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8位音乐学院的学生,来到上海一户普通市民家里,上演了一场家庭音乐会。
这就是上海头场音乐堂会。此前,堂会在北京四川等地,已是风生水起。
2004岁末,上海一项调查表明:八成市民欢迎在家里举办类似的堂会。
堂会在上海
一家人化妆穿唐装
打扮得漂漂亮亮
前天,上海虹口区广灵四路上的市民徐瑞金一家既兴奋又紧张。
52岁的老徐穿起藏青色毛衣,围上了一条鲜红的围巾,女儿徐瑶歆化了妆,穿得一身红,妻子胡琴芳也翻出了宝蓝色唐装,一家人打扮得漂漂亮亮,像是要去大剧院看戏似的。晚上7点,门铃一响,是上海市委宣传部东方宣教中心的工作人员来了,同来的还有8位上海音乐学院的学生。
老徐一家不用出门,东方宣教中心给他们带来了全市首个“市民家庭音乐派对”。
喝酒打麻将
毕竟不是有益活动
上海市委宣传部早在去年12月就在500位参加东方讲坛的普通市民中展开调查:“你是否接受把音乐会开到家中?”没想到超过80%的百姓表示欢迎这一新鲜做法。
颇有“音乐缘”的徐瑞金一家则是首批向东方宣教中心提出申办的市民之一,老徐弹琵琶快有30年了,女儿瑶瑶则有钢琴十级水平。老徐说:“我们夫妻俩都是中医,过年时候喝酒、打麻将毕竟不是有益的活动,今年春节总想和亲友一起找个有意义的过年方法,年前我们正好搬入了120平方米的新家,又听说宣教中心打算搞家庭音乐会,我们便想尝尝鲜。”
于是,老徐自付了1000元,得到了东方宣教中心500元的资助,申报举办了这场家庭音乐会。
演员自管报幕演奏
观众紧张频上厕所
一个半小时的家庭演出,上音管弦系的四位学生把12首中外名曲演绎得相当出色,老徐一家听得津津有味。但记者发现,音乐会热闹不足,演职员们都身着西服、晚礼服,除了一本正经地报幕、演奏,缺乏与家庭观众的交流。
老徐一家也“放不开”,在凳子上正襟危坐。席间,老徐和家人还紧张得上了三四次厕所。
大家让喜欢抚琴的老徐上去弹琵琶,活跃一下气氛,他也一再推托。好不容易被推上台,他才不好意思地说:“头一回这么隆重在家里开音乐会,我紧张呀,眼发花,弦都拨不准了。”这才引得满屋子人哄堂大笑。
以后办堂会
最好不穿正装
谈起前天的成果,上音艺术管理系副主任陶辛说:“很高兴,看到上海市民的文化品位越来越高了。家庭音乐会其实就是欧洲17世纪盛行的音乐沙龙,许多西洋音乐本是皇宫贵族们在家中聚会时表演的室内乐,如今能飞入寻常百姓家,就是一种创新。中国人喜好以棋和茶会友,也许不久后,老百姓中就会流行以乐会友了。”
对于首场家庭音乐会气氛过于严肃的缺憾,中提琴手、上音学生郑闻晓表示,没必要太庄重,大家都穿便装,来几曲轻松自然的爵士乐,反而能调动气氛。
东方宣教中心主任郑建国表示,首次举办此类音乐会就是一种尝试,今后在着装、表演形式等方面都可以尝试轻松活泼的方式,例如增加互动交流、演员邀请主人共同即兴演奏、表演时穿插音乐知识的介绍等。
堂会在北京
孙子担纲猴王
寿桃献给奶奶
不久前的2004年11月,北京红馆演艺工场申请注册“堂会”演出服务商标,并被国家商标局顺利受理。紧接着12月初,红馆就推出了堂会服务,市民李奶奶由儿子张罗,在红馆办了一场堂会贺80岁大寿。
10岁的孙子王洁(化名)像模像样地端坐在舞台后的化妆室里,任凭演员们给他描画着脸谱。这是他第一次登台演戏,扮演京戏《金猴献寿》里的猴王,而且是演给奶奶和亲戚朋友们看的,所以掩饰不住地急不可耐。
和他一起演戏的是另外一些专业演员。少时,王洁被扮成小猴王模样,全身披挂踩着鼓点被众演员簇拥向前台,又被演员们抬起来,走到台下,将手中的寿桃献给了李奶奶。
现场一片喜气洋洋。李奶奶笑呵呵地给演员们递上了红包。
堂会消费第一人
坦言很满足虚荣心
碰巧成为红馆“堂会消费第一人”的刘戎从事古建生意,今年30岁,刚在红馆花一万多块钱办了一场庆祝乔迁的堂会。他觉得堂会比卡拉OK新潮,还有面子,“那是自娱自乐,这是人家专门演给你的,不一样!”
