死亡率则是美国的100倍、南非的30倍。“目前的煤矿从业人员的整体文化素质相对比较低,在煤矿的安全生产过程当中违章、违规现象还是比较严重的。”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副局长梁嘉琨1月17日在国务院新闻发布会上说。我赞成一些专家的观点,煤矿安全重要的是要靠技术来解决,造成煤矿瓦斯爆炸是因为井下通风不够、瓦斯浓度高引起的,增加通风井数量可有效解决煤矿井下通风问题。就目前钻井技术,一个口径800毫米,深度800米通风井仅需2到3个月即可完成,造价不过200万元左右。从历史的原因来看国家对煤矿的安全投入欠账是非常大的仅国有重点煤矿,在安全工程、安全装备和安全设施方面欠账就达500亿元左右。因此,梁嘉琨副局长向社会透露,今后国家将争取用3年时间,补还国有煤矿安全欠账。
深层次来说,矿难频发的背后透露出我国煤矿经营机制、能源工业如何新型工业化、国家能源需求等三方面战略性问题。
首先,煤矿经营机制有待理顺。据报道,去年以来,煤炭价格一路飙升,9月份原煤涨幅高达40%,而供暖季的到来,令原本高位运行的煤价更是涨势惊人。煤炭价格一路上涨,煤炭行业持续处于卖方市场,刺激了煤矿的超能力生产。2004年我国原煤产量居世界首位,但与之相伴的是:我国煤矿事故死亡人数已远远超过世界其他产煤国家煤矿事故死亡总数!一些经营者为了追求超额利润,他们采取的是杀鸡取卵的方针,资源的破坏、矿工的死活对他们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不从根本上改革煤矿经营机制,矿难仍将频频发生。
其次,矿难频发涉及到能源工业如何新型工业化的问题。有专家指出,我国国有重点煤矿已经普遍到了50岁的“高龄”,进入了衰老报废高峰期,但由于煤炭能源的紧缺,这些老迈的国有煤矿仍然承担着繁重的生产任务。孙家湾煤矿就是一个典型的高龄煤矿,但在2003年,矿里却提出了“小矿要有大作为”的口号,煤炭生产量超越了年产150万吨的设计能力。一方面是安全设施的普遍简陋和技术的严重落后,另一方面又在严峻的形势下进行“突破”生产。从能源工业的新型工业化理念出发,要求对能源开发保持高度的谨慎态度,实行保护性限量开发。应该杜绝这样一种现象:超限开采、乱开乱采、置安全和生态保护于脑后的高密度开采,超负荷经营。同时,建立生命优先的能源企业生产原则,对达不到现代化安全生产标准的企业停产改进。
最后,煤矿矿难频发的背后是经济发展对我国能源需求不能得到满足的一次次警钟。我国煤炭产量世界第一,煤的消费占了能源总量的74%。据报道,每增加1美元GDP,中国所耗能源为世界平均量的3倍、美国的4.7倍、德国的7.7倍、日本的11.5倍。对煤需求大,要求大量采煤,而大量采煤就带来在没有技术改进的情况下高密度开采,从而导致矿难频发。如果我国能源科技没有新突破,能源紧张状况还在持续,煤矿矿难频发态势将难容乐观。(刘烈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