刘戎坦言堂会能够满足虚荣心,只是通知朋友的时候有些烦。不少年轻人压根儿不晓得堂会是怎么一回事,“来了就知道了!就是玩!”刘戎不得不一一解释。
八十多岁老奶奶
兴奋了一个礼拜
多少让刘戎有些意外的是,乔迁的主题最后让位给了他80多岁的奶奶,堂会全都绕着奶奶转了,“她兴奋了一个礼拜,现在高兴劲儿还没有过呢!”刘戎决定,待到奶奶90大寿的时候,还要风风光光给她办一场堂会。刘戎的同事也预备尝尝堂会的鲜。
“堂会消费者还是以年轻人居多,各行各业的人都有”,红馆负责人阎洪春介绍,截至2004年圣诞节,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红馆演出了40多场堂会,最多的一天演了十多场。客户中三成是个人,七成为企业,在一场企业堂会里,其老总粉墨登场,饰演虞姬,与专业演员同台竞技,过足了票友瘾。
堂会之价
上海家庭音乐会
三百到三千都有
上海东方宣教中心开通了家庭音乐会申请热线:64677799、64312362,爱好音乐、家庭住房面积宽裕的上海市民均可提供策划方案,向中心申办,若无法提供方案,就由中心代为策划。一场音乐会的价格为300元至3000元不等,若市民策划的音乐派对在内容和艺术上达到相当水准,且有一定新意,还将得到中心的资助。
北京包场五千起
想请名人另商量
北京红馆的目标定位在喜庆市场,比如个人婚庆、寿庆,以及企业招商会、庆功会和联谊会等。消费者既可以指定演出地点,也可以在红馆包场,个人堂会的基础报价为每场5000元。目前,红馆的堂会服务以旗下的签约演员为主,如果本家想邀请名人,收费则要另行商量。不过阎洪春表示,只要演员是有价的,本家又出得起这个价钱,应该都可以邀请得到。目前,要求大腕演出的人并不多,他们曾请到的较有名气的歌手是周彦红。
堂会之变
怎么热闹怎么来
“堂会”是旧社会家里有喜庆事邀请艺人来举行的演出会,主要在有钱有势的“大宅门”内盛行。与旧社会时相比,堂会复出后,其平民化、娱乐化的趋势已经不可阻挡。“纯粹强调娱乐性的现代堂会重表象而不重内里,这种堂会复出是浅层次的”,北方昆曲剧院演员张卫东说。张从上世纪80年代末就开始研究堂会。
他说,最早的堂会作为一种应和酬答的礼仪,与其说是演出,不如说是一个仪式。堂会的精神是礼数,承担着孝义等伦理道德的教化作用,有很深刻的文化内涵,并非是一个简单的玩赏找乐。而现代堂会不再讲究礼制,怎么热闹怎么来。
飞入寻常百姓家
“如今的堂会顶多叫‘泛堂会’,借着旧社会时起的名称,引起大家好奇”,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研究员徐城北这样评价现代堂会。他以京戏堂会举例,过去一场高质量的堂会往往是各大派别名角荟萃,有的就此制造出了京戏史上的“绝唱”。比如著名票友张伯驹在其四十大寿的堂会上,居然请来了名噪一时的余叔岩、杨小楼、王凤卿、程继仙等名伶,一开场的“四将起霸”简直是空前绝后。
与之相比,现代堂会就简陋多了。红馆“堂会第一人”刘戎家里有160多平方米,但是仍然不够堂会的表演要求。如是,直接在红馆包场成为了更多人的选择,使得堂会规模大同小异、特色很少。而演员不要说名角聚集,连有名的人都为数不多,特别是戏曲演员。
对于新堂会与旧堂会大相径庭,阎洪春总结为,“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堂会之争
老演员:旧社会堂会,对演员是种侮辱
尽管堂会已经在社会上既成事实,但还是引发了争议。著名相声艺术家、目前在相声界辈分最高的常宝华对堂会这个传统深恶痛绝。
常宝华回忆,解放前,曲艺堂会表演的服务对象常常是没落军阀、老太监等,女演员受辱,男演员挨饿、挨打乃至被本家轰走的现象时有发生。有一次,年仅11岁的他和哥哥参加堂会,还曾被迫对着一张空桌子表演。后来才知道,本家就藏在后面“垂帘听相声”,这对于需要观众互动的相声演员而言,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评论家:各行各业都服务人,没有高低贵贱
曲艺评论家安宝勇则认为,“观众是演员的衣食父母”这句老话与文艺要为群众服务,是一致的。他说,过去的文艺体制,一方面统得太死,一方面又把许多文艺工作者惯出了毛病。
其实,各行各业就其本质而言,都是服务人的,只要是正当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方式不同而已。堂会演出为演员提供了区别于剧场演出的新的场所,为他们体验社会、贴近生活,增长才艺创造了条件。安宝勇说,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也是一个好的演员所必须具备的素质。
中青年演员:第一步生存,第二步发展
新社会出生的中青年演员们也自有主张,他们缺乏堂会的辛酸记忆。虽然有时也会对一些本家显摆看不惯,但大多都能平常地看待堂会。
“新时期,堂会不算贬义词了,和现在搞Party、小孩过圣诞是一样的道理”,出生于50年代的相声演员赵津生说,他坦言自己是堂会的受益者,除了经济效益,堂会形式灵活,最考验演员随机应变的能力,能够长本事。堂会不过是一场主题演出,在目前相声演出市场份额较小的情况下,演员第一步要生存,第二步要发展,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可以磨练自己的机会。他们参加过许多企业堂会。
(新闻晚报、中国新闻周刊)